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護理,她今天的情況如何,有沒有甦醒的跡象?”喬昇注視着躺在病牀上的沙木宣,向高級護理夏女士問道。
夏護理搖搖頭,“沒有呢,目前還沒看到病人動過眼皮和手指什麼的。”護理很誠實的回答。
“噢,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份內工作。”
喬昇不再跟護理答話,他默默地注視着沙木宣,看着她依然緊閉的雙眼,噓了口氣,握住沙木宣纖細的手,那白淨的手指很柔軟很柔軟,沒有絲毫的動彈。
“宣,快醒來吧!求求你快醒來!是我不好,所有災難和痛苦都是我帶給你的。等你醒來後,我們再到海邊去度假,去看日落,坐在海邊的水吧裡暢聊。還記得上次在m國的海灘嗎?我們對坐,促膝長談,聊得多開心……”喬昇每字每句都透着真切,對沙木宣嘮叨着。
忽然,感覺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掏出電話。
“喂!”
“……”
“好,我馬上回公司處理。”喬昇細心地把沙木宣纖細的手挪進被子裡,再次理了理被子,蓋好,離開了病房。
“瀟兒,這大半夜的你到哪兒去呢?!”
葉瀟躡手躡腳地從自己的臥室走到客廳裡,正準備開門時,母親舒芸惠突然叫住了他。
“老媽!噢……酒店值班經理剛纔來電話,有些事需要我去處理。”葉瀟急忙回答。
“這些值班經理都是幹啥的?!飯桶嗎?什麼事情還要酒店老闆親自去處理啊?你看這大半夜的。”說完,站在樓上看向掛在客廳牆壁上的大壁鐘。
葉瀟怕跟老媽說多了,引起她老人家懷疑,只好繼續敷衍,“這次的值班經理都是才新聘請的,有些事處理不好很正常,好了,不說了,我得馬上趕過去。”沒等老媽舒芸惠反應過來,他已經出了門。
開上黑色悍馬,急急地朝醫院趕,白天一整天都沒見到沙木宣,心裡老是不放心,回家後,強迫自己躺在牀上休息,翻來覆去,那裡睡得着呢!
悄悄推開高級病房房門,夏護理正坐在病牀邊打盹,戴着護士帽的圓胖腦袋,一點一點的,雞啄米的動作。
“嗯……咳。”葉瀟輕咳一聲,夏護理頓時驚醒。
“你來啦!”
葉瀟基本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到病房探望,夏護理已經習慣了。
“嗯,夏護理,你去休息吧,這兒交給我。”
夏護理當樂意啦!有人換自己去休息,而且,還要求她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好事兒,哪兒找去!
樂顛顛的出去了。
葉瀟注視着還在昏迷中的沙木宣,“這都第幾天了啊!每次來陪她都沒有變化,那怕是動一下眼皮也好,或者手指動一下也好。”默默地在牀邊坐下,握住那柔軟而溫熱的手,帶着過去美好的回憶又開始了‘嘮叨’。
“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到鄰城的海邊看日出嗎?那個時候的你,多開心。雖然你被工作壓力整得喘不過氣來,但是那時的你卻生活得很單純。還記得你的那條會飛的水晶手鍊嗎?我到現在都保存得好好的,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衣服口袋。”說到這,葉瀟從身上的衣兜裡掏出那條‘會飛的水晶手鍊’,水晶在燈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純淨無瑕。
“我對你的感情就像這剔透的水晶一樣,一樣的純淨,快醒來吧!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牽起沙木宣的手,輕輕地吻着,在自己的臉上輕柔地蹭着。末了,將那條會飛的水晶手鍊,放在她手心,讓她感覺水晶的溫度和靈氣。
葉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話,直到很疲倦時,他微微閉上了眼。
搭在牀邊的手指頭彈動了一下……
唔唔唔——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劃破了靜止的空氣。
古克力強睜開眼,瞄瞄牀頭櫃上已經開始歌唱的手機,一把抓過,也沒看清楚號碼,沒多想就按下接通鍵。
“喂……”帶着朦朧睡意的聲音。
“……”
“什麼!真的!太好了!哥,我和小可馬上來。”掛斷電話,推醒身邊的老婆丁小可,“哎哎哎!老婆!快起來!我哥來電話了。”一邊推小可,一邊起牀穿衣。
“嗯!怎麼了?”丁小可迷迷糊糊地問。
“我哥說,宣子……宣……子……醒了!”古克力因爲激動都變結巴了!
丁小可,一個翻身,“真的?!”睡意全無。
從牀上一下子彈跳起來,丁小可穿着睡裙就要往外奔,古克力一把拉住她,“哎,衣服,衣服,你還穿着睡衣呢!”丁小可這時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睡衣,急急忙忙,瞎套了件衣服,小兩口急衝衝地奔出家門。
噔噔噔——
響亮的高跟鞋踢踏聲,打破了高級病房區裡的安靜,因爲匆忙,丁小可穿着高跟鞋的腳都亂了步子了,發出的聲音都失去了節奏!
輕輕推開病房門,朝裡張望,“宣子!宣子!”丁小可人還沒到聲兒先到了。
一眼看見躺在病牀上,虛弱的沙木宣,小臉蒼白,但是那雙前幾天還緊閉的雙眼,現在已經睜開了,只是那眼裡的光芒不如從前閃亮有神,有些離散。
“噓!老天!宣子,你終於醒過來了!這幾天,我都快愁死了!”
走到病牀前,很擔心的喚着沙木宣的名字,害怕她不認得自己了,沙木宣朝丁小可露出微笑,丁小可提起的心嚯地下放。
“嗯!還知道微笑,說明狀況還好。”丁小可說。
沙木宣艱難的啓脣對閨蜜丁小可說:“謝,謝,小可。”
丁小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哥,醫生來過了嗎?”一旁的古克力問葉瀟。
“剛纔來過了,開了些液體,待會兒就掛上。說她才從昏迷中醒來,除了身體很虛弱而外,其他狀況都還好。”
“噓……,謝天謝地!”古克力噓了口氣。
“你們倆在這陪着她,我去買些粥,她有幾天沒進食了,太虛弱了。”說完,起身出了房門。
沙木宣望着消失在門口的葉瀟,內心很是感激,很溫暖,要不是葉瀟努力的喚自己,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醒來,又或者,永遠都不會醒來。
“宣子,你知道你睡了有幾天了嗎?我們都擔心死了!”丁小可坐到牀前幽幽地說。
“嗯,我,知道,自己睡得太久了,我,做了個夢,很長的夢。”一字一頓的說,眼神漸漸渙散開,再次回到那夢境裡——
被落下的木板打擊那一瞬間,沙木宣眼前一黑,倒下了。在倒下那一刻,自己的耳中還隱隱約約聽見一些聲音,只是,那些聲音,在她耳內越變越弱。
“哎呀!不好了,砸到人了!”
“快叫急救車……”
“出人命了!……”
“……”
嘰嘰喳喳的鬧嚷聲漸行漸遠,直到後面再也聽不見那鬧嚷。
沙木宣感覺自己飄了起來,越飄越高,越飄越遠——
“媽媽!”她看見母親在對自己微笑,好溫暖,好慈愛,沙木宣奔了過去,她太久沒見到媽媽了,撲倒在媽媽的懷抱,溫暖,安詳。
雙鬢斑白的爸爸,走近她,父親的懷抱,寬闊,堅實……她躺在裡面,變成了幼年的自己,父親高高舉起自己,把自己放在肩上,她騎在父親的脖子上,抓扯着父親那一頭黑髮,爸爸被扯疼了,呲牙咧嘴的呵斥着……,自己卻“咯咯咯”地笑起來,稚嫩的笑聲越行越遠。
銀鈴般的笑聲越來越近——
“張景陽,咱們今天到那去玩兒?”一羣同學,男男女女,騎着自行車飛奔在大學校園外的公路上。
張景陽馱着自己,飛奔在郊外鄉間小路上,同學們你追我趕,路過一片麥田,一片金黃的油菜花,微風,拂過,鼻息裡滿是原野的氣息,髮絲飛舞起來,能聞到那淡淡的香氣。
一直朝前飛奔,他們穿進一片光芒,落下,輕輕地落下,這是一片花的海洋,各種花,紫色,白色,黃色,紅色……絢麗多彩!和張景陽奔跑在花海里,奔呀奔,累了,好累!
仰躺在花海里,呼吸着花香的味道,隨手摘一朵花,白色的花瓣,忽然間變成了五彩池,一對人兒在五彩池裡翩翩起舞,男生俊朗的面孔,高貴的氣質,一身白色禮服,猶如王子一般,“瀟!”心底驚呼。
葉瀟輕輕牽起她的手指,面帶迷人的微笑,沙木宣陶醉了,他拉着她舞起來,她身上白色的裙像及了婚紗,舞着,舞着,五彩池裡白霧慢慢升騰,越飄越高,他們淹沒在白色霧中,直到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景物。
“轟隆隆”雷聲響起——
霎時,烏雲密佈,雷鳴閃電,狂風呼呼地吹,“好冷!”沙木宣打了個冷顫,剛纔還和自己在一起的白馬王子,突然不見了!她四處搜尋,急切的呼喚着葉瀟的名字,正在這時,腳下的花瓣開始碎裂,“咔咔咔”地脆響聲,恐懼!沙木宣一下跌坐,瞬間!花瓣四分五裂,她突然墜落,墜落……
落入水中,並沒有掙扎,緊閉了雙眼,感覺到自己在緩緩下沉,四周一片黑暗,漸漸地太陽光折射進水中,照射在她臉上,神態安詳,越來越沉……忽然!一隻手有力地抓住她的手,有力的手臂,鼓起了青筋,絲毫不願鬆手,她開始上浮,上浮……
噗——
終於浮出水面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氣。緩緩地睜開眼,陌生的房間,淡藍色的被褥蓋在自己身上,頭頂上懸掛的頂燈刺得眼睛睜不開,“嘶……”頭好暈!
“我這是在那裡?”心中自問。
微微側頭,彷彿這個動作很久沒做了,已經很不靈活,瞥見坐靠在牀邊椅凳上的男人,眼睛開始漸漸適應燈光,她終於看清楚了那張臉,俊朗的面孔,高挺的鼻樑,雙目微閉着,眉心緊鎖,斜靠在椅背上,滿臉的疲憊不合時宜的爬在他的臉上,顯得很沒有精神。
“葉,瀟。”沙木宣啓開久違的雙脣,輕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