讖語傳播開來之後,石正峰再次來到了趙雙刀的帳篷,趙雙刀再次見到石正峰,眼中滿是驚訝。
石正峰笑道:“二將軍,不出三天,這乞活軍的人心可就都投向您了,天意不可違呀。”
趙雙刀呆呆地看着石正峰,問道:“正峰,你是怎麼讓螞蟻在地上擺出字的?”
石正峰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瞞二將軍,我自幼師從世外高人,學過法術,這點小手段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信手拈來。”
趙雙刀沒讀過書,沒有文化,任他再怎麼聰明機警,還是逃不過封建迷信的毒害,對石正峰的話深以爲然。
趙雙刀說道:“正峰,既然你懂得法術,乾脆變出一把飛劍來,晚上直接去割了王大斧的人頭,豈不省了許多麻煩?”
石正峰說道:“二將軍,咱們不僅要殺了王大斧,還要穩住弟兄們的心。我變出一支飛劍晚上去殺了王大斧,只會在弟兄們當中引起恐慌。要想除掉王大斧,咱們還得光明正大地動手。”
趙雙刀問道:“怎麼個光明正大?”
現在的趙雙刀把石正峰當做活神仙一樣崇拜,對石正峰是言聽計從。
石正峰附在趙雙刀耳邊,如此這般,嘀咕了一番。
趙雙刀神情中有些疑慮,說道:“這方法能行嗎?”
石正峰說道:“只要二將軍您和我配合好了,萬無一失。”
趙雙刀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只是委屈正峰你了。”
石正峰滿不在乎,說道:“只要能扶二將軍上位,能解救弟兄們,我這點小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石正峰和趙雙刀商議妥當之後,向趙雙刀告辭,走出了營帳。石正峰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瓶,擰開小瓶的蓋子,喝了一口糖水,心裡甜絲絲、美滋滋的。
石正峰就是用這瓶子裡的糖水,使得螞蟻在地上擺出了“王滅趙興、太平安寧”八個大字。
黎明時分,石正峰趁着沒人注意,拿着小瓶,倒出糖水,在地上寫出了八個字。螞蟻們喜食糖水,嗅到了糖水的氣味兒,立刻附了上去,螞蟻讖語由此而生。
******************
乞活軍糧食短缺,嘍囉們每天只能在正午時吃一頓飯。到了飯點,嘍囉們拿着破碗、破瓦片,甚至是大樹葉,前去領飯食。
幾口大鍋架在營地裡,鍋裡熬着野菜、樹皮、雜糧,熬好之後,每個嘍囉可以領一勺拿去填肚子。
負責分發糧食的是楊二,這個楊二是王大斧的親信,仗着王大斧的寵信,沒少剋扣嘍囉們的口糧,嘍囉們心裡都清楚,可是敢怒不敢言。
大鍋前排着長龍,都是等着領口糧的嘍囉,石正峰端着一隻碗也走了過來。乞活軍中,像石正峰這樣的中層領導是不必自己去打飯的,手下的嘍囉會把飯打好了,送到他面前。
如今石正峰親自來打飯,嘍囉們都感到奇怪,退讓到一邊,讓石正峰先去打飯。
石正峰以前生活的現代世界,講究人人平等,雖然現實中很難實現,不過在人們的頭腦裡,還是有這種平等思想的。
在這個中古世界,有人要是說出“人人平等”這樣的話,別人十有八九會以爲這人得了失心瘋。
古代,統治者刻意強調人和人之間的階級差異,統治者覺得,下一級的人供養着上一級的人,每個人都安守本分,這纔是太平世界。如果有人要逾越自己所在的階級向上爬,那就是作亂。
石正峰現在還無力改造這個世界,便享受一下階級特權,來到了大鍋前,把飯碗遞給了那個伙頭兵。
伙頭兵連忙給石正峰盛了一碗粥,雙手遞還過去,點頭哈腰,說道:“石校尉,您拿好。”
石正峰接過飯碗一看,臉色陰沉起來,說道:“這飯裡怎麼全是野菜、樹皮、草根呀?”
伙頭兵賠着笑,低聲說道:“石校尉,這是給小兵吃的飯,您要吃飯,請到這邊來。”
伙頭兵朝石正峰使了一個眼色,讓石正峰到身後的帳篷裡去。
自古就官民有別,當官兒的那待遇能和老百姓一樣嗎?
石正峰沒有動,板着臉,粗聲大氣地叫道:“你什麼意思,帳篷裡還藏着小竈唄?”
伙頭兵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石正峰,心想這石正峰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怎麼接他的話呀?
石正峰舉起了手裡的飯碗,指着伙頭兵,轉身看着嘍囉們,厲聲叫道:“弟兄們,他們不摸槍不動刀,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吃得腦滿腸肥。咱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爲大將軍出生入死,每天就吃這個東西,這公平嗎?”
人羣之中有石正峰手下“敢死隊”的弟兄們,他們立刻高聲呼喊響應石正峰,“不公平,不公平!”
“對,他孃的不公平!”石正峰把手裡的飯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了一個粉碎。
衆人的情緒被帶動起來了,紛紛叫嚷,敢死隊的幾個弟兄虎視眈眈,朝那幾個伙頭兵逼了過去。
幾個伙頭兵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立刻跑進了帳篷裡通知楊二。楊二正坐在帳篷裡吃肥豬肉,聽說外面有人鬧事,他抹了抹嘴上的油花,大步走了出去。
“誰敢鬧事!”楊二仗着王大斧的寵信,很是囂張,根本沒把這些鬧事的怒漢放在眼裡。
石正峰站了出來,說道:“楊二,你剋扣弟兄們的口糧,自己吃得滿嘴流油,你就不怕弟兄們宰了你嗎?!”
楊二瞟了石正峰一眼,皮笑肉不笑,“呦,這不是石大校尉嗎,怎麼着,這羣人鬧事是你帶的頭呀?”
石正峰說道:“我今天要爲大家討個公道,你說,你到底剋扣了大家多少口糧,說不清楚你今天休想走!”
石正峰氣勢洶洶,上前揪住了楊二的衣領,同時,身後的嘍囉們也叫嚷起來,“宰了楊二,宰了楊二!”
吃不飽睡不好,嘍囉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不滿,現在正好藉着這個機會,把肚子裡的不滿都朝楊二發泄過去。
楊二見羣情洶洶,有些害怕了,指着石正峰,衝身邊的幾個伙頭兵叫道:“把他給我抓起來,抓起來!”
楊二管着後勤這個肥差,平日裡也養了幾個死黨,這幾個死黨得了命令,立刻上前按住了石正峰。石正峰只是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便被他們拿着繩索捆綁住了。
石正峰是校尉,是僅次於兩位將軍的中層領導,楊二不敢隨意處置石正峰,叫道:“把這小子交給大將軍發落!”
楊二帶着幾個死黨,押着石正峰向王大斧的營帳走去。這時,乞活軍的嘍囉們都得到了消息,紛紛趕來圍觀,一時之間,王大斧的營帳周圍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王大斧正在營帳裡睡覺,被吵鬧聲驚醒,一個嘍囉說道:“大將軍,楊二押着石正峰在大帳外面,說要您給主持公道。”
“他孃的,都是吃飽了撐的,”王大斧揉了揉惺忪睡眼,穿好衣服,走出了營帳。
楊二見到王大斧,就像是委屈的孩子見到了爹孃似的,哭叫道:“大將軍,您可得爲我做主呀,爲我做主呀。”
王大斧叫道:“別嚎了,到底怎麼回事?”
楊二指着石正峰,說道:“大將軍,這小子說我剋扣弟兄們的口糧,摔了飯碗,帶頭鬧事,我那幾口飯鍋都被人掀了。”
王大斧皺着眉頭,看着石正峰,惡狠狠地說道:“你要幹什麼?!”
石正峰揚着頭,說道:“大將軍,我就問你一句話,楊二剋扣弟兄們的口糧,你管不管!”
石正峰這句話可以說是吼出來的,王大斧要是距離石正峰近一點,石正峰那唾沫星子能噴王大斧一臉。
楊二剋扣嘍囉們的口糧,這是公開的秘密,王大斧當然知道。現在,石正峰當着衆人的面,衝着王大斧大吼大叫,分明是在挑戰王大斧的權威。
乞活軍就像是一羣野獸,王大斧是這羣野獸的王,獸王靠什麼統治獸羣?靠的就是權威,獸羣中有膽敢挑戰獸王權威的傢伙,必先殺之而後快。
王大斧氣得渾身發抖,指着石正峰,叫道:“你敢這麼和我說話?!”
石正峰叫道:“我說的都是大家想說的話,王大斧,你要是不處罰楊二,不給大家一個交待,你就不配當大將軍!”
王大斧氣得七竅生煙,跺着腳大叫:“反了反了,造反了,來人吶,架鍋燒水,我要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煮了!”
王大斧要活活煮死石正峰,楊二心花怒放,立刻叫手下的伙頭兵把煮粥的大鍋搬過來,倒上一鍋水,鍋底塞上柴火,燒水。
兩個伙頭兵把石正峰拉到了大鍋旁,等水燒開之後,就把石正峰扔進去煮了。
石正峰轉身腦袋,東張西望,在人羣裡看到了趙雙刀,向趙雙刀使了一個眼色。
石正峰的舉動沒有逃過王大斧的眼睛,王大斧順着石正峰的目光看過去,正好和趙雙刀對視。
王大斧見趙雙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皺着眉頭,叫道:“二將軍,你有什麼話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