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必須要記住的是,這並不是一場男女混搭的籃球比賽,然後……
鬱小冉的球還沒有來得及拋,此時的她,抱着籃球,悲憤地望着此時躺在木板上一動也不動的棒球帽,剛剛它還一直在自己的頭上,可是此時上面的一個腳印仍然清晰可見,凹下去的帽頂,彷彿這就是它對兇手一種血和淚的控訴。
她默默地將視線從帽子上移開,重新投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微眯着眼睛對着於安也咬牙切齒道:
“你、是、故、意、的……”
那個聲音幽遠而又飄渺,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因爲在下一秒,她就連人帶球,被上場的兩個老師左右各一邊拖着走了。她沒有一絲的反抗,她認命了,因爲這是男籃,而她,只是一個冒充男的。
在別人的目光尾隨下,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想要成爲衆人焦點的夢會是在這樣的情況成真,不過好歹也是萬衆矚目,被人就這麼架着走還雙腳離地,這樣很沒面子的啊喂。
她的腳在半空中胡亂地踢着,可是就怎麼也碰不着地,折騰了許久,最終還是慘痛地放棄了,她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們,“老師,我就不能用我自己的腳走嗎?我有腳的!真的,你看。”
然而老師只是一臉嚴肅,絲毫不理會,面無表情地把她架走了。
鬱小冉的抗議無效,在看到了班主任那黑着臉的那一刻,她含着淚默默地朝天看了一眼,只能將帶着幽怨的譴責一動不動地看着那個人直到最後一秒。
本來這一切是完美的,她能假裝男的打比賽直到最後一刻的,她會被拆穿,都是託眼前這個人的福,是他摘了自己的帽子,纔會造成這樣的悲劇。
鬱小冉所認爲的始作俑者,於安也倒是顯得很無辜,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這個在場上對着他囂張了那麼久的矮個子,居然是個女的,他剛剛頂多,就是以爲她是一個小白臉而已,所以自己在剛剛比賽的時候從沒有想過手下留情,結果告訴他居然那個矮個子真的是個女的,虧他剛剛還懷疑了自己很久的性別取向。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腳邊的棒球帽,眯眯眼看了窗外一眼,視線移開再次緩緩落在剛剛被頭髮劃過的掌心,嘴角微微一翹,“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第一次見面,在他心裡,她是隻搗蛋的猴子。
而在她的心裡,他就是一隻陰魂不散的鬼,時時刻刻搶她的球,最後還搶她的帽子。
一句話來總結,在他們的第一印象中,兩個都不是人。
鬱小冉一路被兩個老師架到體育館的門外,任憑她瞎嚷嚷抗議,始終就是面無表情地將她帶走,到了門口外面,便毫不留情地把她丟下拍拍屁股走了。
鬱小冉站定了腳,有些氣憤地往着裡面還活躍在籃球場上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的於安也,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不對,爲什麼學校裡面會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傢伙。
她記得她的黑名單中,並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
“喂,鬱小冉,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你不是說你不要來看比賽要睡覺的嗎?怎麼突然裝成男的到場上打球了?”一個大大咧咧的女生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
鬱小冉轉過頭,發覺她的舍友夏以琪正雙手叉腰看着她,頗有一番審問犯人的感覺,讓鬱小冉不由得有些心虛了,“其實,我也不是故意想冒充男的上場的,這不是情勢所逼嘛。”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她記得,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夢鄉之中。
寬敞的教室,課桌和椅子都整整齊齊地排放着,大片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將教室裡的每一個角落照得通明。放在講臺上的一小盆綠色盆栽,爲教室裡增添了一絲絲生機。
在黑板的正上方,掛着兩條白紙黑字的橫幅頗有壯士斷臂一般的壯烈,雖然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輓聯,可是上面的話語卻足以激動人心。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就在這麼熟悉而又充滿決心的誓言下,某個人正光明正大地趴在課桌下睡大覺。
白皙的臉上,小小的嘴脣微微張開着,似乎在做着什麼好吃的夢,口水也好像快要流下來了。雖然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眼睛可以看出來那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可是無奈她此時正閉着眼睛,但是卻能從她那兩顆小虎牙中看出點什麼。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上面,戴着一頂正搖搖欲墜的紅藍撞色棒球帽。
對於外面的吵鬧,似乎全與她無關。她已經完全陶醉在她的夢鄉之中,難得教室一個人都沒有,難得可以不用理會老師的目光睡得這麼自在。
可是在下一秒,門被氣勢洶洶地推開,然後直接砸在了牆上的劇烈聲響,讓桌子和椅子似乎也跟着跳了一下,她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急忙扶住了腦袋上的棒球帽,她睜開滿帶睡意的眼睛,不滿地看着眼前的人,想看看到底是誰打擾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