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成三行,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
呂老師一聲令下,五十多個同學立馬排成了整整齊齊的三行,由於他們是直接從學校來的,都穿着清一色的藍綠相間的校服,繫着鮮豔的紅領巾,在陽光下和手裡五彩繽紛的杜鵑花,組成了一幅山花爛漫,五彩斑斕的美麗風景。
“思秋到底怎麼了?聽你說話神兮兮的。”
她帶着第一排的學生跟着我一邊走一邊問,臉上明顯有了詫異的表情,飽含熱淚的雙眼就像要下雨的天空沉沉的。
“就在剛剛不久,可能不行了,臨終前從她的表情中能讀懂,她最思念的就是你們,但她的心臟還沒有停止跳動,也許你們的深情厚誼能夠喚醒她。”
我的表白像一顆催淚彈,我泣不成聲,而呂老師和她的學生們竟然嗚咽大哭,有幾個同學佇足不走了,抱成一團哭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師同學們都哭得東歪西倒,眼淚已經完全模糊了他們的視線,有的一邊走還要一邊用剛剛被曬得發燙的袖子擦眼淚,更直觀一點的左手摘掉眼鏡,右手的大拇指直接往眼睛裡抹。雖然他們也恨不得飛到思秋的身邊,可心有餘而力不足,腳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可以說是步履維艱。
此後,大家一路都沒說過一句話,好像素不相識,低着頭只管走自己的路,唯有低低的抽泣聲。
醫院是有電梯的,但誰也沒說要坐。是呂老師帶領步行上樓梯的,好像故意要用慢一點的時間來沖淡心中的悲傷。雖然窗外有一縷陽光從樓梯
的玻璃鋼折射進來,照在了每個人的臉蛋上,可他們的臉依然陰沉沉的。
走得好累呀。雖然腳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總算有氣無力地爬到了六樓樓梯口,大家都在緩和一口氣。爲了讓思秋留下美好的瞬間,大家都在刻意地作準備,有的“咳…咳”清清有點不舒服的嗓子,有的想穩定一下情緒在扭扭發酸的脖子,有的整一整剛纔抱成一團時被柔皺的衣服,拍拍兩邊袖子上的征塵。
他們真的馬上要見到日思夜想,生死不明的好同學思秋時,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像上臺演講突然忘了臺詞,於是鼻尖上滲透出細密的汗珠。
突然前方推過來一輛小小的護車,護車上的人被有點發黃的白被單全部覆蓋,圍着護車一起走的親戚們放聲大哭,個個哭得臉紅耳赤。哭得最撕心裂肺的是一位年級二十六七歲的媽媽,從她連哭帶唱的悲慘聲中聽出,推車裡趟着的是一個三歲半的兒子。大人都出去幹農活了,關在大廳裡的兒子被自己家的狼狗給活活……
狼狗就是狼,本性難移。家犬本是看家的,卻怎麼吃人了,太悲慘了,簡直慘不忍聞。我暗想,世界真奇妙,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怪事一樁。
小護士推着那輛車慢慢地走了過來,我和呂老師的學生們分成兩邊躲開,那親戚們痛苦的表情,孩子媽悲痛欲絕的樣子,就像烏雲再次籠罩在整個上空,使得我們大家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緊張、複雜。
僅僅才過一分多鐘,又有一輛護車推了過來,護車上的人被潔白的白被單全部覆蓋。後面跟
着的親戚朋友嚎天大哭,不用說,這又是一個人間悲劇。
我斗膽拉過一個哭得像淚人一樣的老者,問:“大爺,白被單全覆蓋的人怎麼啦?”
老者停下腳步,看了我一眼,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呢。我這孫子不該死的,他才十八歲呀,都是被那個狐狸精、破鞋害的。”
我詫異問:“大伯,是怎麼回事呢?”
他擦了一把眼淚,說:“嗨,說來真痛心。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暴雨,造成山洪暴發,河水沒過了大橋。今天剛好星期六,住在河對面的狐狸精、破鞋打電話要我的孫子過去幫她清理衝進房間裡的洪水。我一再勸他不要過去,說河水沒過了橋面,危險,他卻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要說也奇怪,一輛摩托車在前面剛剛過去都安然無事,可我孫子的摩托車剛到河中心時,一個巨浪把他和摩托車捲入水中。等到鄉親們把他救起,已經奄奄一息,送到這醫院不久便……”
他沒有說完便嗚嗚大哭。
我更加詫異了,問:“爲何說她是狐狸精、破鞋呢?”
他摔下鼻涕,在衣服上擦了擦,罵道:“她的年紀比我孫子還小一歲,才念初三,可跟別人私奔幾次了。跟她上牀的不單有同學老師,聽說還有鄉縣的科級幹部。憑什麼,就憑她有出衆的姿色,這不是狐狸精、破鞋,那又是什麼!要不是她勾引我孫子,我孫子怎麼會落水出事呢?”
我本想安慰他幾句,可看到呂老師和學生們已經快到思秋的病房,於是,我跟老者揮揮手,快步趕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