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朗,張朗?”看到張朗身上佈滿的詭異紅斑,謝林是驚得目瞪口呆,也有些慌張起來,晃了晃張朗,叫了幾聲。
在他跟藥老頭一起生活的那幾年,他三天兩頭跟着藥老頭去山上採藥,耳濡目染之下,也學了一些關於醫藥方面的知識,認得不少常見的疾病,但張朗這樣的病症,他以前可是從來沒有見到過。
而張朗卻仍是雙目緊閉,神智不清,對於謝林的呼叫沒有任何的反應。
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的謝林又忍不住轉頭看向對面那小怪物。
小怪物則是歪着腦袋,定定地看着張朗,顯得有些好奇,也有些茫然。
真不是它乾的嗎?說實話謝林也覺得這應該跟小怪物無關,畢竟剛纔小怪物什麼都沒做過,如果它嘴裡發出怪臭的話,他也應該聞得到。但謝林還是有些納悶,奇怪既然不是小怪物做的,那張朗爲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張朗身上這些紅斑根本不像是外傷,謝林甚至都忍不住懷疑張朗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剛纔他下手太重,真把張朗給打傷了。
想了一下後,謝林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所以他趕緊拿起隨手旁邊桌子上的書包,從書包裡拿出手機,撥打了120。
趕緊把張朗送醫院了先。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按下接通鍵後,電話卻半天沒聲音,過了十多秒鐘,電話便自動跳掉了,提示說網絡狀態不好,無法接通對方。
謝林又重新撥了一遍,可結果仍是一樣。
他愣了愣,隨後放下張朗,走到陽臺邊上,朝窗外看了看。
窗外已是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顯然那天氣預報上所說的颱風已經正式登陸本省,學校這裡也受到了影響。在這樣的天氣下,手機信號自然不怎麼樣,謝林那山寨手機打不出去也不奇怪。
他趕緊走了回來,搜了搜張朗身上,想找出張朗的手機打個急救電話。可是他搜了一遍,卻發現張朗身上竟然沒有帶着手機。
謝林不由有些傻眼了。
不過在愣了一小會之後,他忽然站了起來,從衣櫃裡拿了件外套,一把塞進書包,又把書包斜挎到肩上。然後他走回張朗身邊,蹲下身去,一把抱住張朗的腰,嘿的一聲,竟是將張朗直接擡了起來,放到了自己肩上,然後便抗着謝林出了門。
正當他準備關了寢室門,那小東西也閃身跟了出來。
謝林不由愣了愣,隨後趕緊說道:“回去,別跟來了!”
小東西則是後腿直立,茫然地看着謝林,隨即又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情願。
“快回去,好好呆屋裡。”謝林又說道。
小傢伙眼珠子轉了轉,隨後還是轉身跳回了屋裡去。
謝林立刻關上房門,長吸了口氣,便抗着張朗小步跑到走廊盡頭,快速下了樓。
到了一樓,謝林直接跑到了一個車庫邊上一個小隔間前,重重地敲了敲上面的窗戶,叫道:“張阿姨!張阿姨!”
這小隔間裡住着他們這幢宿舍樓的宿管員,姓張,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平常謝林他們都叫她張阿姨。
很快張阿姨就開了門,一見到謝林他們,她不由驚呼起來:“哎喲,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同學得了急病,你能幫忙給醫院打個電話嗎,我的手機打不通。”謝林簡要說道。
“好,你們快進來,先讓他躺下來吧。”張阿姨立刻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屋,招呼謝林快點進去,先把張朗放牀上。
等謝林放下張朗,張阿姨一看滿臉紅斑的張朗,又不由一臉驚訝:“他得了什麼病,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謝林苦笑了笑。
張阿姨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只是這時她卻是面露爲難之色:“對了,我這座機只能打學校裡的電話,要不我先打學校醫務室看看吧。”
“也好。”謝林趕緊點了點頭。
可張阿姨撥下醫務室電話之後,那邊卻遲遲沒有人接。
張阿姨再撥了一遍。
仍沒有人接。
“打不通啊,看來醫務室沒人,估計回家了。”張阿姨不由失望道。
“那你有手機嗎?”謝林忙問道。
“有有,真是的,我都把這給忘了。”張阿姨趕忙打開桌子抽屜,拿出了手機,撥打了120。
可沒想到,她的手機居然也打不出去。
“怎麼打不通?”張阿姨一臉納悶,喃喃道,又重撥了一遍,可結果仍是一樣,手機很快就自動跳掉了。
“信號不好吧。”謝林苦笑了笑,心也沉了下去。
怎麼辦?
最近的醫院離學校也有好幾里路,現在外面又是風大雨大,漆黑一片,根本就沒法將張朗送過去。更重要的是,就算送過去了,張朗肯定也要被淋溼,天曉得會不會加重病情。
那張阿姨也是有些手足無措,走到張朗邊上,摸了摸張朗的額頭後,又驚呼了一聲:“好燙,他還發燒了?”
說完,她趕緊轉身拿了自己的毛巾,用開水燙了燙,擰乾抖涼了後,放到了張朗的額頭,給張朗降溫。
謝林則扯起張朗身上的T恤看了看,這一看,他又不由吸了口冷氣。
張朗身上的紅斑變得更多了,而在他的肚臍周圍,那花朵狀的大紅斑也變得更大了,已由拳頭大小變成了手掌大小,而且顏色還變深了許多,原本是豔紅的,現在卻是變得有點暗紅了。
那張阿姨也是看得呆住了,喃喃道:“這是什麼病啊?”
謝林搖了搖頭,眉頭緊鎖。
可幾秒鐘後,他突然咦了一聲,面露異色,似乎突然響了什麼。
又沉思了一會,他突然對張阿姨說道:“張阿姨,你這裡有手電筒嗎?”
“有的。”張阿姨立刻點了點頭,說着又打開抽屜,找出個小手電筒。
對於宿管員來說,這手電筒可是晚上查夜必備之物。
謝林接過手電筒,又一臉鄭重地說道:“張阿姨,你幫我找個碗,還有找個雞蛋以及兩瓣大蒜。”
“雞蛋,大蒜?”張阿姨奇道:“你要這做什麼?”
“對,等下我有用。”謝林則只是點了點頭,放下書包,從書包裡拿出自己那件外套,蓋到張朗身上,然後便拿着手電筒冒雨衝出了宿舍樓。
“你要去幹什麼啊,這麼大雨?”張阿姨一驚訝,朝謝林喊道。
“阿姨,記得找雞蛋和大蒜……”謝林卻是衝入了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跑出宿舍樓,謝林轉道往北跑去,跑了五六十米,便來到了一條十來米寬的溝渠邊上。
他們學校的學生宿舍區分南北兩區,中間隔着的就是這條溝渠。
這溝渠並無活水源頭,旱季的時候,裡面幾乎都是污泥,連水草都不長,現在正值雨季,雨水充沛,卻又是污水滾滾,謝林站在邊上就能聞到一股臭味。
他在溝渠邊上稍稍站了一會,猶豫了一下之後,便放下手電筒,毅然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汗衫和褲子,只穿着一條褲衩,跳進了溝渠裡去。
跳進溝渠後,那污水的臭味立刻變得更濃了,薰得謝林幾乎噁心欲吐。
但謝林卻並沒有爬出來,反而小心翼翼地朝溝渠中央走去。等到污水已是漫到他的胸膛,他才停了下來,然後便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有如一座雕塑一般。
這樣一直過了十多分鐘,謝林才長吐出口氣,走回到溝渠邊上,爬上了岸,然後找到自己的衣服和褲子,卻也不穿上,拿了手電筒,變快步朝宿舍奔去。
回到宿舍樓,他在小隔間外面叫了道:“張阿姨,幫我拿把剪刀來,菜刀也行。”
張阿姨聞聲走了出來,她後面還跟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子。
謝林也認得這老頭,正是張阿姨的老伴,姓劉,在對面三號宿舍樓當宿管員,平常謝林他們都叫他劉大爺或劉老師。
這張阿姨和劉大爺見到幾乎赤裸渾身滿是污泥的謝林,不由目瞪口呆。
“小謝,你怎麼了,摔河裡了?”張阿姨驚問道。
“不是。”謝林微微笑了笑道:“張阿姨,剪刀有嗎?”
“有,有的。”張阿姨雖仍是一肚子的疑惑,但還是轉身走了進去,過了一會,便拿了把大剪刀過來,“這個行嗎?”
“正好。”謝林點了點頭,結果了那把大剪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而那張阿姨和劉大爺則又突然驚呼起來:“哎呀,你身上都叮了水蛭了,快把它們弄掉。”
在謝林的左小腿和腰部,竟然吸着兩條小指大小黑褐色的水蛭!
“沒事。”謝林卻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又問道:“張阿姨,給我個碗。”
張阿姨趕緊轉身拿了個白碗出來。
謝林拿過白碗,低下頭,打開剪刀,將身上叮着的兩條水蛭颳了下來,放到了碗裡。
“你要幹什麼?”張阿姨和那劉大爺則是忍不住疑惑,一臉好奇道。
謝林則只是笑了笑,走到門外,接了點雨水,將那兩條水蛭洗了洗,然後又問道:“張阿姨,雞蛋和大蒜找了嗎?”
張阿姨立刻點了點頭,轉身拿出一個雞蛋和兩瓣大蒜,笑了笑道:“還好,我們老劉老家在東北,這大蒜可是常備的東西,就算吃白飯也會嚼上一瓣。”
謝林點點頭,先是接過雞蛋,在白碗邊上輕輕敲了一下,雞蛋殼頓時裂了開來。然後他把雞蛋抖了抖,讓雞蛋清流入了碗裡,蛋黃則仍是留在蛋殼裡。
接着他又結果兩瓣大蒜,用力捏碎,也放進了白碗裡。
張阿姨和那劉大爺則是一臉驚奇地看着,不明白謝林到底要做什麼。
謝林則又跟張阿姨要了一雙筷子,用力地攪起了碗裡的大蒜、水蛭和雞蛋清。
在筷子的攪拌下,那水蛭都被攪爛了,雞蛋清也漸漸變成了棕色。
謝林又快步走進了屋裡,來到仍是昏迷不醒的張朗身邊,叫張阿姨和劉大爺幫忙,捏開張朗的嘴巴,然後將那雞蛋清灌入了張朗的嘴裡。
那張阿姨和劉大爺雖一肚子的疑惑,也有顧慮,但見謝林一臉鄭重和嚴肅,也是沒有多問。
喂張朗喝下雞蛋清之後,謝林又把剩下的那兩條爛乎乎的水蛭和大蒜倒到自己手裡,雙手合掌用力地搓了幾下,將水蛭和大蒜徹底搓爛後,然後將其塗到了張朗肚臍周圍的那大紅斑上。
塗完後,謝林長出口氣,站在張朗身邊靜等着,心中卻是忍不住有些忐忑。
很快,張朗身上的紅斑居然開始漸漸變小,眼色也一點點變淡。
他肚臍周圍那花朵似的大紅斑也是分裂成了許多小紅斑,並且快速消退着。
“神了!”張阿姨和劉大爺眼睛瞪得滾圓,一臉驚奇地看着謝林,“小謝,你這法子是哪裡學來的?”
謝林也鬆了口氣,卻搖了搖頭:“是我們家鄉的土方子,沒想到還真有用。”
只是他心裡除了欣喜之外,卻更多震撼,剛纔治張朗的法子並不是他從藥老頭那裡學來的,而是來自父親留給他的那本神秘筆記。
筆記前半部分記得都是一些養蠱的事情,後半部分記的則是一些解蠱的法子。
其中有一頁寫道:
“草鬼症之三十一:斷情,又曰絕情,多爲女子所煉,以懲治負心男子之用,中此草鬼者,初時暈厥難醒,身起紅斑,皮膚髮燙,小腹處紅斑成塊,呈花形……”
“那他得的是什麼病啊,怎麼這麼奇怪?”那張阿姨則忍不住又問道。
謝林不由有些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跟張阿姨解釋,只能轉頭朝張阿姨笑了笑。
可就在這時,那劉大爺突然面色大變,指了指張朗:“不好,斑又起來了。”
謝林轉頭一看,也是臉色大變。
張朗身上剛剛退去的紅斑居然又如雲朵一般快速浮現。
他肚臍周圍的紅斑也是快速練成一片,再次變成花朵模樣,豔麗無比。
而且那巨大的紅斑還在快速變大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