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藝,搶是武藝。能大偷特偷的是超級神偷,能大搶特搶就是拍電影了。道明臣例外,他是個不同尋常的人,要做什麼都是往大里乾的,這樣的人除了能做個好戰士,還能做個好土匪——”4.18”驚天大劫案發生後賴長星對道明臣的評價
“誰打了我的馬子?”漢子眼睛盯住了道明臣用粵語問道,“是你嗎?”
“*講什麼呢?”道明臣緩緩從沙發上直起了身子,如同一條冬眠中剛剛醒來昂起了腦袋的毒蛇。
“阿燦!”道明臣回頭說道,“歐比斯拉奇!翻譯一下,這貨說的是什麼,嘰裡咕嚕,一句我也沒能聽明白。”
阿燦掂着個話筒,趕緊走了過來,神色緊張地對道明臣說道:“道哥!剛剛你的手下捅了大簍子了,甩了人家小姐一巴掌。人家是這裡地頭蛇,這裡的小姐都是人家豢養的,硬碰硬沒意思的,看來得出點血了”說到後來,阿燦的言語中已經不無嗔怪了。
“我身上有個屁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說我們沒錢,愛咋咋的!”道明臣手一攤,一臉的無賴相。
“那那我來試試吧。”阿燦心裡猛嘆氣,今天是衰到了位了,這幾個大陸表叔是光着屁股游水上的岸,還真是雄雞一唱天下白,典型的無產階級,這個屁股還真是自己得來替他擦。
道明臣接過了阿燦手裡的話筒,讓舞小姐幫他點了首歌,清了清喉嚨就唱了起來,好象這裡一點沒他什麼事似的。他唱的是《我的中國心》,曲調有點悲涼,道明臣一向喜歡語調比較悲涼的歌曲。這首歌被他演繹的不錯,洋溢着拳拳稚子真情,他唱的很有專業水準,就象個掙了百八十億沒地方報效祖國的華僑。
一幫港崽意外中夾雜着憤怒,都盯着道明臣在看,有幾個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不好意思,老大,剛剛我們這兒喝多了,已經賠償了你的馬子一點錢了,都是江湖同道,能不能”無奈之下的阿燦只好做了出頭蘿蔔,對着這位戴着金鍊子的地頭蛇點頭又是哈腰,連連致意。
“同道?”港崽地頭蛇冷笑一聲,一把揪住了阿燦的頭髮,手腕一翻,阿燦的臉痛苦地對住了天花板,他的眼睛裡只剩下了揪着他的這條粗壯的胳膊。
沙發上坐着的五個大兵哥全部放下了酒杯,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冷冷地看住了戴着十二兩金鍊子的香港爛崽。港崽嚇了一跳,這幾個大漢全比他結實高大出了一截,個個長的都象電視裡的拳擊手一樣的雄健,眼睛裡閃着無所畏懼和搶掠的光芒。香港爛崽情不自禁地被赫得退後了兩步,阿燦的臉因爲痛苦而有點走了形狀。
“談的不怎麼樣啊阿燦!告訴他們,我們是大圈崽,殺人放火的大圈崽!打了他個女人怎麼了?我來香港還沒拿人開刀呢,我一點也不介意就拿他祭旗。”道明臣的歌聲戛然而止,不再唱歌的道明臣死死地盯住了港崽脖子上那條金光燦爛的項鍊。
白癡!哪有大圈自己嚷嚷着說自己是大圈的。阿燦在肚子裡把道明臣罵了個底朝天。這時候的港崽已經鬆開了手了,他也看了出來這裡道明臣纔是個管事的,阿燦捂着腦袋,頭髮被揪掉了一把,着實是痛的厲害。
“大佬,這點錢算湯藥費,不成敬意。”阿燦理理頭髮,趕緊掏出了幾張金牛票,塞到了戴金鍊子的爛崽手裡。
“算你識相。”港崽和道明臣的眼光對視着,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港崽再次在道明臣的目光中退縮了。顯然他也不怎麼想再和麪前這幫人衝突起來,尤其是他看到了面前的那個傢伙在飆歌的時候,肚子上正赫然插着一把手槍,雖然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但是面前這幫人肯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港崽不想再給自己找事了。
現在剛好可以就坡下驢。
香港爛崽的手已經伸了出去,但伸不回來了。
他的嘴裡插進了一把槍,一把烏黑髮亮的手槍,槍口把他的最堵的滿滿當當,一直插到喉嚨裡,港崽幾乎差點吐出來。
是道明臣。誰也沒看清他的舉動,就覺得眼前一花,槍已經捅進了爛崽的嘴巴里了。
“阿燦!你沒把我的話翻譯給他聽,我聽出來了,你是在服軟!”道明臣細眯着雙眼,眼縫裡乍射着精光,他的眼睛沒盯着面前的爛崽,他在看着港崽身後的幾個馬崽們,幾個馬崽臉全部變色了,所有的舞女都驚恐地捂住了嘴巴,有個膽小的,裙子下面的細白勻稱的大腿正在哆嗦。
“既然是大圈,就要有大圈的派頭!我們出來乾的是什麼?你以爲我們是那種聽人擺佈的人?”道明臣說道。
阿燦的臉上冷汗“刷刷”地往下流着。他不是怕道明臣,而是擔心自己怎麼能出這家夜總會了,香港的黑社會是出了名的記仇和排外。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道明臣怎麼會莫名其妙忽然就變了這副德行了,這副殺氣猙獰的造型,讓阿燦想起了一部電影,那部電影裡主角進門的時候,四周黑暗,中間一團光亮,主角站在當中眼中的殺氣瀰漫,就和現在的道明臣一個模子裡澆出來的似的。
“別!”阿燦急道:“道哥,你別這樣。這錢我來出。”
“陪錢?你陪的了我的心靈上所受的創傷麼?我早看出來了,你和他們的思想一樣,已經被帝國主義腐朽的精神物質享受給腐蝕了,剛剛的那個破鞋說的什麼話你以爲我沒聽到麼?侮辱我們的衛生員?知道衛生員在我們心中的位置麼?***”道明臣冷笑連連,手槍一個前傾,港崽的臉後仰的更厲害了,嘴裡的口水把手槍浸的*一片,港崽覺得嘴裡有股腥鹹的金屬火藥味。
“叫他千萬不要亂動。”道明臣說道,“我的槍裡壓了七顆子彈,知道什麼叫壓了七顆子彈麼?五四的彈簧不一定支撐的住的,萬一走火我就不好意思了。”
爛崽和身後的馬崽們的眼神全齊刷刷地變了,全部黯淡了下來,象風中搖擺的蠟燭。阿燦在緊張地翻譯着,有點語無倫次。
“把那條金鍊子給我摘下來。”道明臣把手槍的保險合上了,又把槍掖回褲帶上。爛崽捂着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包廂門被一個大兵哥又踢關上了。
阿燦又把道明臣的話翻譯了。
港崽的臉漲紅了。是因爲憤怒。
一雙強壯有力的大手直接把金鍊子從他的脖子上給拽了下來,爛崽的脖子上被拉破了塊皮膚,猩紅的鮮血順着脖子流了下來。爛崽沒有反抗,只是沉默。
“我們是大圈!”道明臣說道:“你們可以報警,完全可以。跟你們玩,我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不報警,你們永遠不知道我們大圈是誰!”
“不用再翻譯了,我能聽懂國語。”香港爛崽眼中明顯閃爍着不甘,他的國語雖然說的和他的造型一樣爛,但起碼道明臣能聽懂了。
“呵呵”道明臣笑了,“你小子剛剛是在擺造型是不是?裝b裝得還真象!”
“不是猛龍不過江!好!你們是哪裡的大圈?湘軍還是莆田幫?”爛崽的牙關緊咬着,咬關不住的憤怒。
“我們是——”道明臣看了一眼阿燦,一道狡桀的光芒在他的眸子裡一閃而過,“福建遠華幫!”
阿燦直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把扶住了身邊的沙發,纔沒暈過去。
“你沒事吧?”道明臣關心地看了他一眼,“我的確是和你一個幫會的,老闆沒跟你說還是怎麼地?”
阿燦擺了擺手,好好的把氣息勻了勻。
“好好好!”爛崽敏捷地站起了身,咬着牙說道,“山水有相逢,福建幫是吧?我們和記會討回這筆帳的!”
“你很囂張啊!”道明臣圍着港崽轉了一圈,“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能夠這麼囂張的,就憑你今天這句話,我今天還真就不這麼把這事給算了。”
“你想怎樣?”港崽氣咻咻地說道。
“從我腿下面鑽過去。”道明臣叉開了雙腿,把短褲往上扯了扯,用手拍了拍大腿,“鑽過去,不鑽的話你完全就可以見識我們大圈是怎麼發怒的。”
“我很希望你不鑽!”道明臣說道,他又拔出了那把黑星手槍,這把槍上的硝黃味道還在馬崽的嘴裡迴盪着,但凡是能有這樣味道的手槍,都是經常發射子彈的,如果是沒打過的槍,一定是股黃油味道。
港崽倔強地昂着腦袋,並不想鑽。這麼多的小弟都在盯着看呢,怎麼也不能丟這人。
“我最早打槍時,老打不準。有人說我適合頂着別人腦袋放槍,那樣比較萬無一失。”道明臣把手槍擱上了港崽的太陽穴,“吧嗒”一聲板開了槍機。
“道哥!”阿燦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能這樣!”
“阿燦!”道明臣槍交左手,依然抵住了港崽的腦袋,只不過從太陽穴移到了眉心,右手一把就掐住了阿燦的喉嚨,“老賴沒跟你交代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吧?”
“道哥你做主吧!”阿燦雙手抱住了那隻象鐵鉗一樣的大手,呼吸開始侷促起來。
“彪忽忽的!”道明臣一把鬆開了手,回頭又盯住了港崽,“兄弟,你呢?考慮清楚了嗎?你就一句話的權利了。”
港崽用行動回答了他,他爬過道明臣跨下的速度趕的上世界記錄了,敏捷迅速。
“瞧你!”道明臣笑了,“一看就知道是幹大事的人,這不就結了。人家以前有個古人就這麼幹了,以後成了大將軍,你也一準將來能成個將軍!”
港崽的眼簾低垂着,一雙手在微微的顫動。
“還想求你件事。”道明臣又說道。
港崽擡起了頭,狠狠地看着他,呼哧呼哧喘氣,就象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我們今天的所有的帳也就乾脆一客不煩二主了,就這麼拉倒了吧。行不?”道明臣說道。
爛崽幾乎是強迫着自己點着頭。
“別這麼看着我,就跟我沒錢付帳似的。我有錢!真是的!我不是不給,而是你們的小姐侮辱了我,知道侮辱了我的代價是什麼嗎?一是拿錢,二是拿命。”道明臣笑了,笑的很張狂,旁邊的大兵哥們抱着膀子也在笑,笑的個頂個的猖狂。阿燦的臉和港崽們一樣鐵青。
“我馬上就這麼走出去。”道明臣把襯衫敞了開來,“誰他媽敢擋我的路,我有一個崩一個。”
道明臣的槍響了,對着天花板打響的,吊燈被打熄滅了一盞,玻璃石灰“撲漱漱”落了一大塊,有的砸在了港崽們的臉上,把港崽的眼睛迷的成一道縫,就是沒一個敢動彈。道明臣的眼睛一個一個輪着看了過去,他的眼神裡閃着陌生可怕的光芒;黯淡的燈光照射之下,幾個圍在他周圍的大兵哥也是瞪圓了眼,兇光四射。
阿燦的眼睛也直了,一個勁嚥着口水,他覺得自己現在極度的缺水缺氧。
“瞧你這貨給嚇的!”道明臣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這槍其實就是把玩具槍!”
幾個港崽哪裡還聽的進他的話,耳朵裡只剩下心跳在撞擊着腔子的聲音了。
道明臣是第一個走出房間的,手裡掂着那條十二兩的大金鍊子,有對男女在走道上摟着親嘴,被他抓住頭髮拉了個趔趄,扔到了邊上。旁邊端着托盤的服務生看到他走了過來,趕緊貼到了牆壁上,避讓着這個凶神。
阿燦走在最後,頻頻回頭看着,那幫港崽還站着包廂門口看着呢,眼光中的怨毒在泛濫着,有個拿着帳單的少爺想追上來,被港崽們喝住了。有個穿西裝的過去了,爛崽們在不停地說着什麼,語音侷促而慌亂。穿西裝的望向了這邊,對着手裡的對講機在不停地說着些什麼。
阿燦的心在亂跳着,他看到前面的大兵哥們已經把閃着幽藍色光芒的軍刺撰在了手裡了,這種三棱刺刀其實並不適合肉搏用,不靠槍重和槍長基本上很難發揮應有的殺傷力,阿燦在國內的時候也和人打過架,棒槌纔拿這個去捅人。但是幾個大兵哥雄健的體魄已經可以忽略這項要求了。阿燦想起了以前聽說的解放軍的傳統,三十米內刺刀見紅!這幫大圈爲什麼敢帶着軍刺來打劫,阿燦總算想明白了。他們壓根就沒把這趟打劫太看在眼裡!
夜總會的人馬還是遲遲的沒敢有什麼動作。雖然人馬越聚越多,但明顯都在張望,而不是追上來。阿燦呼出了一口氣,把心放下了半截,港崽雖然記仇,但並沒有失去理智。他們不是不敢惹事,而是不願意惹事。道明臣已經挑明瞭話了,他是大圈崽,港崽們也看出來了,他的確真是大圈崽。如果是臺灣黑幫,是絕對不會這麼幹的,臺灣黑幫都學日本的派頭,在外面一個比一個講究禮貌,看上去都象個紳士似的。這幫大圈是爛命一條,港崽值不上和他們拼命,而且明顯有個傢伙手裡掖着槍,一開槍的話,後果不是一般的難以收拾,兩岸三地的黑幫基本上都差不多,還沒到全部是熱兵器上陣拼個你死我活的地步,槍支還處於威懾階段,只有亡命徒才滿世界的拿這個亂幹,亂乾的下場就是被政府給收拾掉,沒有任何一個政府允許有人在地盤上拿槍亂射的,“大頭魚”就是例子。後來大圈崽爲什麼能在全世界範圍氾濫,基本上靠的就是和今天的道明臣一樣的招數——窮狠,只有一條爛命,愛咋的咋的。
“下面去哪?”道明臣到了夜總會的門口了,回頭問阿燦道,邊上有個老外在吸菸和個舞女聊天,被道明臣把煙從嘴裡拿了過來,把菸屁股給掐了,塞到了自個的嘴裡。
老外詫異地看了道明臣一眼,眼睛被後面輝煌着的軍刺給耀花了眼,趕緊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邊跑一邊叫着“噢賣軋得!”
“我送你們回去休息吧。”看到了這一幕的阿燦可不敢再跟他亂出去溜達了,今天這事是什麼後果,阿燦不願意想也不敢想。
“阿燦!”道明臣吧嗒吸了口煙,摟住了阿燦的脖子,“你說今天我替你省了這麼多錢,你是不是還得替我們去買身衣服啥的?恩?”
“啊?”阿燦的嘴咧成了一個深邃的看不到邊的黑洞了。
“我這不是敲詐你。”道明臣換了個姿勢,“你看,今天本來也得不少錢的,小姐小費,紅酒啊什麼的,現在省下來了,給我們買兩件衣服不行嗎?”
“行行行!”阿燦心裡面真的是恨透了他了,嘴上卻一個勁的答應着。什麼時候有你吃苦頭的地方!阿燦心裡暗暗說道。
“那可不就謝謝你了。”道明臣邊說邊把項鍊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得意地笑着。
謝你媽啊!阿燦自己肚子裡罵了一句,徑自上了雪鐵龍。門口又聚集了幾個爛崽,往這邊指指點點。
道明臣坐上了車,拍拍車門手指往前一伸,車子箭一般衝了出去。
夜總會的大門裡衝出了一幫手裡掂着砍刀鐵棍的爛崽們,衝着道明臣他們絕塵的地方狂奔了一陣,手裡的傢伙全飛砸了起來——當然,肯定是砸不到的了。
“仆街!算你逃的快!”丟失了項鍊的爛崽雙手叉腰,破口大罵,威風凜凜。
與此同時,一輛沒打開車燈的本田悄無聲息地從一側的停車場駛了出來,向雪鐵龍遠去的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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