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記酒樓是京城有數的名店,每日慕名而來者不計其數,是以想要在這裡訂到一張桌子是十分難得的事情,更別說是二樓的雅座了。
這天,二樓的一張桌子上擺滿了全記的招牌菜,其中有不少更是御膳房的菜品,一般人一年賺的錢可能都還不夠買半桌的。
而面對這麼滿滿一桌子菜,只有一個人在動筷子。
這個人的名字並不重要,就瞎掰一個叫他夏白好了。
夏白夾起一個獅子頭,晃晃悠悠地遞到自己的嘴邊,先是舔了舔醬汁,然後再一口咬了下去。
“唔——”他露出了極度享受的表情,然後對身後的影子道,“荀夜,你真的不吃嗎?”
一個聲音直接在他腦中響起:“殭屍不需要進食,我們吸收月華即可。”
“那真是可惜了呢,”夏白一邊吃一邊嘀咕道,“這得失去多少樂趣?人生在世,無非吃喝玩樂、女人……還有裝逼,不吃東西也太虧了?”
荀夜答道:“以此爲代價,我們獲得得更多,至少我並不後悔。”
“是嘛,那你說教主爲什麼一直不肯把我變成殭屍?我明明都求她那麼久了。”夏白鬱悶地放下筷子。
他是真的很想和教主有更深層次的聯繫,但是每次他提起這件事情,她都會拒絕,並告訴他“時候未到”。
他看了看窗外:“午時都到了,怎麼我的時候還沒到呢?”
正說着呢,忽然一樓傳來了一陣騷動。
全記的二樓中間是天井一樣的設計,可以直接看到一樓發生的事情。
夏白往那邊一瞅,就看到一個白白淨淨的少年此時正被一羣人圍着。
圍着他的人應該是全記的打手,畢竟店做大了,安保問題肯定是重中之重,爲了防止有人搗亂,店家常年養着一批打手。
人羣之外還倒着一個人,這人夏白認識,是跑堂的,進店時還這人還招呼過夏白。
情況很明瞭了,這個少年不知道爲什麼把跑堂的給打了,然後打手出來對付他。
面對七八根裹了鐵片的棍棒,少年並未有多少畏懼,只是不忿道:“是他先動的手,你們城裡人真霸道,連還手都不讓了。”
掌櫃的則在那裡喝令:“打出去,把他打出去,手腳打斷,然後報官!”
打手們自然尊令,一羣人一齊向着少年攻去。
少年靈活閃避,在一羣棍棒的招呼下接連撩翻了好幾個打手,不過他自己也被砸中好幾下。呲牙咧嘴的樣子顯然疼得不行。
夏白問道:“他這是什麼路數?”
影子裡的荀夜道:“普通的拳腳功夫而已,不過這少年天賦不錯,小小年紀達到這種程度算是百年難得一見了。”
“可是他還是被揍得滿頭包啊。”夏白道。
“那是自然,武術又不是仙術,雙拳難敵四手,加之這些打手也不是廢物,他不付出點代價怎麼可能?”
荀夜話音剛落,少年已經打倒了最後一個打手,不過他本人也受了點傷。最明顯的是腦門上一個紅色的印子,那是被棍子抽的,換成別人,怕是早就暈過去了。
“來人!快來人!”被驚到的掌櫃連忙又喊出一羣打手,這是抽調酒樓全部的戰力了。
少年一看又來那麼多人,頓時也大感頭疼,準備跑路。
就在這時,夏白在二樓趴在欄杆上朝下面喊道:“哎,這是我請的客人,你們打他幹什麼?”
“啊?”掌櫃一看是二樓的客人發話,頓時大感驚訝。
夏白悄悄對荀夜道:“估計他在抱怨我爲什麼不早說,非要等打成這樣了才說。”
荀夜道:“先生爲什麼要插手呢?莫不是說書人的故事挺多了,想要豪邁交友一回?”
“去去去,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說書人算什麼?我的故事比他們精彩多了,改天我給你講個無限恐怖的故事,讓你開開眼。”
夏白和荀夜交談的這會兒,一樓也已經解決了問題。因爲是二樓貴客開口了,所以掌櫃的沒有再找少年的麻煩,而是讓人領着少年來到了夏白的桌邊。
看到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少年很明顯地嚥了口口水,同時他的肚子更加明顯地叫了起來。
“肚子餓了?”夏白問道。
少年點點頭。
“身上沒錢嗎?”
少年繼續點頭。
“想不想吃這些?”
少年興奮地點頭:“可、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夏白掰開一隻大龍蝦道,“這都是我花錢買的,憑啥要免費給你吃?”
“呃……”少年就如同即將飛躍龍門卻被一棍子打落的鯉魚一般,直接蔫了下去。
夏白咬着龍蝦,道:“你是不是在埋怨我既然不請你吃,爲什麼要問你那些問題?”
少年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答案很簡單啊,”夏白笑道,“有個饞得流口水的人在旁邊看着,你說是不是會更有胃口?”
少年瞪大了眼睛,彷彿在說“你就是爲了這個才喊我上來的?你是魔鬼嗎?”一般。
實際上夏白猜他心裡八成就是這麼想的。
“哎呀,開玩笑的啦,坐下吃吧,”夏白指着桌邊的凳子道,“那麼多東西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分你一份也無妨。”
少年頓時大喜,原來只是開玩笑啊。
他興匆匆地坐下,拿起筷子就準備夾菜。
但是這時候夏白忽然又道:“等一下!”
“還、還有什麼事嗎?”少年有些受不了了,他都要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故意搞他的。
夏白道:“吃呢,當然可以,不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吃了我的飯,就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可以可以,你儘管問。”少年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東坡肉進嘴邊,哧溜一下就吸了進去,然後捧起飯碗嘩嘩嘩嘩地往嘴裡趕飯。
一張嘴塞得滿滿的,活像一隻倉鼠。
夏白吐槽道:“這一桌子的菜擺着,你居然去吃米飯?真夠實在的。”
少年努力咀嚼了幾下,然後吞下嘴裡的飯:“你還沒問呢。”
“哦,對了,那就先從名字開始吧,你叫什麼?”
“我叫姜漸鴻,姜尚的姜,磐止何曾有漸鴻的漸鴻。”
“姜漸鴻小兄弟,那麼你是第一次來京城嗎?”
“對啊,你怎麼看出來的?”姜漸鴻扯了兩隻雞腿,有些糾結要不要放回去一隻。
夏白揮揮手:“都拿去,都拿去,就你這土包子進城的樣子,瞎子纔看不出來呢。”
“哈哈!”姜漸鴻欣喜地拿起兩隻雞腿,左右開弓啃了起來。
夏白推了一壺桃子汁過去:“慢點吃,別噎着了,你來京城幹什麼的?”
“求仙,”姜漸鴻抽空回答道,“我自幼練武,當達到一定程度後我就發現人是有極限的,想要突破這個極限,必須達到非人的境界才行,教我功夫的師傅告訴我,要想超越武人,唯有成仙方可,而仙人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自然就是這天子腳下了。”
“我手上要是有一塊石面具真想立刻扣你臉上。”夏白吐槽道。
“啊?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你的夢想怕是要破滅了。”
“什麼!?”姜漸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着夏白,“仙人什麼的果然是騙小孩的嗎?其實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的,”夏白糾正道,“只是你們所謂的仙人,其實都是天賜的,只有老天爺讓你成的時候你才能成,老天不讓,你的任何努力都將毫無意義。”
“太好了!”本以爲會失望的姜漸鴻聽了夏白的話後卻是大喜,“仙人竟然是真的!”
夏白道:“你沒聽我說嗎?這玩意兒看命的,你除了等哪天天上掉餡餅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那也比沒有希望好,”姜漸鴻鬥志昂揚,“而且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也許是你見識不夠,其實是存在成仙之法的呢?”
夏白:“……”
他本來是想打擊一下姜漸鴻的,結果沒想到這貨居然那麼樂觀,反倒讓夏白難受得一匹。
“好吧,我實話告訴你,辦法的確有一個,”夏白道,“也是目前全天下公認的唯一一個方法,你想不想知道?”
“想,當然想!”姜漸鴻很實誠。
“那你得先經過考驗才行。”夏白道。
“考驗?什麼考驗?”
“很簡單,我肩膀酸了,先給我揉揉肩。”
“好的。”姜漸鴻說着就站了起來。
夏白驚呼道:“擦手!擦手啊!這油滋滋的你想幹嘛?”
“哦哦哦。”
就這樣,自這日起,青衣教的大祭司身後多了一個跟班,負責拎包、揉肩、捶腿以及毆打街邊小混混。
由於夏白的強烈要求,這個跟班每次出拳的時候都要大喊“木大木大”。
“大哥,這是你的烤鴨。”
“大哥,喝水。”
“大哥,你腿痠不酸?”
“大哥,咱們今天打誰?”
“大哥,大嫂真漂亮。”
……
每當這個時候,夏白就會指着世界對姜漸鴻道:“小漸漸啊,你要搞清楚,這個腹黑的丫頭怎麼可能是你大嫂呢?我心中的摯愛永遠只有教主大人一個,其他的女人都是屑,屑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