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這就是區別(兩更合一)

月上枝頭。

夜風輕輕拂過,吹得院子裡的竹葉沙沙作響。

竹簾捲起,連通裡外。

廊下襬着矮几與軟墊,成喜跪在地上,手持酒壺往酒盞裡添。

金貴人坐着,身子斜斜靠着几子,偶爾抿一口酒。

成喜沒敢發出旁的動靜,小心伺候着,直到外頭傳來腳步聲,他才把酒壺放下、輕手輕腳退出去。

打開屋門,他看了眼候在外頭的內侍。

那內侍喚作保善,是成喜的心腹,年紀不大,平日倒也機靈。

保善壓着聲兒:“公公,孫公公來了。”

“永濟宮裡那姓孫的?”成喜問,見保善點頭,又道,“他怎麼自己來了?說什麼了?”

“沒與小的說,”保善稟道,“孫公公說是要緊事情,怕中間傳話的傳壞了消息,這才自己來了。”

成喜的眉頭皺了皺,嘀咕道:“這麼謹慎?他人呢?我去見見他。”

說完,成喜先進去與金貴人稟了,這纔去見孫公公。

小廳裡,孫公公正襟危坐。

成喜一進去就看到了對方滿面緊張與不安,不由沉聲問道:“出了什麼狀況了?”

孫公公沒敢繼續坐着,等成喜落座後,自己站着回話:“今兒下午,輔國公來了一趟永濟宮。”

“是,”成喜點頭。

輔國公從御書房去了永濟宮,出來後又回御前,這不是什麼隱秘消息,且輔國公大搖大擺的,一點也沒有隱瞞藏着掖着的意思。

成喜下午就收到風了,只是不知道內情而已。

當然,他也不用特特去打聽。

稍等上些時間,消息自然會傳過來。

只不過,孫公公自己來這麼一趟,倒是出乎了成喜的意料。

“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問。

“不太清楚具體說了什麼,”孫公公搖了搖頭,“人都屏退了,一個都沒讓留裡頭,原想讓人去蹲在窗戶底下聽,但……”

成喜的臉色不太好看:“但輔國公耳朵尖,你沒敢真讓人蹲着?”

“是。”孫公公訕訕。

成喜忍不住撇嘴:“所以你自己來一趟,是來認錯的?”

“那不是,”孫公公趕忙解釋,“晚膳後,永濟宮那位召了個內侍進去,說了一長串話,全是、全是衝着主子來的。

那內侍滾出來後就尋我了,我一聽,這真是、真是……

我哪裡敢讓別人再傳話,怕傳出岔子,趕緊自己來了。”

成喜啐他:“你自己來,就不怕出岔子了嗎?”

孫公公苦着臉,道:“定然是輔國公與永濟宮那位有的沒的說了不少,我也是沒辦法……”

“行了,”成喜打斷了他,“你且在這裡等着,我去回了主子。”

成喜起身要走,孫公公忙攔他:“主子在呢?”

“你這是什麼話?”成喜反問,“你都能隨隨便便上門的地方,主子能在?且等着吧!”

出了小廳,成喜沒讓保善跟着,自己提着燈籠穿過彎彎繞繞的甬道。

走了大約有兩刻多鐘,他纔到了主子院子前。

站在長廊下,成喜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勻了勻氣。

永濟宮那兒竟然是這麼一個發展……

唉!

推開門,成喜喚了聲“主子”。

廊廡下,酒盞酒壺還是老樣子,似乎在他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金貴人就再沒有動過酒。

成喜上前跪下,低着頭把永濟宮的事說完。

越說,心裡越是沒底。

耳邊,除了夜風吹葉的聲音外,只有他自己的聲音了。

可饒是他如何平鋪直述、去掉所有的語氣與起伏,李浚的那些話還是跟狂風驟雨一樣,冷冽得讓他害怕。

怕得他不敢擡頭。

怕得他又忍不住擡起頭、迅速偷看主子的神色。

好不容易捱到說完,成喜縮了縮脖子:“主、主子,您看這事……”

金貴人轉頭看了他一眼,拿起酒盞抿了一口。

“你慌什麼?”他問成喜,“口出狂言的是李浚,自以爲是的也是李浚。”

成喜聞聲擡頭,揣度着主子的心思,硬擠出一個笑容來:“您說,輔國公去永濟宮,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還能說什麼?”金貴人淡淡地。

他對徐簡去永濟宮,本就不意外。

或者說,這就是在他預計中的事情。

這是一場禍水東引。

馮嘗“供”出了童公公。

雖然成喜查來查去也不知道馮嘗那混賬東西是從哪兒得知了童公公這麼一號人,更清楚審馮嘗再多、他也交代不出關於童公公的子醜寅卯來,可曹公公那人在宮城裡做事多年,誰知道會不會冷不丁翻出來些什麼。

因此,他得給曹公公找點事兒。

把曹公公他們的視線從童公公這裡轉開,讓那曹太監沒空再盯着童公公。

而被拋出去的餌料就是永濟宮。

讓人幾次催促汪狗子,就是要把整個消息鏈曝露出來給曹公公抓。

畢竟那條線索,再怎麼挖,也只能挖到永濟宮去。

讓聖上與李浚鬥去吧!

至於李浚,多活了這麼些年,也夠本了。

弄死之後,他也能以此做文章,再次把矛頭對準聖上。

只是沒想到,李浚那個瘋子,以身作餌,死到臨頭還想咬他一口。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聖上拉下來?”

“等價交換?”

“我若做不到,他就報箇舊仇?”

金貴人呵地笑了起來,眼中毫無笑意,眼底閃過的全是戾氣:“他倒是想得美,竟敢與我談條件!”

成喜默不作聲。

半晌,金貴人冷聲與他交代了一番。

成喜聽完,沒敢多問,快步退出去,又去見孫公公。

孫公公得到回覆後亦是白了白臉:“主子當真這麼說?”

“是。”成喜道。

孫公公急了:“誰不知道永濟宮那位瘋起來六親不認,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這麼一拍兩散的回覆,不是……”

“一拍兩散?”成喜打斷了孫公公,“主子與永濟宮那位什麼時候合作過?”

孫公公道:“那我怎麼辦?我替主子辦事,也算盡心盡力。”

“永濟宮那位發瘋,孫公公你難道也發瘋?”成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別做傻事。”

話不投機。孫公公蒼白着臉從宅子裡出來,一路回永濟宮去。

時近三更,深夜的京城已經沉寂了下來。

從角門進永濟宮時,孫公公往南側看了眼,皇宮高牆樓閣攏在夜色之中,只宮燈照明,影影綽綽勾勒出模樣來。

這深宮內苑,當真是風光時風光,落魄時落魄。

成喜那麼個狗東西,也不知道哪裡入了主子的眼,這幾年一直跟在主子身邊。

反倒是他這樣的老人,如今想見主子一面都難。

小人得志!

可再厭惡成喜,孫公公也不敢違背主子的意思。

進了屋子,拿帕子抹了一把臉,他吩咐伺候的小太監:“去,去把卓平叫來。”

卓平便是夜裡被李浚叫去背了一段話的內侍。

聽孫公公交代完,卓平嚇得兩股戰戰:“公公,小的怎麼敢去說那種話?您這不是爲難小的嗎?”

“有什麼不敢的?”孫公公道,“他是三頭還是六臂?”

卓平依舊搖頭。

孫公公沉下臉來:“拿好處時你衝在前頭,該辦事了你推三阻四?卓平,外頭興許有這種好事,但這永濟宮裡,沒有!”

“小的就拿了那麼點銀錢,您讓我去跟那位那麼說話,”卓平急道,“那位都說‘等價交換’哩!”

孫公公一巴掌拍在卓平的後背上:“你學得這不是挺好的?且去說吧,說完了回來領賞。”

說罷,孫公公取出一錠五兩的銀子,拍在桌面上。

卓平的眼睛亮了亮:“當真?唉,孫公公,您總說讓小的聽話,可小的都不曉得自己聽的是誰的話。”

“該你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孫公公道,“銀子就在這裡,你還管是誰給的?”

卓平搓了搓手:“小的怕自己有命賺沒命花。”

“屁話!”

話是這麼說,其實孫公公自己心裡都發虛。

那位脾氣沒個陰晴,發什麼顛都有可能,可這話不能和卓平說。

孫公公哄道:“怎麼會沒命花?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你個傳話的小太監,那位動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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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顯然安慰到了經驗淺薄的卓平,他的眼珠子不住往那銀子上瞟。

孫公公看在眼中,直接把銀子塞進他懷裡,催促道:“早晚都是你的,趕緊去!”

卓平的心被那銀子壓穩了,腳步飛快地去看李浚。

等到了殿外,看到那依舊亮着的油燈光,才又生起了幾分恐懼來。

摸了摸懷中銀子,他壯着膽子進去。

“呦?”李浚半躺在榻子上,眯着眼看他,“比我想得快些,他說什麼了?”

“他、他說,”卓平吞了口唾沫,“他說,您愛怎樣就怎樣。”

李浚眉宇挑起:“哦?李渡真這麼說的?”

卓平又道:“他說,您只管把晉王爺拖下水,他坐收漁翁之利。”

李浚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了,他坐起身來,也不穿鞋,光着腳走過來,垂着眼看跪在地上的卓平:“你看我信他嗎?”

卓平被那道視線盯得後脖頸冷汗直冒。

這幾句,全在孫公公教他的話裡。

也就是說,主子那兒也知道這位聽了這幾句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自然,之後該怎麼迴應,也一併都教給他了。

可、可卓平當真不太敢說。

五兩銀子換來的勇氣,也還是差那麼一點。

只是,騎虎難下。

安慰自己“不斬來使”,卓平動了動嘴,想穩住,每個字又都在抖:“那廂說,那廂說的!您信不信的,重要嗎?他在外頭,您在裡頭,這就是區別。”

這幾句話,根本就是往稻草堆上又點火又倒油。

卓平說完,忙又強調了一遍:“都、都是那廂說的……哎呦!”

身子向後一仰,已是被李浚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油燈光下,李浚的臉色一半明一半暗,五官陰鷙到透出了幾分妖冶,映着燈苗的眸子似毒蛇吐信。

卓平看在眼裡,嚇得手腳並用、倒退着往後挪了兩步。

李浚卻轉過身去,把几子上的琴抱了起來,突然發力,劈頭蓋腦朝着卓平的腦袋砸了下去。

卓平沒有反應過來,在雜亂的琴音裡被砸得眼冒金星,眼前紅豔豔一片。

後知後覺地,他知道自己流血了。

透過一片紅霧,他看着模糊成了三四個重影的李浚。

李浚咧着嘴,道:“他能跟我這麼說,你能嗎?”

卓平兩眼一翻,徹底倒了下去。

這裡動靜大,一直留心着此處狀況的孫公公正猶豫着要不要露面,就聽得殿內李浚擡聲喚人。

孫公公只好硬着頭皮,帶着兩個小內侍進來:“您這兒怎麼了?小的好像聽見什麼……”

話說到一半,看到地上一動不動的卓平,孫公公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孫公公的臉好似刷了白及漿子,“這還活着嗎?”

一小內侍趴下身,大着膽子探,驚呼道:“沒氣了!”

咚!

琴重重摔過來,砸在幾人身邊,嚇得小內侍尖叫着跳起來。

“叫什麼叫?”李浚取出帕子來擦自己沾了血的手,慢條斯理、似笑非笑,“砸死個沒規矩的太監而已,李沂還能因爲我殺太監尋我的事?

還外頭裡頭呢,簡直笑話!

我就算在這永濟宮,我也還姓李。

這就是區別。

是吧,孫公公?”

孫公公抖得厲害。

那兩個小內侍聽不懂,他是知道“外頭裡頭”的。

李浚這麼說,也不是問他,而是威脅他,是在警告主子。

他明明都知道,但現在,他只能裝傻。

“殿下,”孫公公哆哆嗦嗦道,“這、這要如何處理?”

“擡出去,”李浚指了指卓平,而後指向飛散開的血,“擦乾淨。這麼簡單的事兒還要我教?之前沒處理過死人?”

孫公公垂頭當啞巴。

把卓平擡到了外頭,他纔打發一人去尋草蓆,另一人回去擦血跡。

等兩人都離開了,孫公公蹲下身在卓平懷裡一陣摸,很快就拿回來了那錠銀子。

“這銀子死不帶去,還是還了我,我給你燒點紙錢,”孫公公嘀嘀咕咕道,“冤有頭債有主,誰砸的你、你找誰去。”

淨室裡,李浚換下了染血的袍子,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

香餑餑啊。

既然要他這條命當香餑餑,他不介意多配一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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