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應下了,“好,那便今日去吧。初陽說是胸口悶悶的疼,初迎也是渾身不得勁兒,我擔心是衝撞了什麼東西,好去求了福袋,也成。”
“那便這般說定了,吃了早飯,我們就去。瞧着今日太陽剛好,晚上在那寺廟歇息一夜,明日中午回來。”
……
從迷霧林之後,許輕遠與小南、小北走了兩日,便到了雪霧山。
問了雪霧山的村民,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歸隱下來的穆元和,堂堂的穆將軍, 現在正在院子裡頭,洗衣服,劈柴。
許輕遠看向破敗茅草屋,見那院子裡頭一個年約二十八九歲的漢子,蹲在一側的木盆子裡洗了衣服,擰乾之後,晾曬到竹竿子上。
一刻不得閒,又趕緊去劈柴,把那些木柴碼的好好的,全都堆在窗戶下方。
小南雙手緊握,小小年紀還藏不住怒氣,面色顯得有些猙獰兇狠。許輕遠自然是感受到了來自小南身上的殺氣。
“怎麼還學不會控制自己,我是如何教你的?”
面對許輕遠的質問,小南努力剋制下來,聲音卻帶着輕顫,“那個便是我親生父親?”
許輕遠沒立刻出聲,沉吟之後,像是找到了合適的用詞,才道,“模樣是你父親,舉止不是,行爲不是……。”
他本該是戰場上最英勇善戰、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何曾落得如此地步?
竟然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裡,洗衣服,砍柴。
小北握住了許輕遠的手,“爹爹,你說的邊境城那邊戰肆起,正是水深火熱之際,而他又是個將軍,豈能這般安穩的在這裡做那些瑣事?”
許輕遠低首,“興許是他又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想認他了,我們走吧。”小北晃了下許輕遠的胳膊,心中帶着的抗拒。
其實,這倆孩子,對於穆元和是帶着幾分怨恨,但是,他們心底裡想着,親生父親既然是個雄霸一時的將軍,應該是威風霸氣的。
怎生想,現在瞧見的情形與他們想的完全不同,有點讓兩個孩子倍受打擊。
這個父親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小南和小北,現在是開始抗拒見穆元和了。
而許輕遠想,既然來了,就要問清楚當年的事,豈能什麼都沒問清楚,現在就離開。
他沒進去,而是丟了一個石子,正巧砸在了穆元和的腳邊。
正在劈柴的穆元和,瞧見那顆石子,立刻轉身看了過去,再見到許輕遠的時候,有些愣怔。
片刻之後,他不做任何反應,依舊開始劈他的木柴。
而許輕遠漸漸走近,小南與小北站在原地,似是一動不動,眼睛盯着那邊看去。
許輕遠隔空看向穆元和,“穆將軍,……。”
穆元和輕微嘆息一聲,扔下砍柴用的斧頭,走向許輕遠這邊。
眼中沒有任何驚喜或者激動,反而帶着一些愁緒。
“你怎麼來了?”
縱是許輕遠想了一百個見面時說的話,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穆將軍怎麼會再次隱居?當年的事……。”
穆元和顯然不想解釋當年的事,擺手頗爲不耐煩的道,“許輕遠你怎麼帶他們兩個來了,當年我交代你的事,撫養他們長大,不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世。”
許輕遠聽聞之後,眉頭緊蹙,盯着穆元和,卻道,“靑塢國女王,派了死士追殺他們,連小北都是死令。”
穆元和疑惑,“小北……?”
“那對龍鳳胎,男孩子叫靖南,女孩叫慕北,暫時跟着我姓許,穆將軍,他們其實很想你了。”
誰料穆元和聽到許輕遠的話,不僅沒有欣喜,反而極爲厭煩的揮揮手。
“我現在有自己的家,當初他們就不該生下來,要不是當年你奮力從靑塢國抱了他們出來,我寧願他們一直在靑塢國呆着。
我現在已經不是大將軍,我有自己的家庭,她又懷孕了,還有三個月就要生產了,我現在沒工夫去多照顧兩個的。你趕緊帶他們走,別讓屋裡的人知道。”
“他們兩個很聽話懂事,與靑塢國女王,根本不相同。”
許輕遠竭力而說。
穆元和看向許輕遠,沒多說,“趕緊走吧,當年的事,就過去了。跟着我的那羣人,現在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人了,對了,倒是簫劍恆的妹妹,蕭媚茹,她在山裡。”
蕭媚茹與哥哥簫劍恆同是穆元和的貼身侍衛,當年雪崩之後, 簫劍恆慘死雪山之下,蕭媚茹就在雪霧山足足守了四個月,等次春暖冰雪消融,她找遍了雪霧山沒找到哥哥以及之前那些侍衛的屍首,就在雪霧山住下來。
而被當地女子救了的穆元和,卻在那女子的照料下,日久生情,只等他傷好了,就留了下來。
這幾年光景,他與那女子生了兩個姑娘,現在肚子裡懷着第三胎,正是將生之際。
穆元和心中思忖,自己萬萬是不會離開這裡的,他離不開自己的媳婦,自己的孩子。但對於那他幾乎不曾見過面的孩子,沒多少感情,更談不上要照顧他們。
許輕遠看向穆元和,“不提兩個孩子之事,靑塢國與盛唐國邊境城,戰亂起,將軍就這般放任,不管不顧?”
“我現在不是將軍,若是你想當,我把號召十萬軍隊的兵符給你。我現在只想守着自己的家人好好過日子。許輕遠,我想你也已經從軍隊退出,歸隱山林,怎麼又出來生事 ?那些戰事是國家之事,和我們沒任何關係了。你要是逞強好勝自己去管, 不要拖着我下水。”
昔日上陣殺敵的將軍,現在歸隱落到一方,甘於平庸。
當年那種誰犯我國土殺之的陰狠勁兒,全是消散。
國家事,難道不是民衆事嗎?
許輕遠很想質問他一句,在他張口欲說之時,見那茅草屋裡,走出一個身懷六甲,有些年輕的女子,身邊跟着兩個孩子,五六歲的年紀,長得像那女子,樣貌倒是普通一般。
“穆郎,是遠道而來的朋友嗎?爲何不請進來吃杯茶,歇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