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消失了。
趙磊甚至沒察覺到那傢伙是什麼時候不見的，他的系統本來就很沉默寡言，有跟沒有的區別也就在於會不會猝不及防跳出來幾句提示音。
趙磊也是太久沒聽見提示音了，才後知後覺地主動找了找系統，卻發現那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個倉庫。
裡面還有好些趙磊之前做任務得來的獎品，等趙磊把倉庫整理一遍出來之後，就發現手上多了一枚銀色的戒指。
意識中的倉庫也沒有了，所有的東西都轉移到了戒指裡面。
趙磊用了一下，發現一切還是原樣，並沒有多少改變，這枚戒指也只有他能用。但終究是有點感慨，陪伴他這麼久的系統，就這麼沒了，終歸還是有點悲涼。
玉面狐狸走到趙磊身後，就看見他盯着自己手發呆。
他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枚戒指，可能是新法寶吧，倒是蠻好看的。
她走到趙磊身邊，挽住趙磊的胳膊，口中仍舊是那綿軟粘糊的郎君。在她身後，也沒有雪白的銀髮女人跟着了。
雪女也走了。
與天庭的大戰結束沒多久，雪女就從神虎國消失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可能是某座雪山吧？趙磊並不怎麼在意這個女妖怪，但是玉面狐狸很是鬱悶了一陣。
平日裡趙磊總是有很多事，又是打仗又是管理國家，能陪着玉面狐狸的時間並不多。
雖說妖怪都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但有時還是不免覺得很孤單。雪女的出現填補了她的孤單，趙磊不嫩陪着她的時候，雪女都在她身邊。
說說笑笑，一天就過去了，日子過得舒心又暢快。
但是現在雪女不在了，玉面狐狸不免又陷入之前的狀態。
好在趙磊現在也沒有以前忙了。
他如今已經是三界之主，也就不必再出去征戰。治理天下，又有白鹿六耳獼猴等人的協助，所以空閒時間也多了很多。
能陪着玉面狐狸的時間也就多了，現在天下太平，神虎國很多不擅長文書工作的妖怪，就都生活在神虎國。
跟趙磊一起呆在天庭的，也就白鹿、六耳獼猴與萬聖龍王。
六牙白象自己還有獅駝國要管理，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國家。
但老實說，趙磊不太喜歡現在的日子。
剛上天庭的時候心裡滿是興奮，這天宮好啊。
雲霧縹緲、仙氣飄飄，白玉鋪路，仙女成羣。趙磊看什麼都新鮮，但是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天宮到處都是白的，千篇一律，仙是仙了，但也是真的審美疲勞。
尤其是這天宮之中全是仙人，不管是文武官員還是仙女仙童，都沒有什麼人氣。天宮一堆規矩，趙磊幾乎推到了大半，結果還有大堆的規矩，實在是憋悶得很。
在這地方呆着，趙磊只覺得所有人都揹着枷鎖，包括他自己，全無半點自由可言。
所以他是真的懷念神虎國的日子，百姓安居樂業，年年歲汞。妖怪們呢，熱情奔放，喝酒吃肉，好不暢快。
那日子可是比這寡淡的天宮好太多了。
所以趙磊打算，乾脆帶着玉面狐狸下去玩兩天。
直到發現系統沒了，趙磊才發覺，身邊的人都散了。
大家本是爲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才聚集到他的身邊，陪他一起征戰。
如今他走到了最頂端，能給予所有人的生活也無法再更好，於是所有人失去了繼續圍着他轉的理由。
各自迴歸到自己的生活中，就算是趙磊，一時也覺得自己身邊似乎太過安靜了，所以他要離開天宮。
他是神虎，神虎國的神虎，那終究，還是要回到神虎國去。
趙磊牽着玉面狐狸的手，悄無聲息地溜到了人間，沒人發現他的舉措。
還在自己房間喝酒的黑熊精也一樣，但他剛舉起酒杯，酒杯自家突然出現的大王嚇了一跳，一壺酒差點全澆到自己頭上。
“大、大王？”黑熊精滿目驚疑，他跑到窗邊，看了看外面的萬里晴空，又看了看突然出現在這裡房裡的兩人，“您不是在天上嗎？”
趙磊只是笑笑。說自己下來看看。
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的感慨，一切終究是變了，連黑熊精都會說敬語了。
甚至於趙磊看着黑熊精的表現，直接幻視前世被班主任逮到做壞事的那羣學生，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
嘆息一聲，趙磊帶着玉面狐狸從黑熊精房中消失，又到了黑羊房中。
趙磊本來想，黑羊大概是跟黑熊精一樣在喝酒，但誰知到了黑羊房間，卻發現對方正規規矩矩地坐在書案旁邊。
趙磊好奇地湊近一看，哦，黑羊在寫字呢。
當初他靈智初聲，有了前世的記憶之後，就領着自己身邊兩個小妖一起讀書寫字。
但是黑羊不比白鹿，對這些一直都提不起興趣，在趙磊的不懈努力下，雖然有進度，但那實在是有限。
白鹿已經可以幫趙磊處理文書的時候，黑羊能規矩讀完一篇文章就不錯了。
見此情狀，趙磊跟玉面狐狸相視一笑，就離開了黑羊的房間。
接下來他們還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偷偷看了看很多老朋友。
最後一戰的時候，李靖沒有正面應敵，於是成了整個天庭裡傷勢最輕的天將。
現在哪吒也已經回去了，照舊當他的三壇海會大神，楊戩卻沒跟着回去。
他私下裡找過趙磊，問了他母親最新的一輪轉世，早早地跑去守着了，打算守護自己母親完整的一世輪迴。
對此趙磊感覺是十分微妙，可能是他想多，但是楊戩這些舉措，總讓他懷疑楊戩是不是有點啥戀母情結？
至於其他人，牛魔王一家還是住在火焰山旁邊，沒有玉面狐狸插局，他們這一世過得很好。
夫妻恩愛，孩子也可愛。
六牙白象受了趙磊影響，又見證了神虎國存在。如今沒了桎梏，獨自一人也把獅駝國管理得很好，雖然沒有神虎國那麼繁榮，但也算是國泰民安。
看起來，所有人都過得很好，趙磊的心逐漸充盈起來。
從那之後，他時不時就要帶着玉面狐狸到凡間到處瞎逛。
他本就是閒不下來的人，但現在他又是實在沒事做，也就只能跟玉面狐狸一起天天旅遊了。
這種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得有兩三百年吧，趙磊突然接道天庭探子的彙報。
說是如來死了。
這倒是出乎趙磊意料。
他當初跟如來打的那一架確實有傷到對方，但趙磊清楚，那其實根本沒有傷到如來根本。
也就是說，最多是讓如來養個幾百年傷，是絕對要不了如來的命的。
可如今如來卻死了？那必然不會是趙磊的那一擊引起的。難不成，是牽動了如來什麼舊傷？
這就趙磊不知道的了，想來如來是在靈山領土之中療養傷勢，死也死在靈山之內。這其中要真是有什麼齷齪，那也是靈山的事。如來死後沒多久，靈山竟然爆發了內戰。
觀音意圖繼承如來之位，卻被外來者阻礙。
趙磊一直知道，所謂的靈山諸佛，都不過是印度諸神的演化，他們與印度諸神是同源，不過是分支不同罷了。
或者說，諸佛本就是印度諸神的武器，用以抓分中土的信仰之力，若是西遊一記成功，所有分到靈山的信仰之力，都有大半要過度到印度諸神哪裡。
但是趙磊的出現毀了西遊計劃，如今如來更是身死，印度諸神怕是坐不住了。
靈山此前能傾向印度諸神，是因爲有如來坐鎮。但現在如來已死，再想入主中原也不現實，靈山想的，恐怕就是與印度諸神脫離瓜葛，自立門戶。
他們的本源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可以預見，靈山已經不會安寧了。
但這對趙磊而言是好事，靈山不安寧比安寧好。靈山動盪不休，天宮纔不需要出力去解決這個隱患，最好是自己把自己玩到死，天庭徹底省事。
所以趙磊完全將靈山放到了一邊，雖然照舊讓人盯着，但依舊完全不再放在心上。
不管是誰，把靈山攪亂，但這一灘渾水的泥沙若是一日不能沉底，就一日不能威脅到天宮。
就算有一日靈山重新成爲清水池塘，到那時，面對天庭這片怒濤汪洋，也只能敬而遠之。
靈山，已然不足爲懼。
不過這些日子裡，趙磊跟三清混熟了。
三個白鬍子老傢伙，時不時就要來騷擾一下趙磊。
又是下棋又是煉丹又是煉器，趙磊本身是不太擅長煉丹和煉器的，愣是讓三個老傢伙給教會了。
在這個過程中，也是摸清了道教三清秉性，沒有一個靠譜的。
除了實力之外，完全就是三個普通的老小孩。
三清在天庭只掛了虛職，並沒有什麼實權，趙磊也不打算給他們安排。
不管怎麼樣，保持一定的警惕心是不會錯的，就好像之前很多參與最後一場戰的將士。不是被趙磊砍了，就是降職，都不會在重用。
這些前朝遺留，重用就是給自己留隱患。
反而是趙磊手下的妖怪們，一個接一個頂了上來。
天庭這波大換血倒是沒把李靖換掉，不光是因爲哪吒，更是因爲李靖自己聰明。對趙磊實力有所判斷之後，主動選擇了避戰。
否則就算李哪吒投到了神虎國手下，李靖也免不了降職。
趙磊的黑子落到棋盤之上，又是一局終。
他長嘆一口氣，又輸了。
這棋啊，他跟老君日日下，日日輸，一開始還可不服氣了，滿心不忿。但接連下了幾百年，他連情緒波動都沒了。
因爲就沒贏過。
“老君怎麼這麼擅長下棋，我倆下了這麼多年，我一次都沒贏你。”
誰知老君只是呵呵一笑，搖頭道：“天帝謬讚，老朽可不會下棋。”
言盡於此，老君也不繼續說下去，趙磊見他不說，自然也不會追問。
他當然是好奇的，老君爲何說自己不會下棋，但是他也不是猜不到答案。
趙磊擡頭，看向九重天外。
天道……
“現在可還不能去。”
趙磊回過神來，棋盤之上，老君手持黑色棋子，正落中元。
“老君知道我想上那去？”
趙磊的棋也捏了起來，落在中元下手，與黑棋粘着。
老君笑笑再度捻起一枚黑子：“怎會不知，所有人都想往那外面走。”
“那爲什麼不走？”
“走不得走不得。”
棋盤戰局逐漸焦灼，老君又是一子落下，黑棋徹底圍住大片白棋，瞬間咬殺了趙磊的大龍。趙磊見狀，忍不住哀嘆一聲，大勢已去，這局又是輸了啊。
“爲什麼走不得？”
“因爲時機未到。”
什麼時機？趙磊沒有問出口。
九天之外還有天，正如天道之外還有大道。人們口中常說的天外有天，便是這個意思，那麼見識了這片天地，就會有想要見識更多的天與地。
趙磊想去哪九天之外，看看天道到底是什麼？大道又到底是什麼？
但是老君說時機未到。
或許確實如此，修煉到如今境界，趙磊已經隱隱能感受到天道的氣息，那氣息很平和又很玄妙。
在哪之中，趙磊隱約察覺到對方並不會阻止自己向外探尋，但就如老君所說，那股氣息也在告訴他，時機未到。
既然現在不行，趙磊也不強求。他的時間還很多，無窮無盡，可以去等那個時機。
在那之前，他要好好地活，把自己戛然而止的前世和忙碌奔波的今世都重新載活一遍。
“郎君。”
順着聲音望過去，就看到玉面狐狸挽着一隻竹籃，身上穿着粉白的裙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趙磊當即起身迎了過去，攬嬌妻入懷，身後傳開老君挽留的聲音。
“天帝不再下一懼了？”
“不下了。”趙磊擺擺手，攬着玉面狐顆的腰，頭也不回地走了，只有聲音還在往回飄。
“再下也是輸，我還有事要做呢，明天再說。”
老君笑笑，身旁靈寶天尊與元始天尊都圍了上來，棋盤上是一副未下完的棋局。
元始天尊執棋，接着走了兩步，笑了。
“看來，時機將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