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洪璋、羅修和楚紅綾相繼走上了悟諦臺,山頂廣場稍微靜了一靜,旋即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最後的那一個席位之上。
而很快,衆多武者也都終於不再矜持,開始爲那最後的位置進行了極爲激烈的爭奪。
琅琊王朝的王子郎楓雖然受了一些傷勢,但是在何明瑜和楊菲菲的奮力激戰之下,還是將北越王朝以及另外幾個站出來挑戰的王朝壓了下去,獲得了這最後的位置。
隨着郎楓也坐上了悟諦臺,石臺之中的四個空位全部被佔據,接着法陣之上光紋閃動,一圈奇異的光華自陣法中蔓延擴散。
不多時羅修等四人的身形就完全被籠罩在了其中,接着那道光華在法陣之外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幕結界,法陣和陣中四人和外界完全隔絕之後,陣紋又是一閃,一層隱約的異芒則是覆蓋在了那四人的身上。
羅修在石臺上盤膝而坐,法陣開始運轉之後,他也覺察到一股無可抗拒的探測波動從身上掃過,就在羅修心中動時,突然一陣恍惚,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漩渦,彷彿將空間也都扭曲。
嗡嗡!
還不等羅修有所反應,那漩渦猛地旋轉起來,羅修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而後他的意識就被那漩渦吸收而入。
廣場外的衆人,只看見一層光華將那四人覆蓋包裹,接着他們的身軀微微顫了一顫,便好似突然昏迷了過去一般,四人的眼簾都是緩緩低垂而下。
衆人都知道,這是悟諦臺的法陣起作用了。
“唔……”
意識被那股漩渦吸入之後,羅修的視線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腦袋也出現了片刻的混沌。
等到他清醒過來之時,眉頭皺了一皺,隨即睜開雙眼,發現原本的山頂廣場和四周連綿起伏的山林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
“這裡……就是‘六識意界’了。”
羅修心中暗暗點頭,在悟諦臺上的四名武者受了法陣之力作用,就會被傳送到這個地方來。
所謂六識意界,乃是悟諦臺那道奇異的法陣所構築而出的一個虛擬世界,這裡只有意識能夠進出,有些類似於識海,但卻不是武者的精神所構成,而是依附於悟諦臺法陣的存在。
“據說悟諦臺法陣能夠溝通武者的意識,所以最初進入六識意界時,所處的環境就是武者潛意識的反映,但是這……”
羅修掃了這堪稱荒蕪的原野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腳下一顆看似脆弱,卻迎風頑強成長的孤零零小草上,而後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
這據稱是反映了他內心深處心境的所在,竟是如此地荒涼……
“罷了,好在六識意界地域極大,而且環境會隨着武者心境的改變而變換,我也不必呆在這荒蕪之地坐枯禪。”
羅修搖了搖頭。
武諦的誕生,是武者對於武道真諦的一種領悟行爲。悟諦臺的法陣所採取的,就是通過變幻自然環境以和武者心境達到協和,讓武者自身融入環境,從而有所感悟,以觸發武諦的領悟的一種方式。
但羅修置身於這荒蕪的遼闊平原中,也着實難有什麼感
想,他決定先走出此地再說。
六識意界的環境,會通過武者心境的改變而改變,因此當羅修決定離開荒原之時,悟諦臺也感應到了羅修的想法,原本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荒原,在羅修走了半天之後,就已經走出。
緊接着,他又走過了丘陵高原,走過了江河湖海。
日夜的輪轉,已是在羅修的眼前上演了數十次,但這意識世界和外界時間並不同步,雖然羅修在六識意界中渡過了近三個月的時間,但在外界看來,他也只是閉目養神半刻鐘而已。
“不知不覺中,我所經歷的環境已經輪換了近百種之多,甚至爲了迎合我內心的戰意,六識意界還創造出一些兇悍的妖獸同我激戰。但即便如此,我也依然沒有得到任何感悟……”
羅修望了一眼身後那頭剛剛被他擊倒的妖獸,心中十分感慨:“看來創造武學,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啊。”
到了現在,羅修總算明白昔年蠻族的那位絕世強者,怎麼會想要創造悟諦臺這麼一個奇異的存在了。如果不是六識意界和外界的時間不同步,羅修已經虛耗了三個月的時間。
“這三個月還是在有悟諦臺協助,多次變換環境迎合我的心境,這種情況之下武諦還這麼難領悟。那位前輩枯坐三十年,其毅力果真令人驚歎。”
有了這段經歷,羅修對於那位高人也越發感到欽佩。
感慨了半晌,羅修心中突然浮現出那一道赤豔如火的倩影:“不知道紅綾現在怎麼樣了……”
嗡嗡!
羅修心念動處,六識意界中突然蕩起了極爲細微的波動漣漪,他的目光便是一閃:“六識意界,又感知到我的心境,並且準備變幻環境了。”
有了先前近百次的經歷,羅修依靠着強大的感知能力,也終於捉摸到了六識意界的一些規律,他知道這股常人幾乎無法覺察的波動,是六識意界發揮功效的徵兆。
想明白了這一點,羅修也不再久留,再度啓程,隨意挑了一個方向前進——反正,只要六識意界開始變幻,無論怎麼走他都能到達下一個環境。
這一次,羅修並沒有走多久,就走出了原本的山林,來到一處幽靜的山谷,耳旁不時有着鳥啼之聲傳來,同時暗香撲鼻,說不出的安寧之感。
羅修望着山谷深處,隱約間覺察到裡面似乎有些什麼,略微遲疑,便邁開腳步,朝着谷內走去。
芳草萋萋,香風陣陣,這一切都是那麼地平和,彷彿是某處與世隔絕的隱秘之所,卻讓羅修疑竇叢生:他似乎沒有能與之相配的心境,怎麼六識意界會幻化出這麼一個環境來?
羅修信步前行,不多時來到幽谷深處,看見了一汪淺綠色的池塘,一片碧綠中,點綴着朵朵赤紅色的蓮花花苞,還未盛開,猶如正在沉睡的花朵。
“火燈蓮……”
見到這幾抹鮮紅,羅修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這是一種在夜晚纔會盛開,並且會如同燈籠一般散發出火光的奇異睡蓮。羅修還是從楚紅綾那裡聽說的,這是她最喜歡的一種花。
接着羅修目光稍稍擡起,身軀卻是一震,不可置信般地突然頓住
了腳步。
只見得在羅修的前方不遠處,有一間簡陋而清雅的木屋,而在門前,此刻正站着一名身着紅色衣裙的女子,竟是那一襲再熟悉不過的赤豔如火!
楚紅綾也怔住,兩人眼中映入彼此站在前方的身影,卻是同時愣在原地。
過了一陣,楚紅綾忽而感嘆道:“這悟諦臺還真是神妙,不僅環境可以幻化,連人也可以麼……”
羅修的心中卻是一動,因爲他心中所想,和麪前這他以爲是虛影的楚紅綾口中所說,竟是完全一致。
“看來,也不是幻影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羅修笑了起來:“紅綾,許久不見了。”
聽得羅修這沒由來的一句話,楚紅綾怔了怔,這可不像是一道幻影說出來的話啊。接着她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將心中的想法甩開。
羅修又笑道:“我不是幻影,所以你就算把心中的念頭甩開,我也不會消失的……”
楚紅綾頓了頓,隨即望向羅修的目光中,便多了一些驚疑之色:“你,真是羅修?”
“如假包換。”
羅修點點頭,接着又道:“六識意界似乎只能幻化環境,無法幻化人形的。”
楚紅綾細細一想,六識意界的環境會根據武者的想法兒改變,但她試圖將心中羅修的身影驅散,面前之人卻並未消失,這也就說明面前這個羅修,應該不是幻想。
想到這裡,楚紅綾便也點了點頭,認同了羅修的說法,而後疑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雖說六識意界只是個虛構的世界,但進入到這裡之後,武者從來都是各自修行,因爲每個武者的心境都不同,自然也不能再同一個環境之下領悟武學,是以在六識意界能夠碰面的情況,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羅修微微沉吟,道:“六識意界的環境會根據武者的意念而改變,剛剛在它變幻之前,我正在想你的情況,所以,或許是因爲這樣,它就把我引導到你的所在了。”
楚紅綾心中一動,雙眸也流露出一些柔情來,嫣然笑道:“原來是這樣,這麼巧……”
六識意界雖說會根據武者的想法而進行變幻,但是羅修和楚紅綾的相見,則是由於他們在同一時間彼此想到的對方,在共同的意念之下,六識意界才促成了兩人的相遇。
而這種在同時想着對方的事情,在數千年的萬朝會武中,也從來沒有兩名進入悟諦臺的武者辦到過,因此自然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了。
楚紅綾暗暗點頭,已經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望着滿臉疑惑的羅修,不由有些好笑,卻也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
但羅修並不知道楚紅綾先前的情況,想了一陣也沒有弄明白自己怎麼會同楚紅綾相遇,按照他一貫的個性,這種毫無頭緒的問題便也不再糾結,轉而問道:“你還在六識意界,就說明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你也沒有領悟到武諦?”
楚紅綾聽了羅修的問題,卻是一臉的疑惑:“什麼幾個月?我來到這裡,也不過只有半刻鐘不到而已啊。”
這回輪到羅修怔住,他在六識意界裡面,可是整整走了一百多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