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難面舊時伊人,悵然轉身,緩走離去。藺雪柔這才扶起自家的相公慕容曠宇,慕容曠宇狐疑之眼掃到了愛妻目中的悵然不捨。但是,三個子女就在此刻全都圍了上來:“爹!”
……
百里紅玉是被迫留在了鹽幫,氣鼓着一張俏臉,嘟起着一張小嘴,在這大堂之上是團團而轉,滿身的環佩銀鈴也是叮噹響個不停。柴雲鶴一直作陪,半步不敢離開,生怕百里紅玉跑了出去,讓自己難以交代。
“那個,”柴雲鶴眼望着氣鼓鼓的“金魚公主”不覺是心生恐懼吞嚥了一口, “紅玉妹子,不若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衆人回來之時,我再叫人告訴你……”
聞言,百里紅玉立時是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柴雲鶴一見之下大駭,趕緊叫醒瞌睡在旁的呂掌堂。
呂掌堂從座上站起,一雙睡眼惺忪,是打了好大一個哈欠,才道:“是啊,百里姑娘你就先去休息下吧。”
“我不依,我不依啦,本姑娘纔不要休息什麼的啦!”百里紅玉是一對兒粉拳緊攥胸前,閉上眼睛就是胭脂猛虎的一通嬌聲咆哮。
可是剛一叫完,就見得來人報說五虎堂衆人返回……
不等來人說完,百里紅玉是當即一聲嬌呼:“舟哥哥!”然後,跳着腳就跑了出去,留下一串叮噹之響。可是見得方舟臉上紅腫是身扶受傷更重的高原,再見宋忠滿臉焦急也是身背韓冬,而韓冬竟是嘴脣發紫,眉發凝霜!最後則是趙凌陰沉着一張臉,驚怒相間。
這一見之下,百里紅玉聽聞衆人回來的點點心歡之意立時全無,只道是哀皺着娥眉,用那一隻如玉小手,輕輕地拽了拽方舟的袖擺,低聲嚶道:“舟哥哥……”
……
宋忠是先行運功去幫高原調息;趙凌則是強行灌注內力壓住韓冬體內的冰蠶,囑託呂掌堂,準備一些人蔘來爲韓冬吊命;眼觀三哥吳雙的狀態還算穩定,方舟鬆下一口氣:今晚之行實在是有些詭異了,是被人算計了嗎?
柴雲鶴由方舟口中得明原委,只問衆人有什麼需要,鹽幫上下自當是傾力而爲,方舟手扶柴雲鶴肩膀苦笑而道:“準備兩個安靜的房間來給大哥和二哥運功療傷就好了……”
……
慕容曠宇受傷回府,由藺雪柔扶坐在圈椅之上。慕容曠宇是面色陰沉如水,不發一言。眼見丈夫如此,藺雪柔是搖頭離開。
慕容霜雪上前一步:“爹,孩兒這就吩咐人下去追殺他們,在這揚州地界還沒有我們慕容山莊動不了的人!”
慕容曠宇搖了搖頭,突然之間是滿眼的疲憊,淡然擺了擺手,道:“你們幾個都下去吧!”
“爹!”慕容霜雪和慕容靈雪聞言全都上前一步叫道。
慕容若雪無意於此,只因心亂如麻,事情緣何會是今天這般?爲何父親一見那個名叫趙凌的來人會立時暴怒;究竟在這其中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緣何又會扯上已故的大伯……太多的疑惑需要慕容若雪來理清,聽得父親言語,慕容若雪當即是靜靜地退下。
“好了,你們不要再說了,都退下吧,各自好好的調理養傷,下去吧……”說話間,慕容曠宇是五指扶眉,一聲深嘆。
姐弟二人對視一眼也只能退下。不過出得門外,慕容霜雪被青蕪叫住:“少爺,夫人有請。”
慕容霜雪隨青蕪見得藺雪柔,藺雪柔示意青蕪退下,又四下確定無人,這才關好房門。
“娘,你叫孩兒前來,有什麼事啊,不能明天再說嗎?”慕容霜雪也是頗感疲憊。
“跪下!”藺雪柔轉過身來竟是厲聲喝道。
“娘啊——,孩兒做錯了什麼啊?”慕容霜雪是爲不解而問。
“跪下!”藺雪柔又是一聲厲喝。
慕容霜雪雖不情願,但也只能從母之命,原地跪好。
“什麼也不要問,舉起右手發誓!”
“娘啊?”
“不許問,給我舉起右手發誓!”藺雪柔呵責之間,那點點淚光隱隱泛在了鳳眼之上。
慕容霜雪見得母親淚光,當下是不再說話,默默舉起了右手。
“你給我發誓,無論何時何地何故,也絕對不會對趙凌揮劍相向!”藺雪柔是深坐在圓凳之上,緊鎖着娥眉聲道。
“我慕容霜雪發誓,無論何時何地何故,也絕對不會對趙凌揮劍相向!”言罷,慕容霜雪放下手臂,轉頭疑問母親:“娘,可以了吧,孩兒已如你所言的發誓了?”
藺雪柔靜靜地點了點頭,起身去扶慕容霜雪,眼望着愛子的鳳眼龍眉、英挺不凡,藺雪柔是悽婉一笑:“孩子,你要記住今天的誓言,永遠都要記住!”
慕容霜雪點了點頭,將滿眼疲憊的母親扶到牀邊坐好。“娘,你放心吧,孩兒一定會記住的。”
“嗯,”藺雪柔也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又是叮囑道:“還有,這件事你要保密,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是任何人!”
“嗯,孩兒謹記。”
……
揚州城東的客棧之中,白不凡是花間一壺酒——對月獨酌。
“不凡舉杯於此,相邀穹頂明君。”白不凡說話間是翩然一笑,嘆道:“前有李白舉杯邀月,後有蘇軾把酒問天……可也不見有誰能夠得償所願……陰晴圓缺,悲歡離合,哼哼,屢見不鮮。”
“爹!”
“同兒,你還沒睡嗎?”白不凡見得愛子前來,有些意外。
白不同搖了搖頭,淡然道:“眼見爹您外出,許久未歸,孩兒有些擔心,本是不想打擾爹您休息,不過眼見爹,您這是邀月而飲,似乎是頗有興致……”
“也罷,既然我兒未睡,就陪爹喝上幾杯。”
“好啊,不過既然要喝的話,那就我們父子二人對酌直到天明吧!”
杯滿杯空往復之下,桌上已是空壺亂散,這父子二人也是紅暈爬上眉梢,醒三分醉七分,此時此刻穹頂明君早已是沒了身影。
“爹,爲何你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姑姑的事情?”白不同眼見手前玉壺是一分爲七,閃影重重。
“你的姑姑嗎?”白不凡聞言是突然陷入了沉默,兩眼之中是立時爲怨毒所充斥……
時間轉回二十多年之前,白家本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後,卻無奈家道中落,但白不凡的妹妹白驀然卻是與當時的吏部尚書馬文升之子馬驄定下了姻親,白家也有望藉此中興,重新攀得權貴。
白驀然與馬驄從小青梅竹馬,本爲天作之合,但是任誰也料想不到,趙凌的突然出現卻讓事情憑空生出了枝節。馬場之上的偶然邂逅,讓性格豪爽白驀然對趙凌這個浪子是一見鍾情,恰逢其時的一場山雨更是讓溼身獨處的二人直接有了肌膚之親……這一相熟之後,白驀然更是深墜情網不能自拔,靜靜地守着一句“等我回來”,在那相思愁苦之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孤眠之夜。終於等來了花轎上門,不過坐在那高頭大馬之上的他卻是馬驄。
白驀然逃婚了,身懷着他的骨肉,自己已然不能嫁給馬驄,可是天涯之大去找那心愛的浪子?白驀然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當時他只是說好友身陷囹圄,需要他的幫助。
不過,未及走遠,白驀然便被哥哥白不凡和馬驄找到……白驀然被抓回,可是馬家無法接受自家這未過門的妻子身懷他人的野種,直接就是斷絕了與白家的來往。白驀然無法忍受長兄的咄咄逼問,在腹中胎兒殞命於那一碗紅花之後更是萬念俱灰,三尺白綾懸於房樑之上,一縷香魂就此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