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遊、楚千葉二人所領頭的‘俠’字號數十人所組成的戰隊中,那兵器五花八門,服裝各自相異,人人皆是江湖中臭名昭著之人,脾氣怪誕之徒,早已等待不及要去殺人砍頭,要去挑筋剔骨了。如若抓到女人,找個僻靜之地好好玩弄她一番。這些人中,漠北雙煞踩動着如幽冥鬼火一般的骷髏法器,斷刀三魔手揮冷氣森森的精鐵大刀------人人手中寶器沸騰,個個臉上殺氣橫生。韓東遊和楚千葉兩個,一個抱着刀,一個抱着劍,靜靜站在‘俠’字大旗下,只等那隊伍中央飛行機指揮台上站着的天狼大將文風沙一聲令下。
“遙姐姐,你準備好了嗎?”程暮遙耳聽得身後一個如鈴般好聽的聲音。她回頭,見羞花劍李舜英和閉月劍莫懷緒騎在飛馬上並肩而立。李舜英是九劍門掌門斬天劍李寞華之女,算是她的同門師妹。李舜英碧裳玉鎧,火紅的披風隨風而蕩,手持兩柄寶光瑩瑩的長劍,面容泰然自若,絲毫沒有大戰前的忐忑不安。
當年斬天劍程慕華從九劍門中脫離開去,到雲州開創了九曲劍派,但在東州的州部文案裡,九曲劍派至今沒有獲得雲州的創派獨立許可權,依然隸屬於東州的九劍門,故而此次大戰,九曲劍派掌門斬天劍程慕華也在出徵令之內。
在帝國的管轄之中,若要創派,不僅要花重金得到官方批文,還要花重金購買領地,而且,天下諸方門派門閥,皆在徵軍之內。這次東、武兩州邊防大軍共伐重生軍,程暮遙替父出征。
她並不是害怕那大戰之中的刀光劍影和戰火之中的生死不定,而令她實在難以心安的是——她心中的恩公——武情義,竟然就是白龍騎士!而且,他竟然加入了重生軍。她不敢去想象這次帝國大軍直搗重生軍的基地,她的恩公武情義會遭受怎樣的噩運。她想起去年冬天,在飛舞的大雪之中,她偶遇武情義,兩人不打不相識,她覺得,武情義是個豐富多彩的年輕人,她從內心裡很想與他一同笑談風月,一同行走天下。更加重要的是,那日武情義出手相救,重創斷刀三魔,並從白州巡查使石玉琢處討取兩面通行令給了她和表哥,她衷心感激他,只是無暇對他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
雙方即刻就要大戰,程暮遙難以想象在戰場上若是她直面恩公武情義時,會是怎樣的一個尷尬場面。
羞花劍李舜英見程暮遙目中有些空洞之色,不知她心中有着什麼隱憂,頓即向她靠攏過去,抓起她的手,用寬慰的語氣道:“遙姐姐,我不知道你是在擔心什麼,這種大場面,我和師哥久在邊防之地,已經司空見慣了,有我和師哥在你的身邊,你完全不用害怕。師哥,你說是不是?”
閉月劍莫懷緒俊俏的面容對程暮遙相視一笑,伸指向後一勾,指尖有光溢出,背上長劍便清脆一聲響飛出劍鞘,浮動在他的面前。
程暮遙一撩額頭秀髮,對師妹李舜英和師兄莫懷緒還之一笑,啓脣道:“我豈有絲毫的害怕了!”劍聲一吟,她的長劍也浮動到她的面前。
指揮部飛行機越升越高,圓形指揮台上,天狼將軍文風沙雙目炯炯地直視着前方,從這個高度可以俯瞰整個關山地帶大大小小的羣峰了,他凝重而沉着的面容輕動了一下,隨即霍然拔出背上的將軍劍,遙空一指,喝令:“第一波,進攻!”
隨即,中軍響起了嘹亮的進攻號聲,那號聲激烈昂揚,鏗鏘有力,竟是從天狼大將身後一架立體音響的金色大喇叭中發出來的。
一批二十架繪着大無帝國旗幟的轟炸機一起起飛,排成一字長蛇,轟隆着聲音刺入高空之中。
轟炸機的速度好不快然,即刻沒入羣峰之中,所有人頓時聽見從前方不遠處傳來震天動的轟然炸響,地面在顫動,山峰在抖顫,黑色的煙雲在騰空而起。飛站在高空中的人,還可以看到那羣峰間閃耀出來的一條條刺目光芒,如同閃電在山尖耀動。
待那一聲緊接着一聲驚雷也似的轟炸聲越來越遠時,第二批十八架轟炸機隨即起飛,布成六個三角形飛隊,急速而去。
滿空、滿地的所有兵士個個凝神,人人屏息,都在細聽這先行轟炸而去的四十架帝國轟炸機有沒有遭到重生軍的反擊,但出乎意料的,這些帝國轟炸機一路轟炸過去,並沒有遭受重生軍的任何反擊。大部分人心裡都想,重生軍在前幾日常亞子左路軍的攻擊之下,早就防線崩潰,無還手之力了。
這四十架轟炸機,大大小小數千枚炸彈,足以將橫亙在重生軍基地前的所有防務火線全部摧毀。
如此不堪一擊,這次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天狼大將文風沙飛身入空,長劍上耀出的光芒足以將他整個人的包裹起來,他劍指衆軍,鬥志昂揚地高宣道:“將士們,現在到了我大軍主力與重生軍決戰的時刻了,讓我們每一個人,在此次大戰之中,用我們的勇氣,用我們的熱血,來感受我大無國無上的榮耀!”
“虎、虎、虎------”“嚯、嚯、嚯------”隨着天狼大將激情的話音剛落,滿空、滿地的兵士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吼聲,將所有的聲音淹沒在了裡面。
“攻!”天狼大將文風沙披着劍光的身子射入高空,滿空兵力開始竄動。
地面五百名黃色甲衣的劍士迅疾拔劍,個個劍身怒放光芒,隨着空中大軍竄馳而去。
中軍之中,那數十名赤-裸着上身的精悍武士擂動戰鼓,驚雷的進攻鼓聲中,滿空飛刀飛劍、飛獸飛騎、飛車飛器,載着數千的人,飛空而去。
***
“轟”
重生軍地下指揮大樓最高指揮室中,巨大的轟炸聲將睡夢中的武情義遽然驚醒。“啊!”白小音口內驚呼一聲,也從武情義的肩頭上驚醒了過來。
武情義夢猶未醒,還以爲敵方炸彈已經落在了基地之中,爆發出如此的驚響。待他站起身來,定睛一看,指揮裡一片寂靜,所有軍部人員都在正襟危坐,凝神觀看着屏幕上、影像中的畫面。神算先生落流光、戰鷹岑山、戰鳥岑今、梅善姑、覺知尊者月嬋娟、月朦朧依然分立在巨大的全息立體影像前,靜靜佇立。
岑今一雙玉手在翻弄着立體影像,查看大山中各個角度的進犯之敵。
“君哥哥,帝國大軍進攻過來了。”白小音語氣中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武情義即刻抓起她的手,她的雙手溫暖不堪。他注視着白小音那美得難說的面容,安慰道:“小音妹妹,別怕!”白小音也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略減心中的緊張和臉上的焦色,點了點頭。
“轟、轟、轟------”刺耳的炸響聲接連不斷地從影像中傳了出來,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和整個世界就要毀滅一般的煎熬感。
但作戰指揮室中沒有一個人產生半分的躁動,武情義佩服他們。白小音挽起武情義的手,向指揮台走去。
白龍輕“嗷”一聲,修長的身子於地弓了一個懶腰,猙獰大口張了開來,露出滿嘴獠牙,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地跟在武情義的身後。“好傢伙,這麼大的聲音纔將你弄醒啊!”武情義回頭向白龍看了一眼,也不得不佩服它。
神算先生雙手十指在水晶臺上不住地抖動,雙目緊緊盯着影像之中,整個人好像完全投入了畫面之中——他在聚精會神地盤算着什麼。戰鷹將軍岑山立在落流光身側,一隻手輕輕掐動着下脣,在考慮着什麼。梅善姑坐倒在軟皮的大椅裡,右手拄着下巴,在閉目養神,對於這些轟轟烈烈的轟炸聲充耳不聞。月嬋娟和月朦朧靜坐在水晶桌旁,時而面面相覷,時而向整個立體影像瞟上幾眼。
武情義看向覺知尊者,心裡對他們很是感到愧疚,要不是他,她們兩個也不會來到重生軍的基地,陷入這場被帝國大軍轟擊的困境之中。但眼前情勢,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靜觀重生軍的應敵之策,除此之外,無可奈何。在這種肅殺的氣氛之中,沒有人說話,連重生軍的最高指揮官神算先生落流光都啞口無言,武情義更是沒有理由吐出隻言片語,唯獨白龍時不時哼哧一聲,鼻中吞吐着氣息。白龍雙目也定格在了立體影像的畫面上,似在賞看着一種美好的景觀。
一架架排成一線的黑翼帝國轟炸機於高空之上飛行着,時而一齊往高峰之巔、山崖之頂投落一顆顆合抱之粗、外殼烏閃閃的大彈。隨着一聲聲尖嘯而令人可以發狂的炸響聲後,一座座山峰顛簸和坍塌,沖天的沙石之浪瀰漫而起。隨即,立體影像上關於那座山峰的畫面便即消失,成了一片黑暗。
神算先生落流光顯然是嫌這些飛機轟鳴聲和飛彈轟炸聲太過煩人,索性將音量減小了許多,讓它聽起來不再那麼具有威懾力和殺傷力了。
這數十架轟炸機從各個方向盤旋飛繞而來,所到之處,皆是震天動地,煙雲滾滾,烈火熊熊。其中數架巨型轟炸機集中火力轟炸懸河關。那一條條飛瀑垂掛而下、一株株古木橫生、怪石嶙峋、絕崖峭壁的懸河關,畫面定格在了那數不清的飛彈落下來的那一瞬間。
隨着一座座山峰的光影在消失,帝國數十架轟炸機漸漸向重生軍的基地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