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幕布上掛着的一朵朵棉絮被潑了墨,溼噠噠的,偶爾銜着幾許電弧在墨雲涌動中翻江倒海。風不停歇地折了遍地草木的纖纖細腰,紛飛的落葉不斷堆積滿地成殤。
林羽瑤抱着柔軟的抱枕瑟縮在沙發的角落裡,上眼皮非常渴望和下眼皮相擁,掛着重重的黑眼圈,記憶一直定格在昨晚張昊天那副氣憤而又嫌棄的表情上。從他的眼神中,她看見了,她看見了學長的失望,看見了,看見了學長從未有過的情緒,這一幀幀苦澀的畫面也是林羽瑤從未有過的辛酸和心傷。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陳依依‘咚咚咚’地從寢室跑出來,臉上還敷着面膜,“羽瑤,怎麼沒去開門呢,外面的敲門敲了好久了。”
陳依依回過頭來,拉開門,門外的男生被驚悚到了,陳依依尷尬地提了提嘴角“這、這是面膜啦。你、你有什麼事嗎?”
男生微微點頭:“你好,請問林羽瑤在嗎?”
“嗯,她在。”陳依依轉身喊道“羽瑤,有人找!”又對男生說道“請進吧。她昨天一夜沒睡,不知道怎麼了。”
男生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乾淨整齊,卻很昏暗,“爲什麼沒有開日光燈?”
“不會吧,陳辰一夜沒睡,她也……”男生思索一會兒,走到林羽瑤跟前,一手撐着地一腿跪了下去保持視線和林羽瑤齊平,“林羽瑤你好。”
林羽瑤看了一眼陌生人,有氣無力地說着“你是誰?”
“額,我是陳辰的舍友。我叫王洛弘。”聽到陳辰的名字,林羽瑤其實有點不太樂意聽下去,因爲自從他表白以後,就幾乎成爲衆矢之的,很難過。林羽瑤起身走向寢室,滿腦子都是張昊天的事無心理會。
王洛弘上前一步,語氣十分地誠懇:“別走,我有事想和你談談,現在陳辰情況很不好。”
“陳辰他怎麼了?”林羽突然頓住步子。
“我們能坐下來聊聊嗎?”
“嗯。”兩人都回到沙發旁坐下。
王洛弘十指交錯着撐着下頜,“林羽瑤,你對陳辰的認識多嗎?”
“嗯,不多,怎麼了?”
王洛弘取出了一張紙條和一個透明的小盒子,林羽瑤詫異地看着“這是?”眼眸裡的流光盪漾着這兩件東西,似乎本已忘卻的往事在悄悄地隨波迴流。
王洛弘低聲說道:“他從小父母就車禍雙亡了,剩下他一個人,被他的叔叔一手帶大的,一直在外面打工掙錢,讀書都不花親戚
一分錢的,學習也非常刻苦,大一入學考試就是年段第一了,而且一直保持着成績。他現在爲了你,連學業都荒廢了許多,你看這張紙條,他每天晚上都盯着傻笑,還有這顆棉花糖他裝在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裡擺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打着燈光,然它看起來光彩奪目。”
林羽瑤暗自驚歎着:“啊,原、原來陳辰他一直這麼孤單……莫非他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林羽瑤覺得有點吃驚,因爲她從來沒有被男生追過,關於男女感情她瞭解不多。眼神突然變得溫和起來,“陳辰他一定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煎熬吧。”
“向你表白的前一天晚上,他從遊樂園回來本以爲他會很開心的,沒想到甩門出去,回來的時候抱着一卷卷黑色的褶皺紙,還有拎着裝有膠水剪刀金粉的袋子,一個人在那熬夜製作紙玫瑰,還不讓我們幫他,他說‘每一片花瓣都代表着我對林羽瑤充實的感情,每一朵玫瑰都是代表着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光。’臉上充滿着幸福的表情。”
林羽瑤的腰忽然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鼻尖酸酸的,餘光裡望着茶几上的那束黑美人(迷你玫瑰)依舊閃着金光,“陳辰怎麼這麼傻。”腦海裡涌現出陳辰初次見面借筆時略帶善意的握手,公車上介紹飛魚時溫情款款的靠近,約會時大大咧咧的粗獷,遊樂園時像小孩似的脾氣,以及表白時拙嘴笨舌的青澀。愧疚感也隨着澎湃的心潮顛簸着,“陳辰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的。”
“林羽瑤,你現在也還是單身吧,所以你能不能考慮看看,給陳辰一個機會。”
“誰說我們家羽瑤單身就一定要去和別人交往。”陳依依突然插了一句話,語氣又突然弱了下來“雖然他是陳辰……”
林羽瑤收斂了一下心緒,“對不起,我做不到。因爲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儘管他現在在生我的氣。”林羽瑤起身走向寢室,“不好意思,我對陳辰真的只有友情。”
“誒,林……!”王洛弘看到林羽瑤走近房間想再嘗試一下,陳依依的身影猛地出現在眼前,“抱歉啦,同學,我們家羽瑤需要休息,請回吧。”
“額,好吧。”王洛弘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想着陳辰在牀上長睡不醒的狀態就萬般無奈,“陳辰啊陳辰,難爲你了,第一次動了情,卻是個名花有主的人了。哎!”
“羽瑤,他已經走了。”陳依依走進房間的時候,羽瑤已經睡着了。陳依依輕輕地給林羽瑤拉上被子,“好好休息一下吧。”陳依依悄悄地關上房門,出去
了。
聽到宿舍的門關上的時候,林羽瑤探出頭來,頭昏昏沉沉的,覺得胸口很悶。透過窗簾看到外面的世界一片混沌,冷色調灰白的雲層,無可預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那燦爛的的暖陽,林羽瑤想出去透透氣,在門口穿好帆布鞋出去。
害怕面對陳辰,更害怕面對張昊天。
當寂寞以天崩地裂之勢襲捲而來,唯有強烈的思念,才能引領它回到嚮往的地方。
除了好姐妹和同學,其他人都像把自己當做異類,用血粼粼的眼睛監視着林羽瑤的一舉一動,對於人心的險惡林羽瑤倍感無奈。林羽瑤想逃避現實,逃避校園的這一切,在街頭遇到了青年志願者協會的活動。
“同學們,過來看看,昨夜御爍區發生了大地震,急需志願者前去幫忙,我們會提供救援期間的餐飲。”一個戴着紅色的帽子印有‘青年志願者協會’字樣的男生拿着小喇叭宣傳着。
林羽瑤眼前閃過一副畫面,昨夜電視播放的現場情況,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我去!”林羽瑤揮着手跑過去。
“同學,剛好剩下最後一個名額。”
徐耀明和王洛弘碰巧在街上購買生活用品,見到林羽瑤一上車,車便開走了,急忙過去問擺點宣傳的人“同學,那個車是做什麼的?”
“喔,是去地震救災的。”
“哦,好的謝了。”王洛弘很納悶爲什麼林羽瑤會去做志願者了。
張昊天躺在牀上思前想後的,“羽瑤應該不像是那種會隨便爽約的人啊。不行,也許是我那天晚上情緒太激動了,我一定要問問清楚。”
張昊天將鎖屏鍵一滑,對着最近一通撥出的記錄‘林羽瑤’的名字點擊一下,“您好,該用戶已關機。”
張昊天忽然焦慮了起來,“怎麼回事。她好端端的怎麼會關機。”
張昊天不放心,動身前往林羽瑤的宿舍詢問一下,結果沒有人在,正對林羽瑤宿舍的走廊角落放着一個被棄置的花盆,張昊天不知爲何就走過去,蹲下來一看上面有一張標籤‘送給學長的花’,枯萎的莖葉早已化作塵埃,望着空蕩蕩的花盆張昊天倍感奇怪,這時候接到冉雲忻的電話,“昊天,今晚我們去海底撈吧,我有兩張抵用券喔。”
“那好,我過會兒就到。”張昊天放下手中的花盆,轉身走向大門。
這盆零落成泥的花目送着它原本的將來的男主人走遠了,對於玫瑰花來說,她的一切只是幻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