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侯楠的亂軍看上去已經筋疲力盡,但是,當你與他們交戰的時候,他們又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用現代世界的一句話來形容他們,他們就是一羣打不死的小強。
鄭公手下的這支鄭軍,可以說是鄭軍隊伍裡戰鬥力最弱的一支。鄭公一直保存實力,他手下的隊伍看上去兵強馬壯,其實,這些兵馬沒有經受過戰爭的淬鍊,弱得不堪一擊。
衝在前面的鄭軍士兵被瘋狗似的亂軍殺死了,後面的鄭軍士兵立刻就膽怯了,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往後退。
前面的人往後退,後面的人往前衝,這一退一衝,整支隊伍立刻就亂了套。
“殺呀,殺呀,殺呀!”陳忠、侯楠身先士卒,大喊大叫。
亂軍將士們,每個人身上都浸滿了鮮血,有敵人的鮮血,有自己的鮮血。在這鮮血氣味的刺激下,亂軍將士們捨生忘死,無論擋在面前的敵人是誰,有多麼強大,統統砍倒殺死。
兩軍交戰還不到半個時辰,鄭軍要是就這麼敗了,傳出去也太丟人了。
惡人髨、蘇廣益揮舞着利劍,砍死了幾個後退的士兵,叫道:“今日決戰,前進者賞,後退者死!”
受到惡人髨、蘇廣益這兩員主將的感染,鄭軍漸漸穩住了陣腳,和亂軍廝殺起來。
這是蘇廣益投奔鄭公之後,第一次上陣殺敵。蘇廣益心想,自己一定要大出威風來,不能讓別人小瞧了。
蘇廣益手持一把朴刀,瘋虎似的,朝亂軍將士劈砍過去。亂軍將士在蘇廣益的朴刀下,血肉橫飛,死傷一片。
蘇廣益過於兇猛,他身邊的那些鄭軍將士明顯跟不上他的節奏。衝殺了一陣之後,蘇廣益感覺有些不對勁,轉身一看,四周全都是亂軍,鄭軍士兵們被他甩在了幾十米開外。
亂軍將士們見蘇廣益身陷重圍,全都圍了過來。蘇廣益剛纔殺死了他們那麼多同袍,他們要把蘇廣益撕碎了泄憤。
蘇廣益有些慌張,揮舞着朴刀,向後退去。蘇廣益剛纔往前衝,是憋着一口氣,現在這口氣泄了,再想退回去,可就難了。
惡人髨見蘇廣益被圍,想要過去營救蘇廣益。但是,亂軍將士們一個個紅着眼睛,擋在惡人髨的面前。惡人髨可不願爲了救蘇廣益而冒生命危險,他知難而退,放棄了蘇廣益。
鄭軍士兵們都不理會蘇廣益,向後退去,蘇廣益的內心被一股深深的絕望所籠罩。
難道我蘇廣益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嗎?
亂軍士兵們圍着蘇廣益,叫道:“弟兄們,把這小子撕成碎片!”
四面八方都是亂軍士兵,蘇廣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滿心悲涼,閉上了眼睛,他認命了。
千鈞一髮之際,幾個黑影突然閃過,亂軍士兵們慘叫着倒在了地上。蘇廣益睜開眼睛一看,一羣黑山犬撲了過來,一口封喉,咬死了幾個亂軍士兵。
黑山犬這麼一衝擊,亂軍的包圍圈就散了,蘇廣益提着朴刀,趁機殺出包圍圈,向後退去。
脫險之後,蘇廣益向遠處望去,正好和石正峰目光相遇。一瞬間,蘇廣益的心裡是百感交集。
在亂軍的衝擊下,鄭公手下的鄭軍亂了陣腳,鄭箭虎急忙率領手下鄭軍,趕去支援。石正峰率領峰字營將士,也衝了過去。
陳忠觀察了一下戰場形勢,指着鄭公,對侯楠說道:“那個人是鄭國的二公子,咱們派出一支隊伍去攻擊他,吸引鄭軍,然後,其他弟兄趁機逃跑。”
陳忠的計策剛說出口,旁邊的一個頭目就叫道:“大將軍,我率領手下弟兄們去攻擊鄭公,你和侯將軍率領其他弟兄趕快突圍。”
這個頭目名叫陳老虎,是陳家的家丁,和陳忠名爲主僕,卻親如兄弟。
前去攻擊鄭公、牽制鄭軍,這是有死無生的任務。陳忠看着陳老虎,說道:“老虎,這......”
陳老虎面帶微笑,擺手打斷了陳忠的話,說道:“大將軍,二少爺,事不宜遲,你帶着弟兄們走吧。”
陳老虎不善言談,帶着手下弟兄們就朝鄭公衝了過去。望着陳老虎那毅然決然的背影,陳忠的眼睛裡泛起了淚光。
鄭公見一羣亂軍士兵瘋魔一般,朝自己衝了過來,很是驚慌,叫嚷起來:“護駕護駕,快護駕!”
鄭軍士兵們急忙跑過來保護鄭公,陳忠和侯楠趁機率領亂軍,衝出了包圍圈,向山林裡逃去。
陳老虎和手下二百多名亂軍士兵,奮力拼殺,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倒在了戰場上。
鄭箭虎派人去追擊陳忠、侯楠,斬殺、俘虜了一批亂軍將士,但是,還是沒能捉住陳忠、侯楠。
泥水潭一戰,兩萬亂軍幾乎全軍覆沒,陳忠、侯楠只帶着幾百人逃出了戰場,平亂戰爭已經進入了尾聲。
鄭箭虎調兵遣將,繼續圍堵陳忠、侯楠,陳忠與侯楠分開行動,侯楠自知大勢已去,化裝逃出了鄭國,逃到洛陽去投奔周天子了。
周天子一直在暗中支持侯楠,和侯楠有書信往來,周天子收留了侯楠,還給了他一個小官。
陳忠不願離開鄭國,他又召集了八百將士,攻城掠地,想要東山再起。不過,亂軍大勢已去,非人力所能扭轉,在數萬鄭軍的圍追堵截之下,陳忠最後被困在了一座小縣城裡。
陳忠的亂軍對鄭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鄭箭虎的很多部下都死在了陳忠的手裡,鄭箭虎對陳忠恨之入骨,準備強攻小縣城。
石正峰估計了一下,如果強攻小縣城的話,鄭軍至少將付出兩三千人傷亡的代價。
石正峰請求鄭箭虎,允許他去勸降陳忠。
鄭箭虎拿不定主意,請示鄭直。鄭直給予鄭箭虎的聖旨是,只要陳忠肯投降,使生靈免於塗炭,可以饒陳忠不死。
有了聖旨,石正峰隻身一人,來到了城下。城上的亂軍士兵們立刻彎弓搭箭,一支支閃着寒光的箭矢,對準了石正峰。
石正峰說道:“我要見你們的更新大將軍。”
城樓上的亂軍頭目叫道:“現在兩軍交戰,你要有什麼事情,就用刀槍來說話。”
石正峰說道:“我不是鄭軍的軍官,你去通稟一聲,陳家家丁石正峰求見二少爺。”
亂軍頭目猶豫了一下,跑去通報。過了一會兒,亂軍頭目跑回來,用繩子吊着一個籮筐,從城牆上放下來,說道:“我們將軍答應見你。”
石正峰盤腿坐到了籮筐裡,亂軍士兵們拽着繩子,把石正峰拽到了城牆上。
城牆上那些亂軍士兵,全都惡狠狠地瞪着石正峰,恨不得眼睛裡飛出刀來,把石正峰活剮了。
石正峰從容不迫、目不斜視,跟着亂軍頭目向前走去。走到了陳忠的指揮室前,門口站着一羣士兵,他們見到石正峰,刷地一聲,把鋒利的鋼刀拔了出來。
“住手。”
陳忠從指揮室裡走了出來,吩咐那些士兵,“把刀都收起來。”
士兵們不情願地收起了鋼刀,依然對石正峰充滿了敵意。
石正峰看着陳忠,叫了一聲:“二少爺。”
陳忠說道:“現在已經沒有陳家二少爺了,有的只是更新大將軍。”
石正峰說道:“二少爺也好,大將軍也罷,不過是個稱呼而已,無關緊要。現在,緊要的是,城裡城外,上千人的性命握在你的手裡。”
石正峰話音剛落,那些亂軍士兵就叫嚷起來,“王八蛋,老子們是不會投降的,臨死之前殺死幾個鄭狗,老子們也值了!”
陳忠瞪了一眼士兵們,士兵們立刻閉上了嘴巴,安靜下來。
石正峰看着陳忠,說道:“侯楠已經逃出鄭國了,各地的亂軍都投降了,只剩下你們這一座孤城了。君上有旨,只要你肯投降,君上可以赦免你的死罪,你手下的這些弟兄,君上也不會殺一個。”
陳忠冷冷地說道:“這些年來,鄭國說的花言巧語太多了,哪一句話是真的?”
石正峰取出了聖旨,說道:“這是君上的聖旨,上面蓋着玉璽,絕對不會有假。以前,官府出爾反爾、言而無信,那是因爲吳良德、刁大海這些貪官污吏在作祟,欺下瞞上。”
陳忠看了看那聖旨,又看了看石正峰,不說話。
石正峰又說道:“二少爺,別猶豫了,君上已經說了,要在土人聚居區實行改革,土人、國人一律平等。你們的這場鬥爭,其實是勝利了。”
陳忠的心顫動了一下,自己當初爲什麼率衆起義?不就是爲了給土人同胞爭取平等的權益嗎,現在,土人和國人終於平等了,那些死去的將士們,他們的鮮血沒有白流。
陳忠沉默良久,開口說道:“讓我投降也可以,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說吧,”石正峰的心情輕鬆了許多,終於不用再和陳忠廝殺了。
陳忠說道:“第一,我要離開鄭國,去晉國。聽說晉國是天下第一大國,我想見識見識。第二,我手下這些弟兄,想回家的,讓他們回家,不想回家的,不能打亂他們的編制,叫他們加入你的峰字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