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志凱帶領的這一個小組,與方文山分別後按照既定目標,於當天晚上十時許準時趕到了雞鴨山,可還沒等同學們駐紮好,突然,從牛背山方向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
“哪裡打槍?”劉豔萍一個機靈,從半睡中驚醒,此時的王志凱小組也是人困馬乏,人人睡得東倒西歪,連個站崗的哨兵也沒有。
“不對!”劉豔萍叫醒了剛剛閉上雙眼的王志凱,王志凱半睜着眼,不耐煩的道:“劉姐,什麼事?”
“你聽,有槍聲!”劉豔萍的聲音吵醒了睡在一旁的武田醫生,武田醫生拿過眼鏡,擦了擦架在鼻樑上。
“有槍聲!”一個同學也眯着眼站了起來,劉豔萍急的直跳,“當然不對了,軍長他們這次是以假亂真,渾水摸魚,整個行動,自始至終都不可能有槍聲,現在傳來這麼激烈的槍聲,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方軍長他們中了鬼子的埋伏。”
“唉------”王志凱嘆口氣,搖搖頭爲難的道,“我們當時走的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們現在心裡乾着急,可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就在這兒站着不管了!”劉豔萍說着跳了起來,武田醫生扶她坐下,小聲安慰道:“注意情緒,注意情緒。”這時,剛剛進入夢鄉的同學們都一個一個從夢中醒來,連受傷最重的人也不例外。只有劉亞楠,當時還生死未卜的躺在擔架上。
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王志凱,畢竟,他纔是方文山指定的領導人,可王志凱從未單獨指揮過戰爭,再者,他也是個優柔寡斷,毫無魄力的人,只是懦懦的道:“分別的時候,軍長叫我們在這兒等他回來,我得--------”王志凱搖了搖頭,吞吞吐吐的道,“我得執行命令!”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墨守成規,抱着聖旨不放!”劉豔萍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樣,沒好氣的瞪着王志凱,武田醫生在她身後勸道,“慢點說,慢點說!”
“你一邊站着去!”劉豔萍就像一頭咬人的瘋狗,狠狠推了武田醫生一把,武田醫生悻悻的退到一旁,“現在軍長讓日本人包圍了,他們人數本來就少,加之帶的彈藥又不多,我們要是不去支援他們,他們就完了,同學們,難道你們就眼睜睜的看着見死不救嗎?”
“救軍長,救軍長!”人羣裡發出了陣陣呼應聲。“唉--------”王志凱嘆着氣,“可我收到的命令是,堅守雞鴨山,等軍長回來,我們這麼一走,萬一軍長他們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聽了王志凱的話,人羣又陷入了沉默。
“軍長現在身陷重圍,命懸一線,我們若不前去營救,他們就回不來了,你這個木頭疙瘩,難道連這個你都看不明白嗎?”劉豔萍氣的渾身發抖,眼淚直流。
“可-------”王志凱還是左右爲難,“可我們就只有這二百來號人,其中還有一半是傷員,更有四十多名不能獨立行走的重傷號,真正能投入到戰場上的,不過七八十人,我們即使去了,也是螳臂當車白白送死!”
“你-----”劉豔萍指着王志凱的額頭,氣的說不出話來,“你好啊!別說你推三阻四,到頭來原來是貪生怕死啊!”劉豔萍氣的話音亂顫,渾身發抖。
“我------”王志凱被劉豔萍弄得也是進退兩難,“我------,怎麼可能怕死,我只是就事論事,軍長說過,我們決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無謂的犧牲?”劉豔萍重複着王志凱的話,“我看是怕死的理由吧,軍長還說過,學生軍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對,死在衝鋒的路上!”下面有幾個人跟着響應,“劉醫生,我們跟着你去。”“王組長,下命令吧!”劉豔萍咄咄逼人的道。
王志凱搖搖頭,“我收到的命令是堅守雞鴨山,除此之外,我不會下任何的命令。”王志凱心意已決,在他心裡早已認定,下山救人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不錯,軍長他一定回來找我們的!”人羣裡又有人跟着響應,此時的王志凱組已明顯的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下山救人,另一派主張堅守待援。
劉豔萍看着贊成王志凱主張的人也不在少數,只能無可奈何的道,“沒有辦法,只能投票表決,按照八路軍一貫原則,少數服從多數,我們小組,總共二百多人,劉亞楠除外,只要有意識的,不管是傷員還是戰士,大家都來投個票,若支持我的人多,咱們就下山救人。若支持王組長的人多,我們就堅守待援,下面開始投票,先從我開始。”劉豔萍說着第一個舉起了手。劉豔萍向人羣裡看去,舉手的大多都是身體健全的士兵,因爲他們身強體壯,不愁行軍打仗,幾個輕傷的傷員也舉起了手,而重傷員幾乎是清一色的支持王志凱,因爲他們有傷在身,不便行走,更願意留下了靜養。
經過一番細心的點數,還是支持劉豔萍的人佔了多數,劉豔萍仔細的數了數,小心的記在本子上,舉手同意的足足有124人。但支持王志凱的人也不在少數,竟達97人之多。
面對投票結果,王志凱無奈的低下了頭,劉豔萍見自己已勝出,心情大悅,道:“王組長,你講兩句唄!”
王志凱點了點頭,“既然是民主投票,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我們立即下山。”王志凱說完這句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對於未來的路,他心裡是一點底也沒有,這一切就像是摸着石頭過河,他根本就不知道水深水淺,也許下一腳,就會沒過他的頭頂。
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王志凱來不及一一考慮,萬一遇上鬼子怎麼辦?萬一找不到軍長怎麼辦?萬一--------,這些念頭都在他腦裡一閃而過,他甚至來不及細細琢磨,只聽劉豔萍扯大了嗓門:“都別磨嘰了,我們收拾好東西,即刻下山。”就這樣,王志凱小組在他們的組長王志凱同學極力反對下,經不起劉豔萍的慫恿而臨時改變了主意,這竟然讓這個小組在無意間躲過了一劫,如果他們留在原地,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正是這個臨時的決定,讓王志凱小組走上了一條曲折艱難卻又峰迴路轉的道路
王志凱小組匆忙撤走的時候,他們不知道,此時,正有一個日本尖兵小隊,從後山悄悄掩了上來,他們無聲無息,就像暗夜裡的狸貓,可等他們到達了山頂,令人出乎預料的是,碩大的雞鴨山上竟然空無一人,“真是見了鬼了!”日本指揮官喪氣的罵了一句,而王志凱小組,卻早已逃出了日本人的視線。
王志凱小組一路循着槍聲下山,可走到山腳下,槍聲突然停止,大家都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也沒有人能分辨出東西南北,直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年幼無知的他們在這深山裡迷了路。
“怎麼辦?”王志凱額頭冒着汗,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這個-------”劉豔萍直到這時纔有些心慌,畢竟她只是個毫無戰鬥經驗的女人,“這個------,我也搞不清楚。”
“要不咱們再原路返回吧!”膽怯的人生了退意。“恐怕-------”王志凱面露難色,“我們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四處都是高聳入雲的樹林,寂靜的夜裡看不到半點燈火,“咱們------,要不找個老鄉問問?”劉豔萍也沒了先前那趾高氣昂,一往無前的氣勢。
“唉------”王志凱嘆一口氣,話語裡充滿埋怨,“只怕這方圓不會有人家。”“哪該怎麼?你想想辦法,王組長!”劉豔萍畢竟是女人,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難免也會服軟。
“我們現在身處高山密林之中,看不到有什麼明顯的標誌,縱使身上帶有地圖,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王志凱嘆着氣道。
“有沒有人記得最後一聲槍響是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劉豔萍抱着一絲希望,望向站在當地的人羣。
“恐怕我們這些人當中,沒有人能分得清方向,最好的辦法,就是原地休息,等到天亮!”王志凱頹廢的倚在一棵樹上,雙腿一彎,屁股坐在地上,脊背依着樹幹,閉着雙眼,打起了哈欠。
“絕對不行,救人如救火,我們必須馬上趕路!”劉豔萍不住的爲人困馬乏的學生兵打着氣,耐心的開導道,“大家仔細想想,有沒有人記得,最後一聲槍響是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
“好像是那邊!”一個同學指着一個方向,不確定的小聲嘀咕道。“你敢肯定!”劉豔萍幾步跨到他的身邊,步步緊逼的問道。
“可能是吧!”那位同學搔着頭,顯然對自己的觀點也不敢十分肯定。“別可能,大概,也許,好像,你就說是還是不是。”劉豔萍急的幾乎要跳了起來,,她心裡憋着火,嗓門扯的老高。
那位同學看了看劉豔萍,又看了看王志凱,一時拿不定主意,“聽着,軍長的命就握在你的手裡,你要是再這麼支支吾吾的話,就可能再也------,再也見不到軍長了,你知道嗎?”劉豔萍使勁晃着那位同學的胳膊,那位同學苦着臉,機械的點點頭,“我------,肯定------是從那邊傳來的。”
“好,你前面帶路,我們跟着他走。”劉豔萍招呼着衆人,王志凱又不情願的站了起來,顯然對這個多事的女人,他心裡也是十分厭煩。
一羣人順着崎嶇的山路,在樹林裡走了大半宿,直到天明的時候,王志凱拿過地圖,上下比量着,卻怎麼也找不到顯著的標誌物。
“不好,劉姐,我們走錯路了!”一個同學高叫着,“怎麼回事?”劉豔萍也是頭皮一麻,畢竟是多事之秋,稚嫩的學生軍已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
“這個地方叫上山谷,我家就住在附近。”那位同學急的直撓頭,“我們當時應該往東走,可現在,我們卻往了南,離牛背山已有上百里地。”
“你怎麼不早說?”劉豔萍急的眼淚橫飛。“晚上,我也看不清啊!”那位同學低下頭去,小聲說着,聲音低得連他自己也聽不清。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啊!”王志凱也是不無感嘆的道。“王志凱,現在該怎麼辦?”劉豔萍也亂了分寸。
“事到如今,也沒有他法,走一步看一步吧!”王志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過猶不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家都靜下心來。平心靜氣的好好想一想,都不要急,慢慢來!”武田醫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般不輕易發言,可現在他見場面眼見就要失控,想出來做個和事佬。
“少插嘴!”劉豔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都火燒眉毛了,還慢慢來,等死啊!”劉豔萍一陣怒吼,武田醫生羞愧的低下了頭。
“組長,劉姐,山下發現一股部隊。”一個哨兵跑過來報告。“什麼?”衆人聽了都是頭大,“是鬼子嗎?”王志凱嚇得臉都變了色,就他們這二百來人,還有一半是傷員,打起仗來只有送死的份。
“看着不像,就在山下,正向我們這邊前進!”哨兵搖着頭道。王志凱緊走幾步,站在一處山崗上,架起望遠鏡,只見一股部隊正順着山坡往上爬,他們穿着清一色的土灰色軍裝,“是八路!”王志凱放下望遠鏡,跳了起來。
劉豔萍一把搶過望遠鏡,架在鼻子上,“真的是八路軍。”劉豔萍高興的流下淚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嗨,我們在這裡!”王志凱站在大石上,向山下高喊,“我們是學生軍,不是日本人!”劉豔萍流着幸福的淚,幾十個人站成一排,齊聲高喊,“我們是學生軍!”聲音響徹了山谷。
山下的八路軍聽到喊聲,迅速向這邊靠攏,學生軍人人高興的歡呼雀躍,手舞足蹈。
一個身材矮小,總是睜不開眼睛的同學,小心翼翼的來到王志凱身邊,輕輕拽了一下王志凱的衣角,“組長!”小聲的喊了一句。
“鄭四喜,你有什麼事?”王志凱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向了山下的八路軍。“組長-----”鄭四喜苦着臉,努力找着措詞,“我感覺,感覺有點不對勁。”
“你不舒服啊!”王志凱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不舒服就一邊歇着!”王志凱正要再回轉頭,不想竟被鄭四喜一把拉住,急切的叫道:“組長,你不要大意啊!山下這股部隊,百分之百是鬼子。”
“胡說!”王志凱一把推開他,剛要轉身,不想他的話竟被劉豔萍聽見,劉豔萍打了個機靈,一把拉過鄭四喜,“你說什麼,你憑什麼說山下的八路是鬼子?”
“劉姐,你仔細想想”鄭四喜也是心急火燎,“這裡是鬼子重兵包圍的根據地,這方圓百里之內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八路軍出沒過,要說他們是從仙霞嶺趕過來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此去仙霞嶺尚有幾百裡地,而且他們前來更要突破鬼子的重重包圍圈,再者,就算他們是八路,也不敢在大白天這麼明目張膽的活動,這裡可是鬼子的老窩啊!”
聽了鄭四喜的話,劉豔萍心涼到了半截,“到底是救星還是殺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拿個主意啊!”劉豔萍看着王志凱,此時的王志凱還是半信半疑,“對待我們幾個蝦兵蟹將,鬼子犯不着這麼大動干戈吧!”
“萬一是衝着軍長來的,恰好被咱們碰到了!”鄭四喜極力的勸說着衆人,可二人都是半信半疑,鄭四喜眼見山下的部隊越靠越近,急的直跳,他一手拉着劉豔萍,一手拉着王志凱,“劉姐,組長,你們還記不記得,分手時,軍長再三囑咐,一路上我們不可能碰到任何援軍,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你們都忘了嗎?”鄭四喜高聲喝斥着二人。
“不錯!”王志凱點點頭,“我記得軍長是說過這句話!”劉豔萍也點點頭,“我也記得。”
“就是這樣!”鄭四喜將兩人的手用力一甩,“一直以來,我們都扮作鬼子迷惑敵人,顯然,軍長也擔心鬼子會扮作八路來欺騙我們,他分手時,再三叮囑。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
“照你說的這樣,山下這些人,真的------,只鬼子!”劉豔萍苦着臉,張着嘴,半天都合不攏。
“那怎麼辦?”王志凱也是束手無策,畢竟二人都沒有單獨指揮戰鬥的經驗,以往他們都是跟在方文山的身後,方文山指那他們打那,從來就不需要用腦子考慮,但現在方文山不在身邊,他們就像無頭的蒼蠅,身邊連一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怎麼辦?”劉豔萍也是驚得渾身篩糠,“怎麼辦?”王志凱幾乎要哭出聲來,“要真是鬼子,我們就完了!”
“鄭四喜,你有什麼辦法?”劉豔萍最先反應過來,使勁的晃着鄭四喜。“劉姐,別急!”鄭四喜看來心中早有打算,“剛纔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山下的敵人也就二百來人左右,與我們人數相當。”
“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囉嗦什麼?有什麼辦法,趕緊說!”劉豔萍急的不行,打住了鄭四喜的分析。
“好!”鄭四喜點了點頭,“那就長話短說,我們分出一百來人來,埋伏在四周,讓受輕傷的同學站在這兒充數,大家都裝作沒事人一般,與他們匯合,到時,我們見機行事。”
“怎麼個見機,怎麼個行事?”劉豔萍是個急性子,她想打破砂鍋問到底,鄭四喜神秘的一笑,“他們要是鬼子,我自有辦法讓他們漏出馬腳!”
“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靜,切莫漏出破綻,到時,聽我號令,大家萬槍齊發,切莫手軟,到時站在原地的一百多人,一定要及時臥倒,以免誤傷,大家都聽清楚了沒有?”衆人點了點頭,但臉上都不自覺的生出一絲怯意。
說話間,山下的部隊已經爬了上來,兩軍匯合之時,爲首的一名指揮官伸出熱情的雙臂,與王志凱抱在了一起。
“同學們,你們受苦了!”指揮官用帶着磁性的話音向衆人表達了問候,可衆人略顯尷尬的表情讓他看出了異樣。“同學們,我們是八路軍山西縱隊的,受上級指示,特來接應你們。你們怎麼就這幾個人,其他人呢?”指揮官目光最後落在了王志凱身上。
王志凱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懼,“其------,其他人-------。”“其它都是傷員,我們下山的時候,把他們安排在雞鴨山下一個叫松樹莊的村子裡。”劉豔萍搶着回答道。
“很好!”指揮官點了點頭,“你們做的很對,這樣即減輕了部隊的負擔,又妥善安置了傷員,真是一舉兩得啊!你們誰是這隻部隊的指揮者?”指揮官環繞了一週,只見衆人都刻意保持着距離,躲躲閃閃的,顯然是起了戒備之心。
“是他。”劉豔萍把王志凱推了出來,王志凱怒了努嘴,卻沒說出話來,劉豔萍說話間目光轉向了鄭四喜,只見鄭四喜向她點了點頭,“媽呀!果真是鬼子!”劉豔萍也是心涼到了半截。
鄭四喜站在人羣當中,只見跑來寒暄的人只有幾十個,其餘都不自覺的站成一圈,將學生軍圍在了中間。
“這幾十人可能是漢奸,特務或是會說中國話的鬼子,要想識破鬼子的假面具,還需從外圍的鬼子入手。”鄭四喜想着,側出人羣,突然高叫着向一個人撲了過去,“小李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鄭四喜啊!”那指揮官聽到鄭四喜的叫聲,手不自覺的摸到了腰間,抓在了槍柄上。
“小李子,咱不是一個學校的嗎?你當了八路軍,把我給忘了!”鄭四喜使勁搖晃着那人,可那人一臉茫然,好像絲毫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指揮官眼見包圍圈還未完成,緊走幾步,想解了眼前之圍。突然,只聽鄭四喜用日本話說道:“你可是我的同學小李子?”那名士兵終於聽懂了鄭四喜的意思,高興的使勁點着頭,“對,我是!”他這句日本話一出口,指揮官便拔出槍來,可是早有準備的鄭四喜比他更快,一槍打在了他腿上,同時高聲叫喊:“臥倒,開火!”
同學們紛紛躺在了地上,四周埋伏的學生軍射出一排排仇恨的子彈,這幫假扮成八路軍的日本鬼子還沒明白過什麼事來,人便死了一半。
“快趴下!”指揮官用日本話高聲叫喊,可令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他的包圍圈外面還有一個學生軍早就埋伏好的包圍圈。
“集中火力衝出去!”指揮官半蹲着身子,用日語高聲叫喊着。可還沒等他站起身來,又一發子彈打來,正好打在他胸膛上,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鄭四喜趴在地上,用手槍射擊離他較近的鬼子,這幫鬼子也算命當該絕,他們幾乎就緊貼着躺在學生軍的槍口下,即使趴在地上,也會被輕鬆擊中。
鄭四喜眼見鬼子只剩了二三十人,高聲叫喊着,“衝出來,殺光他們”說着第一個向身邊的鬼子撲了上去,經過一場緊張刺激的肉搏戰,只短短的十幾分鍾,這二百多名鬼子便統統見了閻王。
“下一步怎麼辦?”劉豔萍高興的望着鄭四喜。“先打掃戰場!”鄭四喜彎腰撿着鬼子留下的槍支,突然,他身邊的一個鬼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別動!”一名學生兵槍口指在他額頭上。
“你,你是怎麼識破我們的?”是鬼子指揮官,他喪心病狂的指着鄭四喜高聲叫喊。鄭四喜蹲下身來,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冷冷一笑,“因爲,你是演技最差的演員。”
“八嘎!”鬼子指揮官衝了過來,瘋狂的撲向鄭四喜,只聽一聲槍響,鬼子軍官向前衝了幾步,才倒在地上,只見他的太陽穴上流下一片殷紅的血漬。
“真有你的!”王志凱走過來,狠狠的擂了鄭四喜一拳,起碼,在這支年幼無知的少年軍隊中又有了主心骨。“好樣的,若不是你,我們這下全完了!”劉豔萍也走過來伸出大拇指,發出由衷的感嘆。
鄭四喜微微一笑,“我給軍長當了四年的警衛兵,我可不能給他丟臉啊!”劉豔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會爲你驕傲的!”
王志凱慚愧的無地自容,“你在軍長身邊浸淫多年,經驗比我們豐富,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我們完全聽你的。”
“不行,不行!”鄭四喜趕緊推辭,“你纔是軍長指定的領導人,我們都應該聽你的。”
王志凱長嘆一聲,閉着眼睛,低下頭去,“今天發生的一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軍長當初不知內情,所以才選了我,他若今天在場,必會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慚愧不已。”
“可是-----”鄭四喜再三推辭,王志凱伸出一隻手,打斷他話,“你再推辭,就是打我的臉!”“可我------”鄭四喜一臉爲難的看着劉豔萍。還沒等劉豔萍說什麼,只聽“啪”的一聲,王志凱的右手舉過頭頂,重重的扇在自己的臉上,還沒等身邊的人來得及制止他,只聽又是“啪”的一聲,左手又打在自己臉上。
“王組長!”幾個人本想用力拉住他,卻被他蠻橫的推開,冷冷的道:“今天誰敢拉我,就是跟我王志凱過不去!”幾個人聽到他話愣在了當地。只聽聲音清脆,王志凱又重新一下一下扇在臉上。
“答應了吧!鄭四喜。”劉豔萍使勁搖着鄭四喜的肩膀,“這兒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我們大家都相信,只有你,才能帶我們脫離險境,也只有你,才能帶我們找到軍長,答應他吧!”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鄭四喜的身上,鄭四喜苦着臉,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那我就暫時接替王組長,行使指揮權,但我們有言在先,等找到軍長,咱們一切聽他安排。”
“好!”所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答道。王志凱停止了打臉,臉上雖然留下一道道血光,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終於,終於有人接過了這個壓在他肩上的沉重的讓他扛不動的擔子。劉豔萍笑的最燦爛,終於,不是在方文山身上,她又看到了方向,看到了希望,一個默默無名的勤務兵,卻在危難時刻挺起了學生軍的脊樑,連方文山都沒有察覺到,這個終日在他身邊流着鼻涕的小破孩,卻在危難之際給了他最大的驚喜。鄭四喜也許到現在也不知道,當初方文山之所以讓他當勤務兵,是擔心他身材太小,扛不動槍。什麼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事實證明,他苦心栽培的王志凱,到頭來難成大器,而名不見經傳的鄭四喜卻在關鍵時刻救了學生軍一命。
幾個和鄭四喜要好的同學過來用肩膀推搡着,嘴裡開着玩笑:“好你個四喜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鄭四喜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哪裡,哪裡,純屬巧合,蒙的,蒙的!”
衆人還要再鬧,劉豔萍趕緊過來打個圓場,“好了,都別鬧了,我和鄭四喜商量商量下一步該如何行動!”衆人悻悻的散開。
“王志凱!”王志凱轉身剛要走開,卻被劉豔萍叫住,“你也過來!”“我!”王志凱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資格嗎?”
“怎麼沒有?”劉豔萍斥喝道,“你是軍長指定的直接領導人,再者說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這兒已經有倆了,就差你一個,過來!”
“好!”王志凱笑着走了回來,三人圍坐在一起,開了個三角會議。“下一步該怎麼辦?”這是劉豔萍和王志凱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現在,他們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拋給了鄭四喜。
鄭四喜不慌不忙,顯然心中早有準備:“第一步先打掃戰場,將打死的日本兵挖坑埋掉。”
“哪得挖多大的坑?”一個同學驚訝道。鄭四喜眯着小眼斜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方文山的神情,“要麼埋他,要麼埋你自己!”“喔,原來是這樣!”那位同學低下頭去,悄悄退了下去。
“囉嗦什麼?叫你們埋你們就埋!”王志凱高聲叫道。一幫人不再言語,拿起工具去挖坑,沒有鐵鍬的就用刺刀,沒有刺刀的就用雙手,一羣人乾的熱火朝天。
鄭四喜,王志凱,劉豔萍三人圍成一堆,只聽鄭四喜啞着喉嚨分析道,“從日軍指揮官口中所說的話,他們好像是專門衝着我們來的,由此我們可以判定,軍長那邊可能出了叛徒,所以說軍長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他!”兩人聽了點點頭,卻沒說一句話。
“還有!”鄭四喜繼續做着分析,“這股日軍來的如此之快,我想他們可能是機動部隊,我剛纔看了一下地圖,離此向南十幾裡地,有一條通往仙霞嶺的公路,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他們的軍車有可能就停在這條公路上!”
你是說他們是坐着軍車趕過來的?”劉豔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有了軍車,他們就不用再在這樣深山野林裡藏貓貓,而可以光明正大,瀟瀟灑灑坐着日本人的軍車開往仙霞嶺。
“十有八九!”鄭四喜點點頭,算是回答,“還有,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冒充八路的鬼子應該不止這一撥,我們應該一路上多加註意,再說鬼子的車離此只有十幾裡地,剛纔的槍聲。我們不確定------是不是已傳了進去,所以我們一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鄭四喜擡頭望着南方,專注的表情彷彿是一座雕像。劉豔萍擡起頭來,看着眯着小眼,流着鼻涕的鄭四喜心裡感慨萬千,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此時卻撐起了學生軍的脊樑,“事時造英雄!”鄭四喜無疑就是眼下這支危機四伏的學生軍的英雄。
三人說話間,衆人已把鬼子的屍體掩埋妥當,鄭四喜點點頭,讚許道:“好!大家稍作休息,我們一會還要趕路!”
“原地休息十五分鐘,注意照顧彈藥和傷員!”王志凱在人羣裡轉了一圈。目前的這支學生軍就像一隻沒頭地蒼蠅,鄭四喜正在努力爲他們指引着方向,可他的方向又在哪裡,在牛背山,在仙霞嶺,還是在十里之外的公路上,沒有人知道,等着他們的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王志凱手裡攥着懷錶,分針剛剛走了兩個大格,他就把人從地上哄了起來。“起來啦!都起來啦!”累的筋疲力盡的學生們,伸着懶腰,打着哈欠,從地上爬了起來。
“站好隊,收拾妥當,我們準備出發!”王志凱焦急的看着表,這就是他的性格,一個嚴謹有序但機智不足的年輕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弱點,憂鬱寡斷拙於變通,所以他從內心裡接受了鄭四喜的領導,有的人就是這樣,也許是因爲先天性的性格不足,他不會是一個出色的決定者,卻是一個傑出的執行着,王志凱無疑屬於後者,只要有人給他指引好方向,他會一往無前的向前衝。
學生軍在王志凱的指揮下,執行着鄭四喜的路線方針,有條不紊的向南方前進,他們竄高伏地,在樹林裡摸索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達了地圖上所標的那條公路
一路上,王志凱不住的咒罵,這張廖正輝從鬼子那裡騰來的地圖,管那兒都不對,害的他們一通好找。
只見崎嶇的山路上,一字排開七輛軍車,每輛軍車上只留了一到兩名司機,這裡是鬼子的根據地,他們犯不上小心翼翼,不怕有人來偷襲。
“七輛車上總共才九個鬼子,我們衝上去,結果了他們!”王志凱小聲嘟囔着。鄭四喜放下望遠鏡,搖搖頭道:“不行!這裡離開平城太近,一旦聽到槍聲,便驚動了開平的鬼子,我們帶着這麼多的傷員和彈藥,到時候恐怕連跑都跑不了!”
“那怎麼辦?”王志凱急的直饒頭,“這到嘴的肥肉就這麼算了!”話語裡充滿了極大的惋惜。
“打是不打,拿個主意啊!這大熱天的也不能乾耗着啊!”劉豔萍也有些心急,可她目光卻一直看向鄭四喜,因爲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王志凱是絕對拿不出更好的主意的。
可鄭四喜雙手一直舉着望遠鏡,聚精會神的觀察着,劉豔萍一把躲下他的望遠鏡,“別看了,你還能把他們看死,倒是拿個主意啊!”
鄭四喜擦擦鼻子,不緊不慢的道,“主意倒是有”。“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王志凱不耐煩的嘟囔道,“怎麼給軍長當了幾天警衛員,別的沒學會,倒學會賣起關子來了!”
鄭四喜不好意思的賠笑道:“我也是剛剛想到的,你們看”鄭四喜手指向馬路。,兩個人的目光一齊順着他的手望了下去,“鬼子的軍車車頭都是向着西面,這說明他們不是從開平開出來的,應該是從牛背山一帶趕過來的鬼子。”
“這不明擺着的事,用得着你說嗎?有什麼好主意趕緊說。”王志凱越發變得不耐煩。
“別急!”鄭四喜努力穩住衆人的情緒,“一會我們從樹林裡繞到他們前面,然後順着馬路從西南方向往這行軍,由於我們身上穿着鬼子的軍服,他們一時辨不出真假,我們就說是從開平開出來的部隊,協助野田師團剿滅學生軍,等兩軍匯合之後,我們這麼多人,還奈何不了這幾個小鬼子嗎?”
“兔崽子,就你鬼心眼多!”王志凱在鄭四喜的肩膀上狠狠擂了一下,轉頭小聲命令道:“傷員留下,沒有傷的跟我走!”一羣人像狸貓一樣從樹林裡摸了過去,他們沿着公路轉了個彎,等確定鬼子看不見他們時,紛紛從樹林裡衝到馬路上,站成一排,邁着整齊的步伐,向前行進。
下車在路邊撒尿的一個鬼子最先發現了這支部隊,可他只是懶得回了一下頭,就吹着口哨繼續灑他的尿。
“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兩軍匯合時,王志凱先發制人的問道。“我們是吉野聯隊蒼井小隊的,你們呢?”撒尿的日本兵提上褲子,懶洋洋的回答道。
“哦!”武田醫生答應一聲,“我們是開平縣城的駐軍,奉上級命令,前來協助你們圍剿學生軍。”武田醫生的話字正腔圓,不由得他不信。
“什麼情況?”一個日本兵打開車門,來到衆人面前。“開平縣城的!”撒尿的士兵隨便擡手一指,慢騰騰的提上了褲子,臨近幾輛車上的日本兵也紛紛跳下車來,鄭四喜斜瞄了一眼,只見九名士兵已有七個下到地面,只有兩名士兵分別坐在兩輛車上,只是向這邊轉了一下頭,又轉回頭去,腦袋倚在靠墊上打盹。
鄭四喜使了個眼色,王志凱領着一名身高體壯的同學,分別向兩輛車走去。“他們幹什麼?”先前撒尿的士兵指了指王志凱二人。
“他們到路邊方便。”武田醫生指着二人回答道,那名士兵點點頭,不再理會。
卻說王志凱走到一輛軍車的跟前,他估摸着,十有八九車門沒有關,隨手一拉打開車門,跳了上去。
“你幹什麼?”車上的日本兵厲聲呵斥道。“天太熱了!”王志凱指指天上的太陽,“我的水都喝光了,過來藉口水喝!”王志凱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故意裝出一副**難耐的樣子。
“好的!”日本兵隨手提過一把軍用水壺,王志凱伸出左手去接水壺,同時眼睛向左右一個回顧,感覺另一名同學進展的也十分順利。他伸出手去接水壺,將要碰到水壺之時,手腕突然一翻,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向懷裡一拉,同時藏在背後的右手閃電飛出,只見白影一閃,一把匕首徑直插在日本兵的胸口上,直沒至柄,貫穿後背,日本兵“啊”的一聲撲倒在王志凱的懷裡,與此同時,另一名同學也是如發炮制,將日本兵殺死在駕駛室裡。
車下的七個鬼子聽到叫聲,來不及反應,便被同學們用刺刀捅死。王志凱坐在駕駛室裡,向鄭四喜翹起了大母指,鄭四喜也是滿臉笑開了花,大母指伸的老高。
“下一步怎麼辦?”劉豔萍急切的問道,她臉上還閃着紅暈,顯然剛纔一陣刺刀見紅,嚇得他不輕,畢竟是女孩子,見不得血光。
“老辦法!”鄭四喜現在已經相當幹練,處理起突發事件來得心應手。“先挖坑埋人,把躲在暗處的傷員和彈藥裝上車,下一步我們調轉車頭,直指牛背山。”鄭四喜說着轉過身子,手指一直指着牛背山。
“都別磨蹭了,”劉豔萍扯着大嗓門,指揮着現場。“你們幾個挖坑埋人,你們幾個去把躲在暗處的傷員架到車上,你們幾個,去把彈藥都搬過來,這可是咱們學生軍的家底,軍長的**!”經過一番歷練,現在的實習醫生劉豔萍,指揮起來也是井井有條。
學生軍人人爭先,不到一個小時便收拾停當。“好!”鄭四喜站在前頭高聲指揮:“我們現在調轉車頭,直奔東方,去接應軍長!”“接應軍長!”鄭四喜的喊話引來一陣呼應。
“都小聲點!”劉豔萍厲聲喝斥道:“小聲點,不要命了,小心附近有鬼子!”衆人紛紛用手掩着嘴,臉上呈現出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
“方文山,你還活着嗎?”劉豔萍坐在車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劉亞楠,心情一陣悲涼,長舒一口氣。“方文山你一定要活下來!”她腦中不由又閃現出第一次見方文山時的模樣,那是一個稟性耿直,行事魯莽且脾氣火爆的年輕人。她現在都不知道,他的第一次,竟會給她留下這麼一個印象,“堅強的少年,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是任何惡劣甚至殘酷的情況,一定要活下去!”她想着不由自主的抓起劉亞楠的手,感覺她的手已經慢慢有了體溫,“好妹妹一定要挺下去!”她又擡起頭看見骨瘦如柴,憔悴不堪的王清雅,正眯着眼,斜靠在車幫上。劉豔萍嚥下一口淚,伸出一隻手,抓住王清雅的小手,王清雅順勢倒在她的懷裡,但是一臉悲苦,不說一句話。“這是個內向的女孩!”劉豔萍在心裡對自己說。
“站住!”不只過了多長時間,突然一聲厲喝把劉豔萍從夢中驚醒。劉豔萍睜開睡眼惺鬆的雙眼,從車內望去,只見一羣穿着白色軍服的士兵,持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對不起!”一個士兵敬了個禮,“此地正在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任何人不得通過,你們還是原路返回吧!”劉豔萍透過車窗,看見一羣穿着白色軍服的士兵攔住了去路。
王志凱跳下汽車,操着生硬的日語:“你們是幹什麼的?爲何攔住我們的去路?”王志凱邁着方步,挎着軍刀,一步三晃的趕了上去。
“我們是野田師團的,正在全力剿滅學生軍,此地已被封閉,爲防誤傷,任何軍隊不得進入。”哨兵見他穿着軍官的服裝,莊嚴的敬了個軍禮。
“我們是吉野聯隊蒼井小隊的,數天前外出執行秘密任務,現在我們要返回營地,誰敢阻攔!”王志凱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訓斥道。
“什麼情況?”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見了王志凱敬了個禮。哨兵粗魯的跟他說了一下,他點點頭,擺擺手道:“你跟我來!”
王志凱不明所以,只能機械的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一個小木屋內,只見桌子上擺了幾部電臺,十幾個士兵正在井然有序的收發着文件,這裡赫然是一個臨時指揮部,看來野田正人爲了剷除學生軍,真是費盡了心思。
“給我發電報,”軍官用中指敲打着桌面,“吉野聯隊蒼井小隊欲返回營地,請求上級指示!”一個發報員答應一聲,滴滴答答的敲打着發報機。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終於從總部傳回了消息,軍官拿過電報,遞給王志凱,“上級指示,要求你們暫住開平城,以後再做打算!”王志凱剛要張口,卻被鬼子軍官打住,他指了指電報,不再說話。
王志凱看的頭大,搔着頭皮走了回去,見了衆人,苦着臉將電報遞了上去,劉豔萍一把奪過來,見是日文,看不懂,塞給鄭四喜,“什麼意思?”鄭四喜掃了一眼,小聲道:“要我們暫入開平駐紮。”
“什麼?再返回去!”劉豔萍大聲嚷嚷起來。“小聲點!”鄭四喜中指立在嘴上,“別讓鬼子聽見!”劉豔萍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小聲道,“那怎麼辦?”
“只能回去,”鄭四喜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不救軍長了?”劉豔萍拿開手又嚷嚷起來,看見鬼子又急忙將手捂在嘴上。
“鬼子人數衆多,且又防守嚴密,我們根本就過不去!”鄭四喜說着要轉身上車,卻被劉豔萍一把拉住,厲聲質問道:“那就放棄了?”
到現在鄭四喜才發現這個女人實在難纏,凡事都是打破砂鍋問到底,最是刻不容緩,鄭四喜一把把她拉到車上,“你懂什麼?他們現在守衛如此森嚴,說明軍長還沒有落到他們手裡,起碼現在他還很安全,要不爲了咱們幾個殘兵敗將,纔不值得鬼子鬧這麼大動靜呢!”
“你是說軍長他還活着?”劉豔萍雙眼放着光,步步緊逼的問道。“肯定活着!”鄭四喜已經知道模棱兩可的回答已經糊弄不住她,斬釘截鐵的道,“我們再賴在這兒不走,鬼子就會起了疑心,沒看見他們都換成白色的衣服了嗎?就是爲了與我們身上的軍裝區別開來,防止軍長他們再渾水摸魚。”
“那軍長他們不就危險了?”劉豔萍不無擔心的問道。“軍長------”鄭四喜頓了頓,語重心長的吐出一口氣,道:“我相信,軍長他一定有自己的辦法,一定能活下去!”鄭四喜雙眼望向遠方,彷彿他的目光穿透了層層山嶂,看到了他們的軍長,正頑強的跟鬼子做着垂死抵抗。
“全體返回,暫入開平!”王志凱用日語高聲叫喊,車隊開始調轉方向,原路返回,向開平城前進。
軍隊剛離開鬼子的視線,劉豔萍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們全體棄車,隱入山林,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去,然後想辦法找到軍長,你看行嗎?”
鄭四喜鄭沉重的嘆了口氣,回頭看了她一眼,鄭重的道:‘不行!”“爲什麼?”鄭四喜早就料到她會有此一問,只得皺起眉頭,耐心的給她解釋:“此處是軍長他們最容易選擇的突圍方向,野田正人早就料到此點,所以派重兵團團圍困,我們根本就摸不進去。再者說了,我們的情況已經傳到了鬼子總部,我們若不能按時到達開平城,必會引起鬼子的疑心,到時,我們就無處匿跡,生死難卜了。”
劉豔萍皺着眉頭,嘆口氣:“離了軍長,這路是越來越難走了!”鄭四喜見她傷心,又不忍心起來,轉過頭安慰起她來:“畢竟戰爭不是兒戲,跟世界上最兇殘的敵人作戰,談何容易啊!”
部隊又一路顛簸的趕回開平城,守城的軍官是個十分嚴謹的人,顯然王志凱的回答不能令他滿意,他下得城來,繞着學生軍的軍隊轉了一圈,隨口問了一兩個日常問題,可王志凱顧左右而言他,言語中躲躲閃閃,顯然是有所掩蓋。
守城軍官心下顯然已經起疑,他察覺這股小隊雖然穿着日本軍裝,但言行卻跟傳統的日本軍人很不一樣,首先,這支部隊普遍年齡偏低,大多數人臉上都還稚氣未脫,再者,他們一個個表情呆滯,不像傳統的日本兵那般鬥志昂揚,還有最顯著的一點,既然是外出執行秘密任務的部隊,爲何竟會帶了如此多的彈藥和傷員。
雖然接到了上級命令,可他還是一個十分負責任的人,“你們先等等。”說着便轉身向城內走去。
“香川君,是你嗎?”守城軍官聽到叫聲,迴轉頭來,環顧了一週,目光最後落在武田醫生身上,他緊走幾步,站到武田醫生對面,中指停在武田醫生鼻子尖上,張着嘴,指頭連點了幾下,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憶着,“你是------,你是-------”守城軍官皺着眉頭,顯然是陷入了沉思,突然一拍巴掌,驚喜的叫道:“你是武田!”
武田醫生笑着點點頭:“當年烽火臺一別,當時,你我還是青蔥少年,時光荏苒啊!轉眼間,已步入不惑之年!”武田醫生說着不住的感嘆。
“是啊,是啊!”那個叫香川的日本軍官也是連連點頭,心有所感,“當年你我同遊中國,飽覽了支那的大好河山,後來我毅然決然放下手術刀,投身從戎,想來已經十幾年。”
“當年我們受天皇感召,投身軍伍,爲大東亞共榮而戰,爲天皇的神威而戰,胸中熱血,彷彿依然沸騰,天皇萬歲!”武田醫生左手壓住胸口,顯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
“這大熱天的,站在這兒聊上了!”劉豔萍雖然不認識日本字,但與武田醫生相處日久,日本話說的卻是十分流利。
“這位是------”香川指着劉豔萍問道。“哦,容我來解釋。”武田醫生拉過劉豔萍,“這位是我的內人,蓮子小姐!”劉豔萍驚訝的看着武田醫生,正要開口,武田醫生用力一拉,拉到他身邊,道:“蓮子小姐是仙台人,當年我們一起學醫時認識,我本來是在野田師團,但她卻被分到了吉野聯隊,我多次申請,這才於幾個月之前把我調了過去。”
“蓮子小姐真漂亮,武田君豔福不淺啊!”香川羨慕的看着站在武田身邊的劉豔萍,只見她光彩照人,明目生輝,兩人站在一起,足足比武田醫生高出一個頭。
“怎麼回事?”王志凱操着官腔走了過來。“容我來介紹!”武田醫生指着王志凱,“這是我們的長官,蒼井隊長。”他又指着香川,介紹道:“這位是我當年的同窗,香川次郎。”
兩人相互行了個禮,香川次郎迴轉頭去,高聲叫喊,“打開城門,放他們進去!”學生軍開着軍車浩浩蕩蕩的進了開平城。香川次郎安排了軍營讓他們住下,他跟武田醫生有說不完的話,拉着他的手,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兩人席地而坐,老友相逢,顯得格外親切,“想不到十幾年不見,香川君風采依舊啊!”武田醫生首先開口。
香川次郎敬過一碗熱茶,自己小心的喝了一口,苦笑着搖了搖頭,“慚愧啊!慚愧,怎比得上武田君,美人在懷,夫復何求啊!”
“香川君此話未免有點------”武田醫生苦笑着搖搖頭,“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對嗎?”香川次郎反問道。“哪裡,哪裡!我不是那個意思。”武田醫生趕忙解釋。
“我知道------”香川次郎抿一口茶,長舒一口氣,問道:“你還記得我們學院旁邊有一家小商店嗎?”
“那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傢伙,我還記得他有一個女兒,叫貞子!”武田醫生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求學的時候,“我還知道,她就是你的女朋友。”
“你怎麼知道的?”香川次郎甚是驚訝,“我可是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啊!”武田醫生笑笑道,“我也不是傻子,你就睡在我的上鋪,你常常半夜裡溜出去和她幽會,你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其實咱們學院裡有好多人都知道。”
香川次郎微微一笑:“想不到我保守多年的秘密,竟會是遍佈學院,路人皆知啊!”說着又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悠悠的道:“她父親脾氣暴躁,且又嗜酒如命,她常常被打的遍體鱗傷,卻又無處傾訴,只能偷偷的趴在我的懷裡,對我訴說,啊!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啊!”
“所以你就叫上我們打他父親的黑棍,還多次向他父親的酒壺裡撒尿。”武田醫生也是笑笑道。
“哈哈哈哈哈”香川次郎放聲長笑,突又嘎然而止,搖着頭道:“往事不堪回首!中日戰爭突然爆發,我們受天皇的感召,背井離鄉,來到了中國,一來就是七年,誰又曾想到,當年勢如破竹的戰爭,竟會落到這般田地。”
“唉------”武田醫生勸道:“香川君這番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大日本帝國勇往直前,是不會輸的。”
“狗屁!”香川次郎喝了口茶,狠狠的罵道:“當年我們年輕,不明事理,現在也是飽經風霜,心情破敗不堪啊,別聽國內那幫狗崽子胡說八道,現在的中日戰爭,戰況不容樂觀啊!”
“怎麼會呢?”武田醫生故意皺起眉頭:“國內的報紙不是說天天都在打勝仗嗎?”
“粉飾太平,一派胡言!”香川次郎不是一個偏聽偏信,盲目樂觀的人,“咱不往大了說,單說這山西境內,一個小小的學生軍,人數只有幾千人,可我們的長官們動用了幾萬精幹的日本士兵,損兵折將咱不說,一次次的徒勞無獲,現在竟然連日本軍服的顏色都改了,真是奇恥大辱啊!”
“野田君是一個精明強幹的長官,他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啊!”武田醫生想打打圓場,可香川次郎已經舉起了手,示意他閉嘴:“迫不得已,我看是黔驢技窮吧,就這樣的軍官,帝國又哪有什麼希望可言啊,我等雖兢兢業業,日夜操勞,無奈,無奈權責有限,無力迴天啊!”香川次郎有一肚子的牢騷,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只是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傾訴的人,已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野田君是帝國的將星,前途無可限量,雖然說受到一點點小小的挫折,但我始終相信,他一定能扭轉戰局,轉輸爲贏的!”武田醫生也不確定,香川次郎是不是在試探他,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了馬腳。
“哼!”香川次郎一甩手,“別提這煩心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怎麼會到了吉野聯隊,又怎麼會輾轉到了這裡?”武田醫生本來只是個小人物,不知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爲疏漏,他投降學生軍的事,方文遠和劉連生都沒有向野田正人彙報,是以直到現在,日軍這一面還沒有人知道他已投降了學生軍。
“說來話長啊。”武田醫生深嘆一口氣,心裡極力的思索着,“你還記得畢業之後,你我共遊長城,之後你就留在了中國,而我卻執意要回日本,說到底------”武田醫生故意裝出一股難爲情的表情,“還是爲了一個女人啊!”
“蓮子小姐!”香川次郎驚訝的道。“不錯!”武田醫生點點頭,“她和我是同一個村子裡的人,後來,我們相戀了,而她當時只有十六歲,我只能回去等她。”武田醫生說的確實是事實,不過他說的這個女人卻不是現在的劉豔萍,而是在這之後確確實實拋棄了他的女人-------蓮子。
“原來是這樣。”香川次郎使勁點點頭,“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不過你也算是終成所願,心想事成啊!”香川次郎的話裡帶着濃濃的羨慕。
武田醫生搖搖頭,“好事多磨啊,我一直等到她畢業,她學的是護士,之後我們一起來到中國,我被分到了野田師團,而她卻被分到了吉野聯隊,過着一心想牽,兩地難連的生活,彼此都是日夜思念,我多次申請要調往吉野聯隊,可遲遲不被批准,直到幾個月前,吉野聯隊的隨軍醫生相繼殉國,不得已纔將我調了過去。”武田醫生嘆着氣,語氣裡現出莫大的無奈。
“真是可恨!”香川次郎恨得咬牙切齒,“軍方這是在有意無意的棒打鴛鴦,單就這一點,就不可原諒!”說着又話鋒一轉,安慰道:“不過事情最後武田君總算是得償所願,可喜可賀啊!”
“唉------”武田醫生嘆一口氣,“只怕我是無喜可賀啊!”香川次郎又反過來安慰他,“武田君但請放心,香川雖然不才,原爲兄長兩肋插刀,軍方若再爲難你,我必會將他們告到軍部。”
“我所說的並不是這個。”武田醫生搖搖頭,他知道,香川次郎雖然視他爲知己,但心裡對他這支部隊顯然產生許多疑慮,他要想方設法一一打消他心頭的疑慮,“吉野聯隊在山東和山西的交界處,同中央軍,晉綏軍,八路軍連年作戰,戰鬥減員十分嚴重,無奈,只得從國內拉來一羣毫無戰鬥經驗的學生,這些人根本就沒有經過殘酷的戰爭,而我們的任務又十分艱鉅,我們從山東一路跋涉而來,追逐學生軍的另一隻部隊-------王志凱部,等我們趕到時已不見了他們的影子,好不容易在雞鴨山五十里處追上了他們,可一場遭遇戰,對方火力兇猛,你也看到了,我們是傷亡過半,就這些稚氣未脫的孩子們,我是憂心忡忡啊!”
“有幾個看起來都是老傷。”果然不出武田醫生所料,香川次郎是個心細如髮的人。
“唉------”武田醫生早就想好了說辭,“我是羞於啓齒啊!這些人不是傷在學生軍的手裡,而是-------自相殘殺啊!”
“自相殘殺?”香川次郎從地上跳了起來,“竟有這等事?”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不瞞你說,這是我們的內部機密,香川君萬不可泄露半句啊!”
“武田君放心,我定守口如瓶。”武田醫生的一番話調動起了香川次郎的情緒,他迫不及待的等着武田醫生講下去。
“說來這事已有半個多月,”武田醫生努力在心裡算着時間,“我們接到上頭調遣前往山西協助野田師團剿滅學生軍,當時走在半道上,兩幫來自不同地區的學生因一時言語失和竟大打出手,不惜將槍口頂在自己同胞的額頭上,一場混戰之下,多人死亡,十幾人受傷,由於當事人已死,蒼井隊長几番拷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下令嚴密封鎖消息。”
“兄弟相殘,真是奇恥大辱啊!”香川次郎說着連連搖頭,心裡顯然是震撼不已,這就是武田醫生的計謀,先鎮住他,讓他沒時間分辨是真是假。
香川次郎顯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武田醫生趁熱打鐵,“我們一路追尋學生軍至牛背山以南五十里,可上峰有令,外圍部隊不得進入,而王志凱組,卻趁命令頒佈以前,混了進去,對於他們的目的,我們是一無所知,只有一山之隔,我們卻無可奈何。”
香川次郎低頭不語,沉思了良久,才淡淡道:“武田君的意思,我完全理解,你們想繞道開平,繼續追尋學生軍的下落,可我得到的命令是-------,要你們暫住開平城,一切等剿滅學生軍的戰役結束後再定。”
武田醫生沒有堅持,他明白這位老同學的性格,堅持毫無作用,而是無奈的嘆道:“這幫人無聲無息的潛入到我們的大本營裡,他們想幹什麼?我們是絲毫不得而知,怕就怕井水裡翻了大魚,野田君苦苦經營的計謀,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說完雙手抱頭,不再言語。
“可------”香川次郎想說什麼,可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搖搖頭,嘆息一聲,心裡顯然在做着激烈的鬥爭。
“我們可以電告野田師團--------”香川次郎試探着問道。“也好!”武田醫生來個以退爲進,“他們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只怕他們也是有心無力啊!”他表面上並不堅持自己的觀點,其實卻在旁敲側擊的敲打着香川次郎,“只有我們,追逐他們的時間夠久,對他們的種種伎倆瞭如指掌,只可惜我們是有心殺敵,力所不及啊!”
香川次郎權衡再三,終於站起身來,嘖嘖嘴,“我去請示一下清真將軍!”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武田醫生嘴角露出會心的笑容,他知道,他已經說服了這個固執的香川次郎,只要取得他的信任,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香川次郎從室外踱了回來,一進門就笑道:“好消息,恭喜武田君,我已說服了清真將軍,他決定放你們出城,由你們追尋學生軍殘部,不過將軍有令,爲防誤傷,無亂你們碰到那一隻日本軍隊,你們只能就地投降。”
“絕對沒有問題!”武田醫生緊緊握住香川次郎的雙手,感激的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就這樣,這支毫無戰鬥經驗又缺乏領導核心的部隊,憑藉着團體的力量,一步一步衝出了鬼子包圍圈,插入了鬼子的心臟,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不熟悉開平地理環境的他們,一出了開平竟然就迷了路。
聽着他們的敘述,方文山心裡百感交集,曾經年幼無知的他們,已不再是當初那般弱不禁風的樣子,他們靠着劉豔萍的判斷與堅持,鄭四喜的冷靜與機智,武田醫生日本國籍的特殊身份,竟衝破了重重險阻,方文山在心裡自量,就算換了他,也不一定能如此漂亮的完成如此艱難的任務,因爲在他心裡一直都認爲,這支部隊早就已經不復存在了,他們戰鬥力本來就差,又帶着如此多的傷員和彈藥,這簡直就是一道無解的數學題,沒想到,他們竟然圓滿的給出了答案。
方文山輕閉上眼睛,順手摸去眼角的淚水,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會帶給你驚喜,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會讓你感動,方文山推開懷裡的王清雅,把她交給了劉豔萍,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嘴裡不斷的重複着:“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劉豔萍扶着王清雅,看着傻站在一旁,流着鼻涕的鄭四喜,心裡感慨萬千,無疑,在他們這次大逃生的過程中,鄭四喜起了極爲關鍵的作用。
“我說鄭四喜,你爲啥叫鄭四喜呢?”劉豔萍的問話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鄭四喜的身上。
鄭四喜抽了幾下鼻子,不好意思的道:“爲啥呢,那個,生我的時候,本身就是一喜,恰巧正值我二叔結婚,此爲二喜,還有就是我奶奶過六十大壽,此爲三喜-------。”
“那第四喜呢?”劉豔萍追問道,鄭四喜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皮,露出一副尷尬的表情,“我-----,我給忘了。”衆人一陣哈哈大笑。
方文山趕緊出來打圓場,“這第四喜啊,就是他幫助學生軍順利突圍,此乃大喜特喜啊。”方文山拍了拍鄭四喜的肩膀,讚許的點了點頭。
“鄭四喜就是咱們學生軍的吉祥物!”下面不知誰高喊了一聲。“對!”方文山手指向天空,高聲應和道:“一點沒錯,有了像鄭四喜這樣的同學,相信我們一定能從鬼子的包圍圈裡突圍出去。”
“對對,我們一定能成功!”學生軍羣情激昂,顯然與王志凱組的成功會師,大大的激勵了學生軍的士氣。
“方軍長,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李銀樑依然是憂心忡忡,顯然他不是一個盲目樂觀的人。
“怎麼辦?”方文山轉過身來,兩眼露出逼人的殺氣,“好辦。”他顯然是胸有成竹,慷慨激昂的道,“我正愁沒有藉口混進開平城,想不到這藉口竟然自己就找上門了。”衆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方文山,方文山長舒一口氣,感嘆道,“真是天助我也,我們現在就返回開平城。”方文山指着武田醫生道:“你們就以不熟悉開平周圍地理環境,加之天黑迷了路爲藉口,暫入開平城借宿一宿,想必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衆人都跟着點點頭。
方文山接着道:“我們把王志凱小組的傷員都換成精裝的士兵,依然由王志凱領隊,等鬼子打開城門,你們趁其不備,迅速消滅掉守城的鬼子,然後你們不要停留,迅速趕往城西的開平監獄,把裡面關押的犯人,無論是八路軍,中央軍,晉綏軍還是平頭百姓統統放出來,記住,你們最主要的任務是找尋一個叫李文達的國民黨軍官,務必要把他帶來見我,至於其他人,願意加入學生軍的我們一律歡迎,聽見了沒有?”
“我一個人帶隊?”王志凱指着自己的鼻子,顯然是對這個任務沒有半點信心,方文山一拍腦袋,嘖的一聲,補充道:“差點忘了,由鄭四喜同學協助你,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了!”王志凱一把拉過鄭四喜,臉上笑的開了花。
“第二組,由李銀樑同志率領騎兵隊,一旦王志凱小組拿下城門,你們要迅速衝入開平城內,消滅一切無論是抵抗還是不抵抗的鬼子,聽到了沒有?”方文山高聲問道。“保證完成任務。”李銀樑聲如洪鐘,格外振奮人心。
“由劉豔萍同志帶領傷員和女兵,衝在隊伍的最後。其餘人爲第三組,跟着我和李微師長,我們有更重要的任務,我們向着開平城-------”方文山手指向前方,高聲叫道:“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