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水晶

我愣愣的看着朝思暮想、風塵僕僕的北堂, 屋子裡因爲小彩燈變的五彩紛呈,好幾種顏色灑映在牆壁上,北堂有些黯然傷神的看着我, 眼神黝黑深邃, 我心裡有些揣揣不安, 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怎麼回來了?我還以爲……”畢竟情人節和除了自己男朋友以外的男人出去, 也太……

北堂聲音微顫, 字字鏗鏘,道:“你和尹玄禛出去了?”我點點頭,然後忙解釋道:“其實就是剛好碰到一起了, 就一起吃了個飯。”北堂轉身,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能聽見他微微嘆息的聲音:“早知道就先通知你了, 我一下飛機就忙趕回來了, 想給你個驚喜的。”

我環顧四周,見家裡擺滿了天堂鳥、勿忘我和玫瑰, 各一大摞,原本寬敞的客廳,被花擁擠的站不下腳了。

過了一會,他道:“這三種花各九百九十九朵,前幾天在美國的時候就聯絡過人今天運來了, 送來的時候還都是剛摘下的, 現在倒是有些已經枯萎了。”我看了一眼在角落的花朵, 不知道是因爲空氣不新鮮還是屋子裡太熱, 有些的花瓣和花萼都已經萎靡了。

我靈機一動, 對北堂撒嬌道:“你給我多買幾朵花很委屈啊?再說了,我以爲你今天不回來才勉強和尹玄禛一起去吃飯的, 吃的可壓抑了,老是說想請他吃飯,總是忘了,這回正好請他了!”然後跨過好多花走到他身邊,笑着說:“你是不是很傷心啊??我們的第一個情人節就這麼過了?”

他聽了我的話,面色緩和,然後挑眉看看手腕上的表說:“還差一個小時,情人節才過。我想想,我們還可以幹什麼去呢?”他作苦思冥想狀,我呆呆的站在一旁,不說話。

他敲了敲我的頭說:“你先到陽臺去,我把這些花收拾一下。”是呀,浪漫完了面對最現實的就是滿屋子的花怎麼處理。

我踱步到陽臺,拉開門,一股清風撲面而來,以爲屋裡溫暖的空氣和冷空氣交錯,我瑟縮了一下,遂及適應了。

我剛剛走到陽臺,就聽見一聲鳴叫。

天空綻放了一朵比九百九十九朵還大的煙花!絢爛奪目,耀眼的光芒在深夜更是顯得明亮,七色的光芒一閃即逝,比曇花開放的時間還短。

不住的想,愛情是不是也像煙花一般,一閃即逝,現在不過是萬般浮華,百般浪漫,不過過了這些,我們還剩下什麼?太過燦爛的愛情,總是萎靡的比煙花還快,寂寞的比星辰還冷。

“喜歡嗎?”他溫淡的聲音飄在耳邊,隨後背後一陣溫熱,他把我環抱在懷裡,呼出的氣打在耳邊癢癢的。剛纔還憤懣的他,現在倒是一臉柔情。

我微笑着輕聲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和尹玄禛怎麼吃個飯吃了這麼久?”他微笑着嘆氣說:“因爲我太相信你。”

有時候真的只有一句話,也是心底最最溫暖的感動,真的很感動,情侶之間導致分手的原因有很多種,其中一種或許就是不信任。

我輕笑着說:“這下。我們還剩下五十分鐘。”他笑着拉起我的手然後就向門外跑。

他開車的速度還真不是蓋的,快的我都有點不適應了,也許是大半個月沒坐他開的車有些不習慣吧。

十五分鐘,我們就衝到了離雪蝶起碼有三十分鐘車程的雪酈。

雪酈是以水晶寶石而著稱的奢侈地區,來這裡的的確都是有錢人,非常有錢的那種,而那些中上層的人士卻也只能遠觀,看着鑽石珍瑛而望梅止渴。

雖然已經是臨近凌晨了,可是雪酈大街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只有街市中央的一幫人顯得格外突兀,他們穿着一致的工作服,面帶微笑的站在路中央,他們兩排人開出一條小道,直通一家燈火耀眼的珠寶店。

因爲陣仗太大,所以引起了許多路人的側目。

尤其是我和北堂兩人手牽手進入飾品店的時候猶爲顯眼。

打在身上的目光的確是很火辣,許多閒言碎語若有若無的飄進耳朵:“喔,原來就是那兩個人包下了整個兒店面啊。”

“好羨慕那女的呀,真幸福有這麼帥還這麼有錢的男朋友,真浪漫。”

“好浪漫啊,老公,我也要……”

就這樣,我和北堂迤邐而行,萬衆矚目,彷彿要昭告天下,他是我的男朋友一般。

有時候真的再想,現在的幸福,是真實的嗎?如果是虛假的那麼卻刻骨銘心,永遠鏤刻在了心底最深處,永不泯滅。

當走進飾品店的時候我才發現它的店名叫做千年之戀。

雖然名字很俗氣,但是卻很吸引人的目光,四個大字多少少男少女的憧憬,在那一段如花如雨的歲月中,多多少少有着這樣的嚮往。

滿目琳琅,的確耀眼,但是這些也只不過是身外之物,如果真的用這個代替愛情,是褻瀆了愛情的真諦。

他沒讓我在這裡多作停留,而是帶我去了製作加工室。

明亮的加工室,擺滿了許多玲瓏的半成品,精巧細緻,我不禁對這些感起了興趣。

正看着一塊通體晶瑩的桃心形水晶,北堂就把一把鏤刻的刀子遞給我,對我說:“喜歡什麼就往上面刻吧。當作是你心裡最深的話語。”

我接過刀子,斟酌半天,還是下不定主意要刻寫些什麼才能說出我此刻的心情。

他卻在另一個辦公桌上忙着。

看了又看,還是決定在上面刻下一個詞,一個非常虛無的詞,或許這麼華麗的詞只適用於現在這樣的心情——forever。

過了許久,上面的刻痕以爲生疏的緣故,所以極其不工整,改了又改修了又修可還是不盡人意,也許真的像是心一樣,刻壞了就無法修復了。

望着斑駁破損的水晶黯然傷神,再看看錶,再有十秒就過了今天,我們的情人節。

這時,北堂從後面握着我的手,開始修復水晶,刻痕刻的更深了,但是卻體現出了字跡的遒勁。五。

修了修周圍的劃痕,四。

放下刀子撫了撫上面的水晶碎屑,三。

一隻手靜靜放下,二。

忽然眼前多出了一個透體明亮的水晶牌子,類似眼淚狀,一。

“我愛你。”——零。

他的話跨越在情人節的盡頭,餘音卻落在了第二天的開始。

可是內容卻永駐於我的心底。

我癡癡的望着水晶淚上寫的字——靈,我愛你永遠,澈。彷彿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字眼一般浮現眼前。

字跡是鏤雕在裡面的,字骨圓潤,剛正有力。

很小的水晶牌,剛好當作項鍊一般戴在脖頸上,不是很顯眼,但卻很溫暖,那是——他的溫度。

“我送給你這個叫做水晶淚,漂亮嗎?至於你這個——算是送給我的情人節禮物,雖然,有些晚了。”他順勢抽走我手中雕壞的水晶,我忙道:“那個沒弄好,還是再給你刻一個吧。”

他微笑着輕點我的鼻子說:“小傻瓜,如果是心的話,這個刻壞了就沒有備用的了。不過,我還是更喜歡這個。”

我不禁莞爾笑道:“可是心上的字跡是凌亂的,那麼心緒是否也是凌亂的?”他緘口不言。

相傳每個人心裡都有最珍貴的一滴愛情淚,名叫——水晶淚。

不知道怎麼回到家裡的,他在門外還笑着祝我晚安,可是今晚怎麼樣安生?

無奈,剛纔在車裡還搖搖欲睡的我,回到家裡倒是睡意全無。

打開電腦重新整理了今天開會的內容,待看完已經是深夜了,可還是丁點睡意也沒有。

踱步到大陽臺,不經意的回頭看北堂有沒有睡覺,不出意料的看見他房間裡還是有着淡淡泛黃的微光,應該也是在挑燈夜戰吧?

手裡端着熱熱的牛奶因爲二月寒冷的天氣早已沒有熱氣,我也感覺到絲毫冰涼,便回了房間。

竟然這樣就安然的睡去了,心裡是寧靜的,很安心。

第二天一早是被他進門聲吵醒的,他是知道我家門的密碼的,果不其然看見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着報紙,對我說:“如果你不再快一點恐怕我們兩個都會遲到了。”

我才驚醒,只有十五分鐘了!忙匆匆的洗漱好,然後進房間換了衣服,他則是在我出來的時候遞給我一杯牛奶,然後對我說:“走吧,要遲到了。”

這些情景彷彿是多年熟悉的夫妻,一切都再自然不過。

我隨便喝了兩口牛奶便隨着他出了家門。

最終還是遲到了,他開車開的是極快的,只是因爲我早上起晚了。

心裡不免懊悔昨天竟然沒有訂鬧鐘!他一回來本來有條不紊的生活全都打破了,不過心裡卻是點點幸福,沒有人希望自己的生活一成不變直到歲月流逝消謝殆盡的那一天,倒是很希望有着每天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感覺,這樣纔不枉真真實實的活過一場。

因爲早上遲到了半小時所以整個公司裡都小有誹議,我則是不露神色的一如既往。

曉芸通知我去開會之前接了一個電話,是尹玄禛的。

我接起電話:“喂?尹玄禛?”

他靜了一下,然後聲音平平的對我說:“昨天過的很愉快,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做個朋友嗎?”

我當然是欣然答應,在商場上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的多。

又是一番官官腔,我不耐煩的打斷道:“今天的會議主要是研究如何成功踏入娛樂圈,我想這次要是能成功的引起別人注目的恐怕還要是請一些紅火的演員纔是最關鍵的。”

這次負責總監的是爸爸公司裡一名拍攝過許多電影電視劇的資深人士,叫李樊。

李樊對於我的提議似乎不是特別的同意,他說:“慕容小姐,我認爲現在最主要的不是業界紅火的演員而是一個好的劇本,當然演員也很重要,可是最重要的還是內容題材。”

我道:“那不知道李總監是怎麼想的?我倒是好奇了。”他思索了一番,道:“我研究過這幾年的行情,都是在向灰姑娘變公主的題材發展,女主角一般都是天真可愛的類型,男主角一般都是白馬王子類型的。我覺得這樣的題材已經被拍爛了,所以要標新立異的尋找新題材。”

我饒有興趣問他:“那李總是想選一些什麼題材呢?”

“比如說是豪門世家的這樣類型的,比較偏向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類型那樣。”他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樣的題材倒是很吸引人。

我點頭道:“那你就去着手找題材劇本吧,高價懸賞,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好的劇本……不過——即使是題材好,還是要有名氣的演員吧?所以——可蕊你去選拔人選,女主角和男主角一定要紅角,至於男一女一等確定了劇本再說。”

既然有了方向,大家也都付諸於行動了,一場會議開到了中午,大家都散了去吃飯,我一個人坐在原位上看着一些提案。

倏地手機振動起來,我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是北堂,於是接起電話:“喂,你好,您所撥打電話呼叫的主人正在努力工作,請你稍後再撥……”

北堂在那邊笑道:“你好,我只是想找手機的主人慕容小姐商量一下訂婚事宜,終身大事怎麼也比幾個case重要吧!?”我一喜:“真的?你爸提起咱們訂婚的事了?”

北堂說:“嗯,我爸剛來雪茗開會,剛纔打電話說叫你一起吃個飯商量一下訂婚的事情。”我道:“行啦,我這就下去,你去開車吧。”

掛了電話心裡不免還是喜滋滋的,終於要訂婚了,一顆心終能塵埃落定了,彷彿訂了婚就能讓我和他永遠在一起。

急匆匆的下了樓,看見他的銀色保時捷在門口停着,上了車,我問他:“你爸跟我爸說咱們要訂婚的事了嗎?”他掛上當,踩下離合器對我說:“大概說了吧,去了就知道了。”

我輕點頭。

如果真的有永遠,我願意和他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