“你想阻止我?”她開口道
“那當然,否則的話,我豈不是虧大了。”
心靈術士眨了眨眼睛,露出爲難的神色,只是似乎仍是在笑:“更何況,老師您也未必就非要離開這裡吧,我可以找人給你加上一層防止預言術的防護,在那個傢伙的事情解決之前,你就呆在我這裡好了。我可以給你一個單獨的房間,至於說領地裡的這點事情,您無需擔心,那並不會影響到我。”
嘴角的笑容擴大了微不可查的少許,但她還是輕輕地搖頭。
愛德華沉默下來,他當然知道對方所擔心的是什麼……據說控制了真名就可以操控很多事情,更何況她作爲法師,同樣能力不俗。什麼樣的防護法術可以讓被施法者本人也無法破解?
不過,就這樣放她走也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你認爲你的能力,可以留下我?”
她問,些微的停頓之後,又問。
“能力什麼的……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嗯,總之,有時候,先聽聽別人的意見其實是很好的,集思廣益嘛。”
“真是有趣的言辭,但卻是拙劣的說法。”
她擡起頭,讓光線照進兜帽的陰影,勾勒出精緻的五官輪廓;深邃的眸子與纖細的眉頭,完美地組合出女性的柔美。但她抿着姣好的脣瓣,一言不發時,便會讓人感受到一種壓力在滋生,讓愛德華微微眯起眼睛。
“我試一試,”他說。“我試試看。”
話音落下,在他的周圍,房間之中的一切有些迷濛……景物有如浸在水中,所有的表面上不時掠過道道漣漪,不論是傢俱,水晶燈飾還是刻蝕着魔法符號的裝飾,都會隨着這些漣漪發生些微的扭曲。一種嗡嗡的低嗚聽起來非常的悅耳。
於是,也不見她有絲毫的動作,一連串的紫色光球就已經畫出了大片的光帶,向着心靈術士衝了過去,而就在同一時刻,一層細微的光芒在空間之中閃爍迸發,於是愛德華身周,細微的電芒火光連閃,他長袍上和恆定在身體上的兩三層法術防護眨眼間就消褪得乾乾淨淨!
不過,就在這紫紅光爆發的剎那,心靈術士也同時化作了一道五彩斑斕的光,這光芒刺目閃耀,雖然僅僅只是一瞬,但也足以讓女法師身體一僵!
然後下一刻水流一樣的魔法飛彈打在牆壁上,在噗噗聲中全部飛濺成一片片魔法水花……而愛德華,已經在女法師的面前靜立。
兩席兜帽的陰影下,目光相會。
這是靈能任意門的變化技巧,耗費一些一些靈能點就可以讓它省去由顯能者跨入次元門的步驟,而愛德華同時還燃燒了一部分靈能點將之變成一個灼目的閃光術,但瞬發的代價就是這個原本可以跨越到視野盡頭的異能只能在三十餘尺的效果內起效。
他幾乎看也不看地伸出手,修長的指尖向下一劃一道電弧就在空中擊打出大片的火光,而半透明的球體隨即包裹着女法師的身影從那裡出現,隨即站在他身邊的女子則扭曲着消失在空氣中。
可惜,電光僅僅縈繞了一下,便消失無蹤。
愛德華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面對着她。
雖然已經突破了最大的障礙,但精神力的成長,似乎又進入了一個瓶頸,他不得不嘗試重新拾起以前的鍛鍊方法,將精神極端地壓榨一空,再靜待恢復,雖然這種方式只能產生些許的增長,多少也聊勝於無。
有時候他其實有些嫉妒寄生在他身體上的那個靈吸怪的幼體,因爲似乎它的力量總是緊跟着心靈術士的腳步,幾乎不會落下半點,但也不會超出……因此愛德華有的時候會懷疑這東西是不是以自己作爲源泉來成長,否則他力量增長不應該這樣長時間的毫無起色。
好吧,雖然從某些方面上來說,愛德華的力量已經強得挺可怕的了。
不過需要考量的是,以現在這個狀態,想要留下這位名義上的老師,多少有些難度……既然將自己所有的靈能點都用來鑄造了那架衝牀,依靠靈吸怪幼體的能力就想要與一位高階法師戰鬥,看來似乎有些託大。
也不妨。
一顆晶石就從他的袖口滑下,被他握緊,纏繞的電光一閃,一個靈能就浮現在他心頭。
這是從靈吸怪們手中敲詐來的靈容,共有五塊,只可惜這種晶石雖然品質不錯,卻畢竟不是靈晶僕那樣的精製品種,容量只是限度之內的能容納上十五六點靈能點,幸好愛德華當初一口氣弄來了五塊,多少也算是可以質量不夠數量補。
但下一刻,眼中閃過的一道光芒,就讓他倉皇后退,緊跟着就地一滾!
毫釐之差!無形的利刃如犁一樣與他擦身而過。法師塔的石頭地板皮開肉綻,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切口如鏡面一般光滑,但是卻缺了至少一手掌寬的一塊!
目光在那切口上掠過,愛德華的眉頭擠出了一個深深的川字。血液在血管中加速流動,已經完全讓他徹底緊張過來,有驚無險地避開那一劍讓他額頭上細細密密出了一層冷汗——他倒是沒想到這位老師的意志如此堅決,魔鄧肯之劍位列七環法術,幾乎無堅不摧,剛剛那一下若是閃得稍慢,即使他的法袍上的防護,也要被那劍刃一刀兩斷!
“就這樣?”她盯着那個年輕人,聲音在冷漠中帶着一點兒不屑:“或者你以爲這是一場點到爲止的戰鬥?”
一道菱形的光於空中盤旋,但女法師隨即吐出一個字符,便將它隱藏於虛空。
“我不知道爲什麼,但事實上昨天的那場戰鬥裡,他連一半的戰鬥力都沒有發揮出來,”
女法師冷漠的聲音彷彿冰塊輕敲:“你不會天真的以爲,他就只是靠着一個產生了領域的魔法物品,就敢於暗算一位大法師吧?如果你連我也無法戰勝,那麼如何去和他戰鬥?而且,如果你對我戰鬥的時候總是以爲我不會動用真正的殺傷法術,那麼如果有一天他用真名契約命令我攻擊你,你豈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雖然還在說話,但她手中的手勢片刻不停,剎那間她就給自己加上了兩層防護,完全忽視能量傷害,以及將空間裡無所不在的心靈觸鬚完全阻隔在自己的身周之外!
而心靈術士則開始緩步後退,他身上那件古老的長袍斑駁的下襬飄動,一層電芒就從那裡向着全身蔓延,再在身體的周遭聚合成爲一枚枚拳頭大小發亮的電球,噼啪作響的球體圍繞着他的袍子緩緩旋轉,螺旋上升,當他退出了三步,已經有十餘枚這樣的電球在他周遭環繞飛舞。
女法師的目光中閃過一些讚許。
閃電的球體,那大概就是靈能的力量吧,確實是很優秀的力量,相比魔法,更加註重於對能量細微的控制,與變化,只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對於加持了一系列防禦法術的自己來說,這點力量算不上什麼。
他對於力量的理解並沒有什麼錯誤,反應速度和心理素質也足夠優秀,唯一差了一點的,恐怕就只有經驗……雖然說自己蓄謀已久,早在一個沙漏刻度之前,決定來見他的時候就做出了相應的準備,但只要能夠讓他知難而退,至少能夠保住性命,稍微的一點手段也不算是什麼了。
“導師,事先說明,即使你離開了,我也不可能跑去跟大法師們揭露這一切的。我會盡力去挽救你,即使中間會犧牲掉很多無辜的生命。”他忽然開口道。
“你……”女法師皺了皺眉頭,但僅僅吐出一個字,聲音便戛然而止。
胸腹上驟然一緊,已經被一條手臂連着左臂一起勒住,而一柄黑沉沉的利刃,就架在她的頸間,那奇異的三棱形劍刃的一側,好像已經劃破了那裡一絲白皙的皮膚,讓血液緩緩流淌——但實際上那不過是一種錯覺,只是那種微微的涼意帶給被威脅者的一種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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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那個站在遠處正在後退的年輕人,那正在流溢的光影,甚至是她身周的魔法利刃。一切都在錯覺之中扭曲。
但這個錯覺如此真實,讓人根本無法反抗。
“感謝您的教誨,但對於真正的敵人,我不會給他機會的。”
那個真正的聲音,一直近在咫尺,從身後攬住她的手臂不動聲色的緊了緊,讓那柔軟的彈性在手臂間微微停留,不過在女法師察覺異樣之前,他已經收手,抽身後退。悄悄地垂下頭,抹去眼角細微的血液痕跡。
畢竟這不是什麼生死相搏,不到必要,他是真的沒啥興趣動用星冠之中的時間加速……那東西用一回就少一回,而且六級的靈能對於現在的愛德華來說,仍舊是超越了能力的,只有用上超限導能,以損傷自己的代價發動,讓心靈術士多少有點顧忌。
如果腦中出現了什麼問題,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可以的話,下面一層就暫時歸您支配了,想要如何改造,都隨您,但請不要不辭而別。”他微笑道:“您切不可認爲,我會因此而對托馬斯翻臉,我只會想辦法從他那邊再把你給換回來而已。”
女法師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盯着這個嬉皮笑臉的傢伙,但片刻之後,“做的不錯。”她僅僅只是淡淡地開口,一語不發地離開。
有些惶然的腳步,以及逐漸變得激烈的心跳聲,讓她白皙的面孔上蒙上幾分紅潤的色澤,幸好,轉身離開的時候,這一切似乎都並沒有引起那個小鬼的注意。
愛德華的心情,有些奇怪的憂鬱。
雖然總算暫時穩住了這位老師,不過,她考慮到的問題確實令人頭痛……被*控而倒戈相向的可能性,絕對不小,即使對方顧忌他的身份暫時不敢造次,但留她在身邊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只不過暫時,能穩住那個托馬斯的方法卻也只有這一個……涉及到一個皇帝身邊的事情,總是千頭萬緒的,比方說,有關那位斯特蘭王子,似乎就有些很令人在意的事情,再比如愛德華還準備藉助這個傢伙,把那位擅長刺殺的心靈武士小姐給找出來……對於這位小姐,他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不盡早解決,對方終究會成爲自己的一個心腹大患。
而且,目前令人頭痛的敵人,還不止這一個而已……
腦海中衆多的思緒似乎在這一刻一起浮上心頭,讓他感覺有些煩躁。微微一嘆,他從法師塔上躍下……銀色的光華微微一閃,一股力量就托住他,將他慢慢的送到地面上……
那位國王陛下現在出了這種事情,布萊霍克想要乘機搞點事情幾乎是必然的,而能夠下手的地方也就是那麼幾個,如果他是那位公爵大人,他自然有可能選擇這個立足未穩的小城。當然,他如果瞭解了情況的話,說不定會選擇更簡單一點兒的方法,比方說,拔掉那個建築在城市外面的魔法陣……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那麼愛德華倒是並不介意幫他一把,可這種事即使放出風去,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另外,還有艾蓮娜,如今,如果她忽然出現在這裡,他能夠阻止她嗎?反過來又是如何呢?或者,還是需要結局一件什麼……
雙腳踏上地面,愛德華髮出了一個長長的嘆息,不知從何時開始,事情變得千頭萬緒起來了,雖然心中都有着解決的方案,但只有傻瓜纔會認爲,他能把所有人都謀算在內,相信別人都會由着他安排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
這種事,哪怕能透徹過往與未來的諸神,大概也無法做到。
微微晃了晃腦袋,他信步向着城中走去……或者是對於心靈異能的力量越發熟悉,最近的一段時間,思維似乎也有點不受控制的趨勢,一旦安靜下來,很多思路便會信馬由繮,完全制止不住,所以少許的凌亂熱鬧,或者對於他還算是比較合適的地方。
或者是油壓機這種東西,足夠吸引人們的關注,因此直到走進了城市的居住區附近,也只有零星的幾個領民戰戰兢兢地向他招呼問好。
一心放鬆自己的領主倒是也並不在意,只是慢慢沿着小街向前走去。
此時的勃艮第,實際上已經頗具規模,房舍已經開始逐漸的連成大片的街區——按照愛德華的計劃,每一家的四到五口人大約可以分到一棟二層的木質小樓,規模上大約有四五百平的樣子,雖然到目前爲止,有很多人還是以家庭爲單位擠在一座屋子的一層裡,但是這些樓房正在以每天十七到二十棟的速度增長,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滿足整個城市的需要。
新的城市顯然規劃起來非常容易,所以愛德華當初毫不客氣的採用了最爲豪華的標準,每千人左右的聚集區就有一座酒館,一座小廣場,還有些其他的設施,因此,沿着石板鋪就的地面行進了幾百呎,就可以聽到一些喧囂。
等等?
太陽距離中天的正中還有着一大段的距離,但爲何酒館的門口如此熱鬧?
遠遠的,幾個平民圍成了稀稀拉拉的圈子,而其中的幾個人看起來卻並不是那麼普通——儘管穿着普通的短袍,不過那幾個傢伙健壯的身材,即使隔着兩條街,愛德華也能分辨出他們和平民的不同、。
而他們中間,卻護持着一個矮小的身影
這個小傢伙有兩道挺好看的眉毛,很濃密,斜飛入鬢,配上那個筆挺的鼻樑,讓他的容貌之中增添了兩分英氣。只是這眉下那碧藍的眼睛似乎大了些,靈動顧盼之間又有些躲閃,顯得柔弱,而那一頭金色的髮絲柔軟地貼在前額,如果不是他穿着一件熨燙妥帖的筆挺貴族男式的短袍,手上還握着一把劍,恐怕會有人將他當做了女孩子。
實際上,稱之爲文靜柔弱的少年,或者不如說這還是個孩子。
如果他沒有擁有半精靈的血統的話,那麼差不多也就是個十一二歲的樣子吧,十二歲可能都已經說得多了。
“這裡出了什麼事兒?”
“啊,領主大人。”
“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只是那個……”
他有些侷促的開口道,而身旁的兩個人
“弄丟了錢袋是我們的失誤,但我們已經保證可以歸還這筆錢了,您的領民實在是過分了一些,所以我們……我們只是爲了維護我們的尊嚴而已!”
“保證有用的話,還要錢有什麼用啊?想要賴賬,直說好了,還沒有見過這麼沒品的傢伙,不就是傭兵麼?”
證有用的話,還要錢有什麼用啊?想要賴賬,直說好了,還沒有見過這麼沒品的傢伙,不就是傭兵麼?”老闆毫不留情的冷笑道,只是在那位傳說中的年輕領主面前他也不敢大聲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