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玉無價

“公主把這熙陽暖玉都拿了出來,是叫咱們抵宅子不成?”

長孫夕說着話,遺玉又細看了城陽擱在案上那隻鐲子,就是她不諳玉石之道,也不由暗歎一聲,果真是一件寶物,這鐲子並非尋常玉石的顏色,而是一種粉膩的色澤,石質微微透明,就像是枝頭桃花開得最盛時候的模樣,惹人憐愛,從那鐲子色面的潔淨程度可以着出來,城陽是極喜歡這件東西的,這般有信心地拿出來賭了,是信哪邊能贏?

“駙馬,你待會兒就同三皇兄他們一道下去比一場,”城陽隔着兩桌叫了杜荷,語中多帶傲氣,“本宮就賭你這邊會贏!”

城陽這邊下了大注,杜荷是沒受寵若驚的樣子,文質彬彬的臉上掛着笑容,還有心打趣道:“那就多謝公主捧場了。”

遺玉心裡疑惑,這公主明明是和楊妃不對盤,怎麼還偏幫着李恪這邊?這皇家的孩子,就是心眼多,關係又複雜,她是要記下來,好好琢磨琢磨纔是。

聽見她們說話,李恪轉過身來,先看一眼那隻寶貝鐲子,訝了訝,對着城陽作勢一揖,樂道:“的確是該多謝皇妹捧場。”

“呵呵,”臨川將手搭在城陽肩上笑了笑,“你這般彩頭,誰能比去,好罷,我只能與你一道了,”說着,她便將手伸到頭頂,小心將那朵扎眼的金葉牡丹摘下,竟是當着衆人的面,將嵌在上頭的那顆盈黃的寶石摳了下來,擱在案上先前盛放櫻桃的那隻銀碟中,道:

“這雖比不得你的熙陽暖玉,可也是能值五十萬錢的物件。”

這五十萬錢便是五千兩銀子,也真是大手筆了,臨川擱下那寶石,前傾了身子,嬌聲喚道:“駙馬,你就同三皇兄他們一道,本宮壓你贏,你可要好好比呀!”

“公主放心。”臨川的駙馬坐的較遠,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

這下不光是李恪,李諳、李佑他們轉過了身,饒有興致地看着這羣女人暗鬥,他們身旁的妃子,是看着那案上鐲子和寶石,再摸摸手腕再抿抿鬢,似是在尋思着能拿什麼出來,等下好給自己男人做了面子。

“你們兩個,是欺負我獨身來了麼,”長樂笑斥城陽同臨川一句,對姐妹說話是免了自稱,“真是不好辦,我又想贏你們的東西,又怕輸,可叫我仔細想想。”

兩位公主已是下了大頭,都是壓的李恪這邊能贏,如此便顯得李寬李泰這邊勢弱,誰說攀比心只在女人,男人更勝,李寬當即便對同城陽她們坐在一起的楚王妃,道:

“王妃焉能不助本王?”

兩邊下彩,按着他們通常玩法,當是哪邊重,哪邊先掌了擊球的權利,便是先機,女人們下彩,男人同樣是在較勁,誰又心甘情願在這種場合示弱。

楚王妃樣貌尋常,可出身書香世家,氣質不凡,她瞅了瞅李寬,放下手中咬了半口的龍眼果,手在腰間拂過,取下一隻錦囊打開,掏出一枚兩指粗細的龜鼻紐玉印,示給衆人,和聲道:

“此物是虞師親刻給家父,又轉送與我,便拿來給王爺做個彩吧。”

虞世南篆的章子?衆人微微色變,李寬當即收斂了笑容,從腰上扯下一塊玉佩,遞給她,道:“王妃不必,不如拿了我這去——”

楚王妃擡手打斷他的話,探身將玉印擱在放了臨川那顆黃寶石的銀碟子中,道:“我與公主對一對,賭我們王爺這邊贏。”

即是下賭,當賭輸贏,一一對上,她尋了臨川的寶石作對,這便是輸了,那印章歸臨川,贏了,那寶石就歸楚王妃了。

“我也來壓一壓。”

“我這件同你一對……”

這三件寶物,引了衆女興致,今日是入宮與宴,便都戴了心愛之物來攀比,不乏有價值千兩的東西,就是沒有的,就從自家王爺或駙馬那裡取了一件,有壓了幾位王爺的,有壓了自家駙馬的,一一對上。

遺玉看着那滿案的珠寶金翠,稀奇玩意,刺人眼目,單有城陽那件暖玉孤傲地擱在案中,卻是無人敢拿了東西上前相較,心中暗道,天下女子,也就是這羣人,能夠這般奢侈了。

“哈哈,二皇兄、四皇兄,”李諳小人得志地大笑一聲,指着那一桌寶物,道,“你們這邊可是遜上一籌!”

李寬是不以爲意地笑笑,道,“這可還有人的彩頭沒下,你言之過早了吧。”

“哦?誰還沒下?”李諳眼巡過衆女。

“是本宮同夕兒,”長樂端着酒杯,滋了一口,擡眼瞧了一下神態安靜的遺玉,“還有盧小姐。”

“那你們快下啊,”李諳催促道,“我們已是結伴好了,只等你們落了彩,便下去比一場,皇姐,姐夫可是同我們一道的,你定要壓我們贏啊!”

“急什麼,”長樂扭頭,詢問長孫夕道,“是準備壓哪邊?”

“大嫂呢?”長孫夕今日打扮很是素淨,一襲月衫藍裙,梳了雙環飛仙髻,除卻點翠,只在鬢側簪了一朵玉茗花,就是這樣,也是壓倒衆女的美色。

長樂伸手在脖子上扶了扶,摘下那串引人眼球的藍色的珍珠鏈子,擱置在桌上一盤龍眼果上,不出衆人意外,道,“駙馬既同三弟一道,那本宮便壓了這邊吧。”

“多謝皇姐!”李諳大叫一聲,已有些瘋張之兆,又挑釁地衝李泰遞去一眼,被遺玉逮了個正着,暗翻了個白眼,就聽長孫夕開口:

“同姐姐們選一樣,是要安全些,可我今日,偏就想賭一把。”

遺玉擡首,就見那國色天香的長孫三小姐,掃過來一眼能迷盡天下男子的明眸淺笑,將鬢髻上的那朵玉茗花摘下,擱置在了城陽那隻鐲子旁邊,婉聲道:

“拿我那香嵐苑,賭二哥和四哥這邊贏。”

李恪臉色飛快一變,李諳不滿地嘟嚷了一句,李寬呵呵一笑,學着先前李恪樣子,對長孫夕一揖,“多謝長孫小姐。”

她倒真如先前所說,拿了宅子來抵,遺玉不知那香嵐苑是何所,但見城陽蹙了下眉就沒有多言,便知道不是普通宅子,李寬李泰這邊既沒她兄長又沒她夫婿,她去折本下注,這是爲何?遺玉不憚多臆,可是心裡卻亮堂,被人覬覦了心愛之物,她怎會舒服,又扭頭看了眼一臉冷清、不知所想的李泰,自坐在這臺上,頭一次主動出聲,似笑非笑地看着長孫夕,道:

“是我寡聞了,不知那香嵐苑是什麼地方?”

長孫夕回望她,道,“是我於京中一座賞玩之用的別院,苑中開有百花齊放,因各地花匠細養,可供四季摘戴,故此得名。”長安女子愛美、愛花,有時一朵新鮮的花兒是比金釵更貴。

長樂閒閒地在一旁添了一句,“夕兒這香嵐苑,可是有小芙蓉園之稱,論價值,能值千金。”

“姐姐過譽了,我那地方是比四哥的芙蓉園差得遠。”

百花齊放,遺玉聽她們一個吹一個捧的,暗笑這天底下除了大蟒山樸桑村那個神秘的小山谷,她是還沒見過哪裡能開百花的,顯然這香嵐苑多是靠了長孫夕這絕色的名頭,她是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長孫夕難看,單叫她說出一百樣花種的名字,她能夠嗎。

“說這麼多做什麼,”李諳等着下去擊鞠,沒了耐性,斜着眼衝遺玉道,“你可有彩頭要下,若是沒有就別問廢話。”

他話中不無輕視之意,便是看着遺玉一頭素髻,全無珠簪的模樣,雖在場衆人也是這般所想,但沒哪個有他這般心直口快,又不長眼色說出來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李泰是對這位盧小姐不一般,誰會去觸這個眉頭,果然,就聽一聲冷哼,便瞧見那剛纔還冷眼旁觀她們熱鬧的男人,開口道:“多嘴多舌,豈是丈夫之態。”

遺玉聽他開口維護,心裡舒坦,便不插話,而李諳被暗指不像個男人,當即就惱了,可他剛張嘴,就被李恪打斷,讓他沒能說出更沒腦子的話,“四弟莫生氣,盧小姐勿怪,本王這六弟是心直口快了一些。”

李泰不語,反是遺玉笑吟吟地瞅着李恪,道:“蜀王這般脾性,我早在兩年前便領教過,怎會同他置氣。”

“你——”想起當年在馬場那件差點下水摸魚的臭事,李諳憋紅了臉。

“好了!”長樂冷了臉,拿出架勢,掃了一眼李諳,看向遺玉,客套道,“盧小姐畢竟少同我們這些姐妹一道,不知咱們喜歡賭些小彩,若是不便,就不必下了,”她伸手隔空拂過滿案的珠寶,略一粗點,指着自己那串孤零零的珍珠鏈子,擡頭對李寬李泰道:

“三弟這邊彩頭重,先一局。”

李諳一改方纔惱色,站起身,得意洋洋地看着李泰,“我去同父皇說,”又衝候在一旁的內侍道,“去牽本王馬來!”

遺玉被無視地厲害,看他一躍下高臺,大步走向李世民,周遭瞄向自己的眼神多少是帶着輕視,誰不知這位盧家的二小姐,是個沒家底的五姓女,盧家又敗落,能拿出什麼好東西。

李泰側目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臉龐,知她在意,眼神一轉,便將酒杯遞給宮娥,當着衆人的面,摘下左手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攤手遞到她面前,道:

“想同她們玩一把也可。”

這是他常年戴在手上的一方戒指,遺玉第一次見時,還是幾年前,那時他是在拇指上戴,隨着他年紀增長,這邊換到了食指,只當是飾物,卻沒問過何解。

可她不知,不代表當座沒人知道,李寬看着李泰的手掌,面色怪異道,“四弟莫不是在開玩笑?”

“咦,這是什麼好寶貝?”臨川疑惑地望着那枚安靜地躺在李泰掌心的戒指。

李寬搖頭,並不細解,只道,“卻是能抵得上你們這一桌寶貝了,”又看向遺玉,笑道,“盧小姐可是要想好,若真拿了四弟這東西來賭,輸的話他可就虧大了,指不定到頭來,他緩過這衝動的勁頭,還要怨你,哈哈。”

四周議論紛紛,就連李恪都不知道那戒指到底是什麼東西,心裡有了計較,便道,“皇兄此言差矣,四弟既然拿出好東西來,便是有心能贏,盧小姐若是拒了,這便是缺了些信心,”說着,又笑眯眯地看向遺玉,“盧小姐以爲呢?”

李泰同樣看着遺玉,目光有些深幽了,李恪的話,正戳中他心結,兩年前,就在他們離京之前,他可以說,膽敢蒙着眼睛讓他縱馬撞過去的遺玉,是十成信他的,但是這次西南一行,反倒是讓兩人之間的信任出了問題,他想要補救,可總也摸不着門道,只能看着她對自已抱着那道抹之不去的懷疑。

遺玉是沒有答話,可她輕輕推開他手掌的動作,卻讓李泰心中一沉,只是接下來,她嗔望來的一眼,就叫他莫明瞭,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她擡手繞到頸後摸索了幾下,在衆人的注視下,解下項上的一抹紅繩,從衣襟口,拎出一件藏匿的物事來,拿在手裡握了握,李泰看見那東西,兩眼頓時眯了起來,道不清心中滋味,就見她起身上前,一手捏了她那朵玉茗花,從那熙陽暖玉身邊拿開,放在了長樂那串無人比對的藍色珍珠串子邊上。

“盧小姐這是何意?”長樂代長孫夕問了一句,神色很是不愉。

遺玉沒答她話,衝維持着臉上完美笑容的長孫夕,問道:“長孫小姐的香嵐苑價值千金?”

長孫夕遲疑地點了下頭,“可以這麼說。”

遺玉又扭頭去問城陽,“這熙陽暖玉是公主心愛之物?”

城陽不知爲何,臉色有些發沉,本不想搭理她,可餘光瞟見李泰暗含警告的眼神,還是點點頭,道,“正是。”

“那便對了,”遺玉擡手,張開五指,紅繩繞在指縫,手心裡的東西跌懸下來,在空中蕩了幾下,那抹晶瑩剔透的紅潤鮮澤,在這春光裡,竟叫人突生驚豔之感。

“黃金有價,玉無價,此亦是我心愛之物,壓我們殿下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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