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終於抓到了漁網,手心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原來是之前被蔓草割裂的傷口又被漁網深深的摩擦着,那漁網幾乎是嵌到了肉裡,自然是疼痛難忍。
陳瀚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聲不吭的拉着漁網繼續前進,只要能救小微,這點痛算什麼。
在他拉扯過的地方,墨綠色的漁網都染上了殷紅的血跡,他手心的血甚至滴落到了水裡,滴答滴答,腥紅的血液在水裡慢慢的淡開,一圈一圈的向四處暈染着……在陳瀚東力氣耗盡的前一刻,他終於到達了岸邊。
有不少之前看熱鬧的人,竟然不嫌遠,還跟了過來。
他嗓子裡擠出一句:“快來人,救人啊!”
那些看熱鬧的見有人落水了,急忙都跑了過去。
陳瀚東將餘式微推了過去,讓那些人把她拉上去。
幾個人通力合作,好一陣忙活終於把餘式微給救了上去。
其中一個說到:“快點,這是溺水了,要把水弄出來。”
另一個說到:“我不會啊,我跑得快,要不我現在去把醫生叫來?”
“快去快去。”然後是紛亂的腳步聲。
有個女的說到:“我會人工呼吸,我來救她。”
“快點快點。”
聽到這裡,陳瀚東終於放下心來,抓着漁網的手掌無力的張了一下,想要再抓緊,卻怎麼也抓不住了。
湖水很快就淹沒了他的口鼻,不過,他沒什麼遺憾的了,只要小微沒事就好。
就讓時間停在他們最相愛的這一刻,也好。
那個男的看看湖面,忽然叫了一聲:“咦,救她上來的那個男的呢?”
女的也擡頭:“對啊,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人了?”
“糟糕,該不會沉下去了吧?”
“你還看什麼看啊,趕快下去救人啊。”
“可是我不會游泳啊。”
“什麼!”
世界彷彿一下子又安靜了。
霍瀝陽跳樓自殺的消息很快在a市傳遍,畢竟他纔剛剛從霍殷容的拍賣會上回來,不少人都盯着他。
這個消息一出,a市所有大大小小的媒體都用了這個新聞當做頭版頭條,大家一致認爲他是自認比不過霍殷容這才跳樓的。
然而事實上,霍瀝陽並沒有死。
陳瀚東說的對,他那麼惜命的人怎麼可能真的跳樓自殺。
他並沒有從樓頂往下跳,而是從三樓的窗戶口跳下去的,他估算過,窗戶口下面是柔軟的草地,他就算跳下去也不會丟了命,只是可能重傷而已。
但是爲了懲罰餘式微的背叛,這點代價算什麼。
他故意打電話給餘式微就是想刺激她來醫院,沒想到她真的來了,甚至還主動彙報了行程,讓他能夠估算到他們進來的時間。
他站在三樓窗戶口暗暗觀察着,然後趁她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跳了下去。
餘式微和他通電話的時候他說了自己在樓頂,所以她就自然以爲他真的是從樓頂跳下來的,而且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人影掉了下來,她還來不及思考,就已經被深深的刺激了。
那些被梅雨晴用催眠術壓制住的消極情緒一下子全部冒了出來,迅速佔據了她的腦海,所以她纔會做出那種發狂的舉動,甚至跳湖自殺。
而霍瀝陽,因爲就在住院部跳的樓,所以很快就被推到了急救室進行搶救。
他只是受傷,並沒有生命危險。
而餘式微卻差點溺水身亡,如果不是陳瀚東拼死救她,現在她應該沉在湖底。
而陳瀚東……不知被水流衝到了哪裡。
得知餘式微跳湖自殺,餘菀差點沒瘋了。
她立刻趕到了醫院,餘式微剛剛接受完治療正躺在牀上,昏迷不醒。
病房裡圍着的除了她的主治醫師,還有韓柏遠和梅雨晴。
韓柏遠臉色陰沉的說到:“不是說至少能維持幾天嗎?怎麼又發病了?”
梅雨晴眉心高高的蹙起:“我說的是,在不受刺激的情況下至少可以維持幾天的正常,可是她親眼看到一個人從她面前跳了下來,這樣的刺激,別說她這樣神經脆弱的病人,就是正常人恐怕也要被刺激的瘋掉吧?”
餘菀焦急的問到:“我女兒她沒事吧?你們一定要救救她啊。”
“如果你說的是溺水這方面的問題的話,那沒事,休息一陣就好了。”但如果說的是心理方面的問題的話,只怕難度不是一點點。
韓柏遠心裡這麼想着。
餘菀痛哭出聲:“這個傻丫頭,我早就勸過她幾百遍了,離霍瀝陽那個人渣遠一點,她爲什麼就是不聽,現在好了,被他害的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她擡起頭問韓柏遠:“那個天殺的混蛋死了沒有?”
韓柏遠答道:“沒死,不過受了重傷,剛剛搶救完畢。”
餘菀把眼淚一擦,咬牙說到:“我這就去拔了他的氧氣管,把那混蛋弄死一了百了。”
韓柏遠一把攔住她:“你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人嗎?這是醫院,不是屠宰場。”
餘菀憤怒的推開他:“那你讓我怎麼辦?那個混蛋把我女兒害成這樣,他怎麼還可以好端端的活着。”
“你先冷靜一點,衝動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而且你要是因爲殺人被判了刑的話,誰來照顧你女兒?”
餘菀還是止不住的憤怒:“就算搭上我這條命我也認了,我女兒有陳瀚東照顧,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可是陳瀚東失蹤了。”韓柏遠語氣沉痛的說到,眼角隱隱有淚光。
陳瀚東好歹是他看着長大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心裡也忍不住的難受。
“什麼?失蹤了?”餘菀呆了一呆,隨後更加憤怒的說到,“是因爲看到我們小微變成了這樣不想負責任所以跑了嗎?男人果然都是人渣,沒有一個好東西!”
梅雨晴看不過去了,她和陳瀚東不熟,可是陳瀚東對餘式微有多癡情她是看在眼裡。
聞言,她不禁冷哼了一聲,說到:“陳瀚東可沒有拋棄她,相反,餘式微跳湖的時候他還拼盡全力把她救了上來,結果體力不支自己沉了下去。”
這個消息對餘菀的打擊顯然比之前那個要大,如果陳瀚東真的拋棄了餘式微但兩個人都好好
的活着,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面無人色。
她愣在那裡,彷彿聽不懂梅雨晴講的是什麼,嘴巴張了又張,最後艱難的擠出一句:“沉……沉了下去?那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梅雨晴冷冷的答道。
餘菀血色盡失,她完全不能相信,也完全接受不了:“怎……怎麼可能……陳瀚東他怎麼可能……”
“爲了所愛的人,犧牲自己,有什麼不可能的,愛情就是這樣,容易讓人變得盲目。”梅雨晴嘆了一口氣,“也容易萬箭穿心。”
萬箭穿心,那大概是陳瀚東看到餘式微爲了霍瀝陽發瘋時的心情吧。
“不……不會的……”餘菀渾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的盯着地板,嘴裡失神的唸叨着,“如果……如果陳瀚東……那小微怎麼辦……聽到這個消息……她的病肯定……”
她說不下去了,最終只能失聲痛哭,她覺得老天對餘式微實在太不公平了,一出生就沒有爸爸,跟着她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嫁了個好老公,幸福日子還沒過幾天又全被霍瀝陽那個人渣給毀了。
這小微要是醒過來,知道了這個消息,恐怕又要瘋吧。
老天,真的太殘忍,太殘忍。
她哭得那麼悽慘,韓柏遠這樣的大老爺們也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梅雨晴撇過臉,故意看向窗外,神色卻也是哀傷。
哭了半天,餘菀終於哭夠了,她隨手摸了一把眼淚,然後扶着牆慢慢的站了起來,說到:“陳瀚東是屍體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好歹……也當了他這麼久的岳母……總是要送他最後一程的……”
“屍體?什麼屍體?”韓柏遠皺着眉頭問。
餘莞的眼眶已經紅了,剛要張口又差點哭了出來,心裡難受無比,過了好一陣才稍稍平復了一絲情緒:“你……你們……不是說陳瀚東……已經死了嗎?……那屍體……總該打撈上來了吧?難道……難道連屍體也……?”
一想到連屍體也沒找到,餘莞心裡更悲傷了,這麼大一個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其實她是在替餘式微傷心,倒黴了十多年,好不容易走運一次嫁了個好老公,卻沒想到就這麼死了,小微必定比她還要傷心,她還那麼年輕,將來可要怎麼辦纔好?
韓柏遠和梅雨晴對視一眼,然後疑惑的看向餘莞:“誰說陳瀚東死了?”
餘莞一愣,隨後指向梅雨晴:“不是你說的嗎?你說陳瀚東爲了救小微……”
梅雨晴眉心一跳:“我說的是沉下去了,沒說死了。”
“還沒死?那真是太好了,”餘莞又哭了,不過這次卻是喜極而泣,“那他人現在在哪兒?”
“還在營救,可惜遇上千歲湖正在換水,營救起來比較困難。”韓柏遠眉心緊鎖着,他也是剛從營救現場過來的,一邊安排人停止換水,一邊組織人先行營救,他們還報了警,等着消防的人過來。
他的視線落到餘式微身上,陳瀚東那麼在意她,他自然是不能讓她有事的。
他問梅雨晴:“你上次不是說要聯繫國外的幾個心理學專家嗎?聯繫的怎麼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