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層疊,衆山之巔,雲霧終年浩淼,未見人煙,蟲鳴鳥展翅,偶間閃現,影影綽綽,疑似神仙境,不敢高聲語,卻忽聽一蒼茫遒勁的聲音從山川之中,雲霧深處悠然穿來,悠然廣闊,卻渾厚有力。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不修邊幅,一個老人如古鬆般堅挺地站在樓閣之上,琉璃瓦在煙霧繚繞中忽隱忽現,老人不拘小節,腰間一個大號的酒葫蘆特別顯眼,嘴邊還有酒漬,仰頭大笑幾聲,繼續灌了一口酒,道:“出來。”
一個女人,確切地說只是一個女孩,走了出來,放下手邊的古卷,悠然而來。蓮步輕移,眸微闔,浩然的聖潔氣息摧枯拉朽般影響着周圍的人和事。
也不見女孩什麼動作,就忽然上了閣樓頂,來到老人身邊,女孩輕聲呼喚:“啞爺爺。”
女孩的眼神略微有些茫然,她不懂,爲什麼自己的生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以前,自己,枯燈,黃卷,啞爺爺,還有一個他,便是自己的整個世界,而現在,似乎缺了點什麼,又多了點什麼。
“來,坐下。”老人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蒼老的臉頰上露出透徹人心的溫暖和關懷,世事滄桑,當時間帶走了生命給與了閱歷,人的思想也隨之而變化,對於老人而言,如今的世上值得他去關注的事情已經不多了,而身邊這個朝夕相處的女孩可以算是一個。
坐到了老人的身邊,女孩看着前方的雲霧繚繞,輕輕道:“啞爺爺,你很苦。”
爲閉目,仰頭,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味讓老人整個身體都溫暖起來。“當年,我有一個姓赫連的朋友也這麼說過,但是他卻告訴了另外四個字,知道是哪四個字嗎?”老人道。
“苦也不苦。”似乎並沒有讓女孩回答的意思,老人緊接着就自己說出了答案,再次拿起酒壺,這一次沒有大口灌,而是很小口地淺嘗了一口。
“苦也不苦。”女孩細細地咀嚼着這句話,半晌,瞭然笑道:“真是一個妙人。”
“啞爺爺,你要出山嗎?”女孩輕輕問。
老人並沒有作答,仰頭灌了一口酒,雙目微閉,老人蒼老的面孔上,浮現出一股歷盡浮華之後的滄桑和從容來,道:“有些事情,總要去解決的,有些人,總要去見的。”
“那我就守在這裡。”女孩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輕聲喃語,她很清楚,啞爺爺的話既是對他自己說,更是對她說的。
“知道不知道爲什麼你從小就要被關在這裡?”老人問。
搖搖頭,女孩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且不是關,我的生活原本就是如此的。”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老人的雙手撫在女孩的頭上,帶些憐惜和溫暖,道:“人生之如一夢,倚劍策馬踏破碧浪長波,立翹首,劍指揚蹄,回首阡陌。”
“經藏,人的一生總是要爲自己而活,你的生命原本不應該如此渡過,枯燈黃卷固然菩提境界,只是你的一半已然不在這深山之中,去吧,若做出了選擇,就不要有牽絆,啞爺爺唯一能爲你做的就是保證沒有任何人會記起你的存在。”老人的話落地,人已經消失不見,經藏站起身來,翹首而望,以她的目力依稀能夠看清楚啞爺爺原本微駝的背影第一次直立了起來,魁梧,雙肩寬闊,身量厚實,若不是腰間那個招牌式的酒葫蘆,恐怕仍誰也認不出來這個老人就是苦守樓閣數十年從未說過話的老人。
一個年輕的男人一直都坐在兩人身下的樓亭裡,面容俊逸,從容而平淡。直到老人離去,才輕輕嘆一口氣把拿起旁邊的掃把,緩緩,緩緩地掃着地上的灰塵,看到一本落在地上的古書,蹲下身來拍了拍,彈去灰塵之後小心地把書放回書架,繼而又拿起掃把,背微微駝起,一下一下地掃着地。
這個身影,竟然和那個老人如出一轍,一切都是輪迴,一個輪迴,僅此而已。
至尊出山,修羅入世,這個江湖,註定腥風血雨。
只是五十年之前的巔峰,如今之所以被宿命的牽引重新站在對立面,爲的僅僅是兩個男人,兩個年輕的男人,而正是這兩個年輕的男人其中一個卻即將成爲華夏大地的真正王者。
豪爵大廈。神話集團西北總部,同時也是*星組西北總部,如今,更是*上層在西北整個戰略的指揮中心。地處蘭州郊區,如今,輝煌的大廈周圍卻空無一人。
大廈內,雷歐如同仍垃圾一樣把一具被扭曲的屍體扔在地上,繼而轉身慢慢地離開,慢慢地蹲下身,伊莎貝瑞伸出修長的食指點在屍體的臉上,看着那具屍體面部驚恐難以置信的表情,嘴角的玩味一閃而逝,繼而站起身來,拍拍手,說:“第幾個了?”
“七十二小時內,雷歐的第十八個,總量的第七十三個。”身後一個矮小的侏儒聳聳肩,繼續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GAMEBOY上。
“真是一個瘋子。”一邊,端着一杯酒,一個優雅且憂鬱的男人說道,迷離的眼神注視着酒杯中的紅色的液體,陶醉地伸出舌頭在杯沿舔了舔,說:“少女的雙手摘下生命之淚,濘殺,人性在那一剎那妖媚而詭異,最終,少女倒地,輕吻夕陽,血如虹。”
伊莎貝瑞手指纏繞着長髮,轉身,經過千錘百煉的敏銳直覺告訴她剛纔有一個人正在急速向這邊跑來,皺眉,蹲下身體,手掌輕輕按在地面,道:“高手,很厲害的高手。”
“看來第七十四個上門了。”放下手上的GAMEBOY,侏儒道。
話未落地,一抹清逸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幾乎要超破了人類肉眼的極限從遠處閃爍而來,沒錯,是閃爍。因爲速度太快,看起來就是整個人都在不間斷的閃爍。
伊莎貝瑞下意識地感受到臉頰上一陣發麻,彎腰,低頭,一道辛辣的殺氣擦着她的臉頰割斷了她的一絲髮梢。
很強,非常強!這是伊莎貝瑞心中的第一印象。
站在伊莎貝瑞對面的是一個嘴角帶着邪氣笑容的年輕男人,男人穿着很怪異,類似於古裝的青灰色長衫,手上卻拿着一把很武俠式的長劍,斜指地面,一頭短髮卻穿着古裝一樣的男人道:“外國妞?”
回答他的,是審判者手中的酒杯。
頭也沒有回,男人甩劍,酒杯四分五裂,酒杯中的紅色液體紛紛揚揚。
有點意思,男人輕笑,長劍,手臂前伸,液體潑灑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目標,正是對面的伊莎貝瑞。這一擊,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但是迴應男人的卻不是那利器進入的迷醉快感,而是幾乎讓他手臂發麻的反震力道和讓他幾乎驚恐欲絕的慘烈殺氣。
當恢復了視力,站在對面的已經不是伊莎貝瑞,穿着詭異的血紅色長袍,黑髮飄飄,女人的臉看不清楚,一把詭異的彎刀比那身搶眼的紅袍更加引人注目。
“你,死。”女人吐出兩個字,那道早就虎視眈眈的磅礴殺氣就已經把男人包圍。與此同時,龍組全部成員正戰鬥在這個大廈的咯咯角落,龍幫的高手就如同蝗蟲過境一樣圍攏了過來,而目標,就是這座大廈的主人。
“你就是葉蕪道?”一箇中年男人站在中央,對面,沙發上坐着的是葉蕪道。
“你就是紫龍使,赤龍使?”葉蕪道看着男人,指了指男人身後在酒櫃上精心挑選着自己喜歡的美酒的男人,傳言赤龍使嗜酒如命,果然不錯。
“傳聞葉家蕪道乖張狂妄,果然不錯。”紫龍使聳聳肩,笑眯眯地說,繼而掃了葉蕪道一眼,說:“年輕人,奉勸你一句,該收手時就收手,年輕固然充滿可貴,但是並不意味着就是天下無敵。”
葉蕪道無聲而笑,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踱步走到酒櫃前,挑出一瓶酒倒了一杯,沒喝,道:“玉皇大帝還輪流坐,更何況小小一個華夏黑道王座。老東西,該回家賣紅薯就快回去,完了就趕不上二路汽車了。”
龍幫龍使,龍榜榜上人物,哪一個名頭拿出來不是嚇死人的,男人第一次聽到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說話,冷笑兩聲,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殘廢了一半的後生有什麼資格讓我回家賣紅薯!”
語畢,一個女人飄渺而來,手持雪魄月牙,一身素衣,風華絕代。如凌波微步,飄渺如仙。
紫龍使和赤龍使的瞳孔微縮,他們不會不知道來人是誰。
葉蕪道手持酒杯,笑容無懈可擊,淺嘗一口,這味道,不錯。
青龍,來自日本的劍道挑戰,你會不會接受?葉蕪道的眼神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