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
青書木木的開口。
茹竹跺腳:“說怎麼把奶奶弄回來啊, 總不能就讓奶奶一直那麼在柴房管着吧。”
又說:“橫豎我是不相信奶奶有孕了的,現在的大夫,騙錢的也多!”
青書淡道:“你沒聽到大奶奶的話麼, 請的是號胎息最準的許大夫。”
“大奶奶說他號胎息準, 那她就真的號胎息準啦, 大奶奶……”
茹竹說到這裡突然醒悟過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青書:“你不是真信了我們奶奶有孕了吧?你可跟我一樣都知道奶奶從來沒跟四爺同過牀的!”
青書動了動嘴, 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她能說什麼?說她還不止知道這些,?
其實也不能說知道,只是隱隱約約猜到吧。
先前, 原本是她跟茹竹一起輪流服侍奶奶和四爺的,而就在有天她發現奶奶身上有淤青之後, 她就被派來專門服侍四爺了。
那時候她心裡就生了些奇怪。
後來又有了舒舒, 茹竹跟她抱怨舒舒明明是新來的, 她卻反而靠了後。有什麼東西都賞舒舒,還各種慣着她, 她常常跑沒影了也不說她。
又說,奶奶都不要她服侍了,中午只剛睡下就把她打發走,睡覺起來去三奶奶那裡也不要她跟着,寧可自己出去找舒舒。
然後有一天自己就像生了邪心一樣, 聽茹竹說奶奶出園去找舒舒去三奶奶那裡了她就跟茹竹說自己出去散逛散逛卻偷偷摸摸的出了園子。
最後她看到了什麼?
三爺。
她又鬼使神差一樣跟在三爺身後到了柴房外, 在那裡, 她聽到了奶奶的聲音。
她當時就覺得害怕, 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而事到如今,便是不信也得信了吧。
可聽大奶奶的意思, 三爺似乎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那麼,奶奶又爲什麼會懷孕?
青書陷入了跟舒舒一樣的死結中。
這時候,舒舒插嘴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奶奶被關到柴房裡去了,這時候也不知道醒了沒有。她一早起來想是水米沒沾牙就到老太太那裡去了,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我們是不是該想些法子送點吃的鋪蓋什麼的進去?”
舒舒這一開口不要緊,青書憋了一肚子的鬱悶頓時化作怒火全發泄到了她的頭上。
青書冷笑:“你現在又說這些做什麼?你不是早跟四爺暗通曲款了嗎?你不是巴不得奶奶死了好給你騰位置嗎?你不是之前在老太太那裡還拉住我,好讓那些人把奶奶拖走嗎?之前還假惺惺的說什麼只想出去,我看你是不甘心做小纔是。真正錯看了你,妄奶奶對你那麼好!”
舒舒這時候才知道之前青書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她在裡間原也聽到了四爺的話,青書會誤會也是理所當然吧。
不止青書,茹竹聽了青書的話後也一臉不豫的看向她。
舒舒苦笑道:“四爺只是爲了救我,那話你們也當真。”
又說:“你們沒聽到大奶奶的話嗎,我至今完璧。”
青書茹竹瞬間靜默了。
舒舒嘆了口氣道:“我雖然不像你們都是奶奶從家帶來的,可就像青書姐姐說的,奶奶對我那麼好,難道我的心就是石頭做的,能無動於衷嗎?剛纔在堂上會拉青書姐也是怕你們吃虧。”
說着她擼起自己的袖子給她們看:“那羣人如狼似虎一樣,跟你分什麼青紅皁白,當時你們湊上去,不過像我一樣,白吃這些暗虧罷了。”
青書茹竹看去,雪白的手臂上,一個一個青的紫的掐出來的淤痕。
青書茹竹不語,茹竹也擼起了自己的袖子,那裡也有幾塊。
茹竹又強擼起青書的袖子,上面的淤青雖然沒舒舒那麼多,卻也不少。
三人相對苦笑。
舒舒接着說:“我們人微言輕,那時候,就算鬧都沒有用的,當時我都用眼神求四爺求情了,可就連四爺說的話也沒什麼用不是?”
這話一出,茹竹青書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四奶奶落得如此下場,除去本身的原因之外,不過因爲四爺的一句話。
可是,不管事實如何,當時看上去確是四奶奶有錯在先,這句話若讓四爺忍住,那也說不過去。
而後來四爺竟然還幫奶奶求情了,雖然也只是說把奶奶送回去就算完。
不管算來,四爺不但沒一點不是,她們還得感激四爺。
可奶奶畢竟是自家小姐,她們打小就跟着奶奶的,這時候,就算奶奶真的錯了,她們也不能跟着牆倒衆人推不是?
何況奶奶真的錯了嗎?
茹竹跺腳:“反正我是不相信奶奶真懷孕了的,都是那個庸醫!庸醫!”
或許那還真是一個庸醫,青書忍不住這麼想,畢竟三爺若真的不育的話奶奶也沒道理會懷孕不是嗎?
她決不信她們奶奶竟然除了三爺之外還有別的男人。
她是跟小姐一起長大的,自信自家小姐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個性。
可是,大夫都言辭灼灼地診斷了,茹竹在這裡跳腳又有什麼用?
青書苦笑,一眼瞥到舒舒也在苦笑,心中不由一個擱楞,莫非舒舒也知道了什麼?
不然按舒舒的個性不是應該比茹竹還跳得兇嗎?
又想今天在大堂上發生的一些事,按說,除了大奶奶說有孕外其他也沒有絲毫值得懷疑的地方,這是她更相信大奶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青書動了動嘴,卻終究把話忍住了。
其實舒舒心底裡也不是沒有懷疑的,如果柴房裡那個人真是四奶奶的話,那四奶奶沒有理由會懷孕啊。
舒舒還比青書多想了一層,她在想,也許大夫的診斷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而四奶奶其實不過是假想懷孕。
舒舒也只是聽說過,有那麼一種假懷孕緣於孕婦本身太想懷孕了而產生那麼一種錯覺以爲自己真的懷孕了,然後一切就表現的真像懷孕了一樣,從而把自己和醫生都騙過去,除非做B超,不然誰也不能識破。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可能。
最後還是舒舒說:“不管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們都無能爲力。我們能做到的也只是讓四奶奶稍微好過些吧。一會兒我先悄悄給四奶奶送點吃的去先。”
怕茹竹青書擔心,舒舒又說:“我娘在廚房,萬一被人撞見了我也可以說我是去廚房看孃親。”
青書和茹竹相視一眼,默然無語。
這個時候,也只有這個樣子了。
當下舒舒就收拾了一些吃的。
早上雖鬧得早飯沒有吃成廚房卻也沒耽誤送來,四奶奶自己也存着一些點心,而如今她們都是被西點慣壞了的,誰還肯去看一冷就發硬的各種蒸食,自然只選了些好吃又不變味的點心。舒舒還想帶點水,奈何這裡可沒有礦泉水瓶這樣的東西,可又不能不帶水去,不然這些幹得硬的怎麼咽得下?
而茶壺又太大,思想想後,舒舒只好弄了一杯茶垂下袖子小心端着——雖說也不方便攜帶,總比茶壺要好一些。
一路遮遮掩掩的到了柴房,舒舒有些兒傻眼,她竟忘了會有人看着。
也是,柴房以前只放着柴自然可以不用去管,如今管着人呢,不看着,跑了怎麼辦?而大奶奶又是個心細的,雖說眼下忙着辦喪事,百忙之中也沒忘了這一點。
這可怎麼辦好呢?
舒舒有些發愁,早想到的話還可以帶點銀錢來打點一下,而現在——這一路好容易沒人撞見走來了,萬一回頭再碰上個人怎麼辦?
正躊躇間,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舒舒嚇了一跳,剛要回頭看是誰,手心裡被按進了一塊冰冷的銀子。
四爺在她背後低聲道:“說你心不細,偏只有你記得她還沒有吃過東西;說你心細,偏又想不到這個。”
舒舒感激地說了聲:“回頭謝你。”
“回頭你要做的事多了。”四爺冷哼,徑自去了。
舒舒也不回頭,自從暗處出來往柴房門口走去。
看守柴房的是兩個婆子,看到舒舒過來,還想嘲笑,舒舒緊走幾步,早把一塊銀子按進其中一人的手心,笑道:“嬤嬤們辛苦了,這點子嬤嬤們拿去喝茶吧。”
這話一說出,連沒接到錢的那個婆子瞬間也明白了,兩人頓時笑逐顏開。
接了錢的那個婆子稍稍掂量了一下,對對面那個婆子示意了一下,滿意的把銀子塞進了腰間的荷包裡,笑道:“舒舒姑娘姑娘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舒舒笑笑:“不瞞兩位嬤嬤,三奶奶跟我們奶奶從早上起來就水米沒打牙,我來給他們送點點心。”
又說:“雖說不是上頭的意思,只是她們終究是奶奶,眼下也沒個決斷,她們又是……的人,萬一餓出個好歹來,連兩位嬤嬤身上都擔着干係。”
中間幾個字說得模糊,嬤嬤,們卻也心知肚明。
其實,出了那樣的事,這兩位奶奶再想有什麼好下場是絕無可能的,不過也正如舒舒說的那樣,這事眼下終究還沒個決斷,所以,到寧可軟乎些的好。
何況,又有銀子拿,何不就做個順水人情?
兩個婆子相對一眼,還是接了銀子的那個婆子笑道:“大奶奶只讓我們在這裡看着不要弄丟了人,卻也沒讓我們攔着什麼人來看她們,舒舒姑娘儘管進去就是。”
頓了頓,那婆子又說:“這是,大奶奶若是問起來,我們卻是要實說的。”
“那個自然,哪有讓嬤嬤們爲我擔干係的道理。”舒舒笑說,又謝了,這纔有個婆子開了柴房門上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