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果然是北宗弟子,不但身上散發出北宗弟子才佈下的氣息,而且服飾上也是繡着一個紅色的“北”字。不等郭小四開口,來人便衝着樹上高叫一聲:“上面的師兄,還不下來嗎?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可以結伴回去。”
郭小四的想法也是這樣,但一見到來人的模樣,心裡卻又嘀咕起來,這個佔據了第九個名額的白頭山金家的三公子金淼,會不會因爲自己在龍門大會上擊殺了金鑫,而對自己懷恨在心呢?
“這位師兄,可以和金某一起回去了。”金淼卻是昂起頭,眼睛裡清澈得不染一塵。
郭小四見了這樣明媚的眼神,倒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腹了,於是從大樹上跳了下來,拍拍手笑道:“我以爲是誰,原來是金師弟。”
他的年紀比金淼稍長一些,因而此刻稱金淼爲師弟並不爲過。
金淼見是郭小四,稍稍愣了一愣,隨即臉上就堆起了笑:“原來是郭師兄,小弟有禮了。”
“金師弟何必客氣,”郭小四也衝金淼一拱手,笑道,“這一次試煉,金師弟一定是滿載而歸吧?”
“哪裡,只得了八顆妖怪內丹,慚愧,比起郭師兄來,一定是相形遜色不少,郭師兄收穫多少?”金淼依舊是笑容燦爛,臉上佈滿了真誠,並沒有半點對郭小四懷恨在心的樣子。
不過他越是這樣,郭小四就越是覺得不安,按照常理講,自己擊殺了金淼的兄長。金淼面對殺兄仇人,如果說漠然處之的話,倒是正常,可現在金淼對自己這般熱情,如此不正常之下,郭小四倒暗暗提防起來,防止金淼來個突然襲擊。
但他表面上卻是馬大哈地大笑起來:“應該是我慚愧纔是,我聽說今天參加試煉地師兄弟們都是法力超羣,因此不敢前去。便躲藏在這樹林中,消耗時光罷了,確是一顆妖怪內丹都沒有見過,我這才真應當慚愧呢。”
金淼笑道:“郭師兄謙虛了,郭師兄擊殺千年老蛟。爲白師叔取得千年老蛟膽,因此被白師叔收歸門下,這事情在我們北宗新弟子中誰人不知?依我看,以郭師兄的能耐,就算是掃平整個南宗弟子,也是易如反掌,又怎麼會一直躲藏在這樹林中,白白消耗時光呢?”
“我所說確實如此。我剛進一條山谷,就遇到兩名南宗弟子,我拼命廝殺,這才擊斃一人,殺出條血路來,我防止被南宗弟子追殺,一直避難在這兒,幸虧遇到了金師弟。這才安穩了許多,就是剛纔,金師弟叫我的時候,我還生怕是南宗弟子,嚇得不敢現身呢。”
“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北宗這一次可就要輸給南宗了,連郭師兄這樣的高手都隱匿起來,我們哪裡還有勝算?”金淼搖搖頭。笑道。
郭小四應酬了兩句,越發地覺得不對勁,就算金淼不會爲其兄長報仇雪恨,也不該這般跟自己親熱得不得了,簡直就差拜把子稱兄弟了。仇人越是熱情,郭小四越是心驚膽戰。明着的對手他倒不怕,就怕跟自己近乎的人來個突然襲擊。自己可就完全處於被動了。沒準還會被這人一瞬間擊殺,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兩人走了不到一丈地。金淼突然輕聲對郭小四說道:“郭師兄,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郭師兄能否相助小弟一把。”
“金師弟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幫忙。”郭小四見他有求於自己,也不好意思回絕,總覺得自己擊殺人家兄長,是得用點東西來彌補一下才行。如果能夠幫金淼一個忙,而徹底消弭自己擊殺金鑫的仇恨,那麼這個忙還是幫了他爲妙。畢竟多一個朋友,比多出一個敵人,要來得好一些。
“聽說郭師兄能夠從白師叔那裡得到尋仙丹,小弟想請郭師兄爲小弟討要一顆,不知道郭師兄方便不方便。”金淼笑道。
郭小四一愣,討要尋仙丹可不是件容易地事情,上一次替範音容討要一顆尋仙丹,就挨白天涯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當時自己還擔心白天涯會一怒之下取消對自己的承諾。這一次倘若再問白天涯討要,恐怕就不那麼方便了。況且,進來試煉之前的一天,白天涯就說過,他要閉關修煉。昇仙丹修煉了一年,其中失敗了好多次,這一次白天涯是勢在必得,一定要煉成昇仙丹。
郭小四儘管覺得師傅有點執拗,卻也咀嚼出煉製丹藥成功率低的痛苦。白天涯師傅目前已經進入結丹期後期,就等着一顆昇仙丹爲自己衝關,但卻總是不能成功,因此衝關大業也就一直拖欠下來。
如果一個月後(白天涯閉關往往週期就是一個月)白師傅出來,昇仙丹還是沒有煉製成功,再貿然向他討要尋仙丹,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他脾氣本就有點怪怪的,一怒之下,誰知道會做出什麼樣地決定。萬一他將原本給予自己的尋仙丹收回,那麼可就耽擱了自己的築基衝關了。
但是此刻偏偏是金淼問自己討要尋仙丹,若是換了別人,直接一口回絕,但自己心裡總覺得虧欠了金淼什麼,不回報他一下,似乎就對不起他。郭小四眉頭緊鎖,犯起難來。
他想了這麼多,其實也就是一剎那的工夫,猛然間一個念頭電火石花般從自己的腦際閃過,金淼知道這件事情會讓自己非常犯難,卻偏提出這樣的請求,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他跟殺兄仇人竟然是一見如故,這本身就是個極其不正常的事情,現在又出了一個讓自己難以做出決定的請求,沒準就是要讓自己大費腦筋去。*然後他纔好趁機下手?
郭小四想到這裡,驚駭之下趕緊向後躍去,但金淼手中鋒利地匕首已經劃破他地腰部,火辣辣的疼痛直鑽心底,一股熱血隨即從傷口處噴射出來。
金淼的眼睛這時候突然變成了血紅色,牙齒咬得格格響,憤怒的面龐上的肌肉也扭曲起來,讓一張俊俏的臉頓時變得兇惡無比。
“金師弟,你爲什麼在背後下這樣的毒手?”郭小四忍住劇痛。厲聲喝問道。
“哼,”金淼冷笑一聲,“誰跟你稱兄道弟,你殺我兄長之仇不共戴天,我今天若不殺了你。那就是天理不容!”說罷,手中匕首扔在地上,從皮袋中摸出一件法器,揚手朝郭小四飛去。
只見一道灰色光芒變幻成七、八條灰色小蛇,飛快地在半空中游動着過來。
這樣地法器郭小四見過,在龍門大會上,與吳浪一戰的青衫少女就曾經有一柄短劍變化成兩條青色小蛇。但金淼地法器卻是變化出七、八條灰色小蛇來,相比之下。比那青衫少女的短劍又要高出一截來。
郭小四見解釋無益,乾脆直接將護身盾祭起,他這護身盾比起吳浪的如意盾來,除了不能像如意盾那樣隨意大小變化,其他的都還差不多,尤其是在硬度上,足可以與如意盾相媲美。
七、八條灰色小蛇無一例外地被郭小四的護身盾擊落,落地之後。七、八條小蛇又匯聚成一柄灰色短劍,飛回到金淼地手中。郭小四搖頭嘆氣道:“金師弟,龍門大會上殺了你兄長,也不是我地過錯,想必你也該清楚,當時擂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殺你兄長。也是迫不得已,況且,其中的一些緣由,至今我還沒有搞清楚,我一針之下,你兄長就立即斃命,其中蹊蹺。我也難以解釋。還望金師弟不要再提報仇一事。”
郭小四實在不想傷他,因而想勸說他回頭是岸。因爲現在的郭小四,已經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胎息經達到第七層,若不是這次試煉來得不是時候,他此刻應該去參與衝關了。而金淼儘管天賦不錯,但胎息經也纔到了第五層,遠遠不是郭小四的對手。
不僅如此,郭小四除了自身攜帶的一些法器、符之外,還獲得了羅天罡的法器、符,甚至還有一個低階法寶,此刻想要取金淼性命,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但那天靈蠍針刺中吳浪,只是微微傷害到了他,而第二天刺中金鑫,卻頓時讓金鑫斃命。後來長淮宗宗主趙陽明說靈蠍針是個法寶,郭小四至今還覺得不可思議,一天前還是個法器,第二天竟然就成了法寶,這其中地變化未免也太大了。
一般來說,法器法寶是可以通過修煉升級,只要一切順利,一個高階法器就能修煉成低階法寶,同樣地道理,一個低階法器也可以通過修煉而升級爲一箇中階法器、高階法器。但郭小四對於修煉法器一事一無所知,更不會去修煉靈蠍針。
況且,現在他也知道,一個高階的法器,要想修煉成低階法寶,一個頂尖地煉製法器法寶的高手,恐怕也得修煉半個多月,一夜之間,靈蠍針就烏鴉變鳳凰,他確實無法解釋。
但金淼哪裡肯聽他解釋,大笑一聲:“姓郭的,你少廢話了,你已經中了我一匕首,如果再濫用法力的話,血流將會加快速度,我倒要看看,是你能夠支撐下去,還是我能!”
金淼對自己也是自視甚高,他能夠以修仙家族推薦的身份進入長淮宗,也不是無緣無故地。在家族中的這一輩子弟當中,他的天賦屬於上等水準,要不然他也不會用了僅僅一年的時間,就將長淮宗的入門心法胎息經修煉到第五層。
但郭小四此刻戴着那頂布帽,金淼測不出他的法力高低,但他絕對不相信郭小四能夠比自己更快,他認爲郭小四之所以能夠一舉擊殺自己的兄長,不過是因爲突然施襲而已,而且使用的又是低階地法寶,才能一下子將兄長置於死地。
金淼此刻是信心滿滿,因爲他已經偷襲得手----儘管沒有能一下子要了郭小四的性命。但也讓他受了不小地傷,那股直往外噴的血流,就足以證明了剛纔那一匕首下去,傷害的何等之大。只要再給郭小四施加一點壓力,他就會支撐不住,不被法器擊中,也會因爲流血過多而死。今天,就要替自己的兄長報仇。
金淼怒吼一聲,一道符舞起。符紙立即化爲一道灰色的霧氣,迅速朝郭小四那邊籠罩過去。
郭小四一手捂住傷口處,一隻手卻早就召喚出火鳳凰,火鳳凰地烈焰在與羅天罡地黑孔雀對陣中,就曾經驅散過黑孔雀噴出的黑色煙霧。這會兒金淼地符化成一道灰色地霧氣,看上去並不比黑孔雀的黑霧厲害,因而郭小四相應地召出火鳳凰。
火鳳凰的烈焰果然將這道灰色霧氣阻擋住,但郭小四法力越是流動得快捷,傷口處就越是鮮血直流,而金淼見一擊不中,也召喚出一隻碩大的蜈蚣來,黝黑的蜈蚣樣子猙獰可怖。一對眼睛閃爍着令人發地綠光,前面一對牙爪鋒利無比,正毫不留情地揮舞過來。
郭小四知道蜈蚣一般都是帶有劇毒,而毒腺就在前面這一對牙爪之上,知道蜈蚣撲來非同小可,當即抽出青玉劍,將法力灌注到青玉劍中。青玉劍散發出道道青芒,像輕盈的蝴蝶一般。將那隻蜈蚣伸在前面的牙爪齊刷刷地斬斷。
郭小四暗叫一聲好,但幸虧沒有叫出聲來,因爲那兩隻被斬斷的牙爪,在斷裂的地方,又生出一對心的牙爪來!依舊揮舞着衝着自己過來。
這下郭小四目瞪口呆,這隻蜈蚣只是召喚出來的,即便是將他輾成碎片,它還是能很快恢復正常。因而郭小四儘管斬斷了它的兩隻牙爪,但卻很快就生長出來,繼續逞兇。
金淼哈哈大笑:“我這嗜血蜈蚣,豈是你一柄尋常飛劍就能斬斷地?”
尋常飛劍?郭小四冷笑一聲,忍住傷口處的劇痛,使出全身力氣,將法力灌注到青玉劍中。青玉劍頓時劍身青光四射。嗡嗡作響。隨着郭小四的意念,極光閃電一樣。直接奔着金淼的咽喉而去。
這時候郭小四又感覺到兩個北宗弟子趕來,但卻無法不與金淼惡鬥下去。在別人看來,同宗門之間的相互殘殺,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就是見寶起貪心,但郭小四也懶得再去解釋,自己跟金淼這樣解釋了,他不但不聽,反而一定要置自己於死地,對這樣的人,解釋又有什麼用?
金淼見飛劍朝自己而來,冷笑一聲,祭出一柄灰黃色的紙傘來。這可不是一般地紙傘,而是他白頭山金家的厲害法器之一,一般攻擊法術對它根本毫無作用,就連一些火性法術,也不能傷及它的皮毛。
但金淼的冷笑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青玉劍就已經穿破紙傘,直接刺入他的咽喉。
金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咽喉處辣辣的感覺和冰涼的一片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賴以自保地紙傘,在青玉劍的攻擊下,真如同一張紙片了。金淼魂飛魄散,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旋即轉變成黑夜,想喊兩聲,卻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如同被煮熟的麪條一樣,軟軟地癱到地上。
“啊!”兩名飛趕過來的北宗弟子見狀,不由得驚駭地叫出聲來。
他們兩個,剛剛也都是經歷過與南宗弟子的以命相搏地慘鬥,但是同爲北宗弟子,他們還沒有想到自己人會自相殘殺,估計應該是兩個人其中一個,貪念別人地法器,因而下了殺心。而活下來的那個,很有可能就是這類人!
在他們看來,郭小四手刃同門,是個不折不扣地貪婪鬼,而且擊殺金淼的青玉劍,簡直就是摧枯拉朽,將那件不錯的防禦性的法器當做紙糊成的一般,他們捫心自問,絕對不會是金淼的對手,而能夠將金淼擊殺的郭小四,如果要殺他們,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這兩人大叫一聲,飛奔而逃,根本不去管郭小四和金淼爲什麼而鬥。
郭小四苦笑一聲,但隨即也就釋然,試煉的時候,南北宗互相殘殺就是爲宗門榮耀而戰,殺一個同宗,也不見得就邪惡到什麼地方去。別人不相信自己,自己解釋了也是徒然,甚至還會被看做是惺惺作態。既然是這樣,那自己乾脆就一言不發,任由別人怎麼看待自己。
心中坦然的他這才一屁股坐下來,從乾坤袋中摸出一粒金創丸,捏碎了之後,敷到傷口處,然後從金淼的衣服上撕下一片布來,將傷口包紮住。這樣的傷口對於他來說其實並不算得什麼,只需要一粒金創丸就可以對付過去。但剛纔忙於對付金淼,無暇他顧,又不斷地調動法力,這才使得傷口越來越大。
稍微休息了一下,傷口已經沒有什麼大礙,郭小四這才起身,往出口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