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所長說:“市縣兩局早都把這些假記者盯上了,早晚會抓他們,這次正好駱記者提供線索,讓羅院長帶着他的記者證到所裡報案,我就帶人行動,把他們給抓了,等回到所裡我就跟縣局彙報,再向虹城市局彙報。”
李大明終於搞清楚了狀況,立刻歡欣鼓舞起來:“太好了,我早都受夠了他們!這幫玩意兒,跟蒼蠅似的到處亂竄,見什麼盯什麼。最討厭的是顛倒黑白,逮誰咬誰,跟個瘋狗一樣敲詐勒索。”
李大明在宣傳條口上,幾乎接待假記者,而且要對假記者畢恭畢敬,這口氣不好順。
駱千帆說:“也是你們慣出來的,一敲詐你們就給錢,他們何樂而不爲?”
李大明說:“我們也不想給錢啊,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們早都知道民生調查報是假報紙,是沒有刊號的地攤小報,但是我們還不敢惹,這幫孫子除了寫稿子發在調查報上以外,他們還認識幾個小報記者,只要給個錢,小報記者愣敢給你登出來,真的會影響招商環境的。所以……這下好了,就應該全都抓起來。”
李大明肆無忌憚地發着牢騷,抓了三個假記者,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巨大的解脫。
可是,駱千帆偷眼觀察王動員,王動員不但沒有一絲輕鬆,反而憂心忡忡。駱千帆想,他一定是在擔心,在審訊過程中,沈銀行將他的“尾巴”供出來,拔出蘿蔔帶出泥!
駱千帆不想管這檔子事,反正把假記者抓了,牽涉到誰就處理誰唄。
王動員發現駱千帆在看他,起身說:“駱記者,還有些急事等着我處理,你們吃着,我得提前走一步。”
駱千帆也站起身來說:“我也有事,也沒時間吃飯了,李主任,我也得告辭。”
李大明說:“飯都訂好了,菜也做好了,你們這……”
“你自個兒打包吧。陳所長,案情審理完以後,你給我回個電話,我好寫報道,大過年的要辛苦你們了。”駱千帆給陳所長遞了一張名片,而後告辭。
先跟羅曼回到衛生院,在衛生院給魯鳴打電話,彙報了處理情況,特別提到了鄔有禮的事情。
魯鳴那暴脾氣,把鄔有禮狠狠地罵了一通,“新聞敗類”,“狗改不了****”!
他讓駱千帆把稿件寫出來,主題就定爲“假記者落網記”,放在春節前最後一期報紙刊發。
羅曼非常感謝駱千帆的幫忙,要請他吃飯,駱千帆婉言謝絕。
離開衛生院,駱千帆給宋小鬍子打電話,宋小鬍子已經來都了鎮子上,他說看到鎮子口有家牛肉湯館,生意挺好,讓駱千帆去那請他吃牛肉、喝牛肉湯。
10分鐘後,兩個人在牛肉湯館匯合,車停好,進店,宋小鬍子先點了二斤好牛肉,又要了兩碗牛肉湯,熱氣騰騰的燒餅要了四個。
駱千帆說:“這麼多,咱倆能吃完嗎?”
宋小鬍子說:“這是我自己吃的,你要吃另點。”
“我擦,當心撐死你,每次請你吃飯,你都吃得比平時多一倍。”
倆人邊吃邊不着邊際地聊着。宋小鬍子並不知道駱千帆此行的具體目的,駱千帆詳詳細細一講,宋小鬍子處於職業敏感,臉突然黑了下來:“要壞事。”
“壞什麼事?”
宋小鬍子反問道:“如果你是王動員,如果是你有把柄抓在沈銀行的手裡,而沈銀行被抓了,要把你供出來,你會怎麼辦?”
駱千帆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王動員只是一個基層鄉幹部,難道他還敢把人私自給放了?他敢放人的話,我稿子寫出來,他副鄉長也別想幹了!陳所長也不可能冒這個風險放人。”
宋小鬍子說:“如果他們衝你下手呢?只要稿子不寫出來,而你又開不了口,王動員用他手裡的權力就能把這事兒給壓下來……”
輪到駱千帆黑臉了!
此時,王動員坐在陳所長的辦公室裡,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辦公室的門關得死死的,從裡邊鎖了,房間裡煙霧繚繞。
“老陳,抓捕假記者的事你沒跟上級彙報吧。”
“還沒有,正準備彙報。”
“你真要彙報嗎?你這邊彙報,他們三個就得吃窩頭,他們吃窩頭,我就得跟着倒黴,我倒黴你也好不了,哪邊輕哪邊重你自己掂量不清嗎?”
“王鄉長,不是我不幫你,駱千帆是市局領導面前的紅人,我把人抓了,第二天又放了,駱千帆問起來,我怎麼向市局領導交代?駱千帆一篇稿子,我的位子也就沒了!還得背大處分!”
“這麼說,我的話你就敢不聽?你怕他駱千帆,就不把我放在眼裡?”
“王鄉長你這不是讓我爲難嗎?”
“我爲難你什麼,我屁股不乾淨,你的屁股就乾淨嗎?你最好放聰明點兒,一起想想辦法,這事兒處理不好,我隨時隨地也能讓你下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辦公室裡的煙霧愈發濃烈。
足足有一刻鐘,王動員說:“我劃個道吧,你我兩手準備,第一,我找人去公關駱千帆,如果能搞定他最好,如果搞不定他,就做第二手準備,沈銀行不是還有個弟弟叫沈銀元嗎?讓他半路找山路崎嶇的地方,把駱千帆的車給他撞下去……”
“啊?我不幹!駱千帆那個人不錯,我說什麼都不會做這種事!”
“那你就是跟我對着幹咯!”
陳所長抽着煙不說話。
王動員點着手指頭:“好好好,那我退一步。第一,今天的事兒你別往上報。第二,你給我找來沈銀元的電話,我親自去辦。第三,如果我把這事兒平了,你給我裝啞巴,讓你手下人也給我老老實實把嘴閉上,聽到沒有。”
“噢!”陳所長咕噥了一聲。
下午2時許,駱千帆和宋小鬍子一人一輛車開離後山鄉。離開鎮子,道路很快變得崎嶇不平起來。
後山鄉往南30裡是前山鄉,兩地之間,山嶺相連,山路崎嶇。從後山鄉回寶華縣駱家莊,前山鄉是必經之地,要走二三十里的山路。
天陰沉沉的,天氣預報說,下午有中到大雪。宋小鬍子開車走在前面,不斷通過手機招呼駱千帆:“開快點兒,要下雪了。”
駱千帆車技沒有他好,尤其山路,不敢開太快。
汽車開出10公里左右,一拐彎開上盤山路。這時候,另一條岔路上,一輛貨車突然發動,跟上了駱千帆和宋小鬍子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