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惡人,壞到什麼程度,惡到什麼程度,許嚮明十八歲高中畢業就走出山封當兵,提幹,讀軍校,一步一個腳印爬到省軍區司令員的位置上,經歷的事兒不少,閱過的人海了去了,當然不乏令他心生忌憚的牛人。有當面拍胸脯爲兄弟兩肋插刀背過身來插兄弟兩刀的笑面虎,也有時時展露一派衛道士風範卻滿肚子壞水的僞君子,正因爲如此許嚮明常對兒女們說吃過的鹽巴比小年輕們吃過的米粒還多。歷經了世事滄桑確實有炫耀的資本,有閱人的獨到眼力,可現在許嚮明有些懷疑自已這麼多年是不是白混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陌生年輕人在這棟將軍樓裡上演喧賓奪主,搞得自已雲裡來霧裡去,摸不着深淺。郭凌飛低頭品着西湖龍井,龍井茶中以西湖龍井中的“女兒紅”最爲名貴,處子之身的女孩用嘴脣採擷下來的茶葉不名貴那就太沒天理了,清香四溢的茶水順着喉嚨下去,雖不是明前龍井中的“女兒紅”,但也耐人尋味。許家人各懷心思品茶,客廳顯得清淨,楊嚴華的外甥龐小龍半個屁股壓着沙發,根本不敢碰面前那杯茶,把近百元一杯的“天籟之最”當白開水的敗家子也不會對茶水感興趣。許靜不顧忌家人,大大方方依着旁邊男人的臂膀,以前每次回家很少享受到現在這份安寧恬淡,她雙手捧着茶杯,瞧着三歲半的侄兒在白紙上塗鴉的可愛模樣,溫婉一笑,膘了眼身邊男人,意味深長。“等我擁有了一片足夠大的天下讓你給我生好多好多孩子我媽一定會喜歡的合不攏嘴。”郭凌飛倒目笑道,僅僅一個回眸便讀出了自己女人眼神中的期盼,這份期盼他滿足得了。擁有一片足夠大的天下!這話在許家人聽來不啻於豪言壯語,無知的狂妄還是瘋子的言論,許家人腹誹,悶聲不響的龐小龍卻一個勁兒點頭。塗鴉的小傢伙用鉛筆畫了只老虎湊近郭凌飛,嫩聲嫩氣的問:“姑父你說老虎厲害還是獅子厲害?”郭凌飛不禁笑了,小傢伙改口的速度真快,一會兒的功夫哥哥就變姑父了,笑着說:“一個是傲立森林的孤單王者,一個是稱霸草原沙漠的族羣領袖,姑父沒見過他們廝殺,還真不知道它們誰厲害一些,不過姑父希望獅子厲害一些。”“爲什麼希望獅子更厲害呢?”小傢伙一臉好奇,郭凌飛當然是愛屋及烏,疼愛丫丫,也喜歡丫丫那頭剽悍的寵物,“我妹妹的寵物就是一頭獅子,很漂亮的一頭雪獅。”許超夫婦聽了郭凌飛的話差點把嘴裡的茶水噴出來,面面相覷,龐小龍倒沒大驚小怪,他這個標準的富二代閒暇之餘定做了個特大水族箱,養着幾條七八十公分長的小型鯊魚,把獅子當寵物在他看來不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兒。“專家們研究過並且仔細分析了獅子和老虎的各種體能數據,得出的結論是獅子厲害。”龐小龍小心翼翼插了句話。“專家?”郭凌飛嘴角笑意更甚,頗爲不屑,真正的大師在埋頭苦幹用成果做結論,譬如那位搞雜交水稻的老爺子解決了全世界人的吃飯問題,卻從不妄自胡言,而無所事事的專家們總是用口水去譁衆取寵,十足的小丑嘴臉。龐小龍忙低頭不再言語,額頭上滲出細小汗珠,客廳裡的人默默喝盡一壺茶,小傢伙拉着郭凌飛上樓,去看他的玩具,許靜收拾茶几上的茶具,壓抑了許久的龐小龍終於長出一口氣。“小龐你認識靜靜的男朋友?”許超等妹妹進了廚房小聲問了一句,龐小龍先是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爲難道:“見過幾次我不敢多說什麼那人不是我能評價的,反正恭喜你們靜姐找了個好男朋友。”許超看了眼父親,繼續問:“能跟於少比嗎?”於少,省委於書記的兒子,浙江省公子哥里的典範,有些本事和手段,並且追了許靜三年多,這些龐小龍清楚,浙江紈絝圈子裡一旦有點小道消息很快傳的沸沸揚揚,他盯着樓梯口,神秘兮兮的說:“靜姐的男友是北京的公子哥兒這是我舅舅說的,至於是哪個層面的大少,我舅舅不清楚。”“北京的公子哥,你舅舅還說過什麼了?”許超瞧着龐小龍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些焦急。龐小龍見許靜從廚房走出,忙低頭閉上了嘴,這小子不傻,明白言多必失這個道理。北京的公子哥,讓人浮想聯翩啊!快到中午,一個電話使許家父子陷入兩難境地,那位於公子打來電話邀請許家人去維景國際大酒店,醉翁之意不在酒,於公子在意的是許靜,許嚮明仔細思量後把中午這頓飯推到了晚上。避免針鋒相對,夾縫中求生存,是混跡官場的手段,許嚮明沒弄清郭凌飛的底細,哪敢讓兩個青年在酒桌上針鋒相對,一旦有點意外,許家裡外討不了好,一個是省委書記的公子,一個是莫測高深的北京公子哥,都不能得罪。中午,許靜和她媽親自下廚,炒了幾個小菜,弄了幾個涼菜,香氣四溢的家常菜擺滿了餐桌,挺豐富。郭凌飛在許家吃了午飯後隨着許靜逛街,本想給他來個下馬威的許家父子最終送他走出將軍樓。偏執的父親和見縫插針的哥哥突然轉變出乎許靜的意料,她一雙勾人犯罪的嫵媚眸子凝視着開車的男人,多少有些納悶兒,難不成這男人身上的王霸之氣濃烈到了讓人望而生畏的境界?杭州的高檔購物中心不多,比不了上海,連卡佛勉勉強強能激起許靜的掃貨慾望,對杭州不太熟悉的郭凌飛隨着許靜走入連卡佛,七千多平米的連卡佛論面積與大無緣,奢華程度倒是杭州商廈中的佼佼者。逛的人多,真正掏腰包的少,大多數人是來瞻仰國際奢侈品牌那震撼人心的標價,許靜相中了一個最新款的挎包,標價十二萬,圍過來的幾個白領麗人對着包包一個勁兒咋舌,甚至忽略了身邊的女人是鼎鼎大名的許靜。“真貴”郭凌飛玩珠了一句,幾天前他陪董芳去上海梅龍鎮掃貨,這個包包標價十萬出頭,來了杭州成了十二萬,多少有店大欺客的嫌疑。“LV的包包屬於奢侈品當然貴”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後邊傳來。許靜心頭猛的顫了一下,擔心什麼,發生什麼,這大概就是人生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