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僵了一下,卻發現餘燕並沒有任何反應,也就若無其事的跟着進了臥室,反手把門關上了。
我知道剛剛那個聲音是羅靜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會突然發出嘆息。
而我更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她的嘆息的時候,我心裡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整個人一下子就亂了,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煩躁和不安。
本來該是洞房花燭夜,我最終只是和餘燕相擁而眠。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還是在餘燕的驚呼聲中醒過來的。
“吳文!快醒醒,吳叔叔他……”
餘燕急得都快哭了,我心裡也跟着一緊,慌忙問她我爸怎麼了。
餘燕急得說不出話來,讓我自己去看。
我慌忙起身鞋子都顧不得穿就跑到了隔壁我爸的臥室,一進門我就怔住了。
我爸安詳的躺在牀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穿了一聲整齊乾淨的衣裳,平躺在牀上雙手交疊在胸前。
這哪裡是睡覺?這分明是屍體入殮的擺法兒!
最詭異的是,我爸一頭頭髮全白了,看着像是個滄桑的老人。
我聲音都有些顫抖,輕聲喊了兩聲我爸,卻沒有得到一點點的迴應。
我雙手抖得不行,又緊張又期待的把手探到了他的鼻子下,心裡猛然就是一抽,已經沒氣兒了,在接觸到他的臉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連體溫都沒了……
我眼眶一下子就模糊了,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似的跌坐在牀邊,腦子裡嗡嗡作響,感覺天地都在旋轉,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接着我聽到屋裡的鎮陰鈴全都晃動了起來,發出成片的響聲。
我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着屋子各個角落大喊:“爸!爸!是你嗎?”
餘燕已經泣不成聲,拉着我讓我冷靜一點,我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怎麼會這樣?
我爸他不是好了嗎?爲什麼還會……
我想起那天晚上,我爸說他體內的煞氣已經被清除了,讓我趕緊回來。
到了現在我纔想到,他就是在騙我,周老鬼當時壓根就還沒給他拔除咒印!
難怪他要催着我和餘燕結婚!原來是他知道自己撐不住了啊……
我又想起了那天他跟我說的話,說看到我成家了他才安心,不然可能哪天就看不到我了……
我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似的,想要嚎啕大哭卻又哭不出來,只是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擠。
我天昏地暗的在我爸牀邊地上坐了一整天,孫叔和孫林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請來的運屍車,把我爸的屍體送回了那個我從小隻回去過兩三次的老家。
磨牛嶺是個小山村,我爸說他從小和爺爺一起在這兒生活,後來爺爺去世了他也就搬出去了。
我沒在這裡生活過,也沒什麼親戚在這邊,只是上小學的時候有幾個假期我爸帶我回來帶過幾天說讓我體驗一下農村生活。
孫叔幫着我張羅,操辦了我爸的葬禮,全程就我和餘燕,還有孫叔和孫林父子四個人。把我爸葬在了後山一處風水還不錯的山坎裡。
我在磨牛嶺老宅住了下來,孫叔和孫林呆了一段時間後就走了。
餘燕我們兩人在這兒過起了農村生活,吃的用的從外面買,餘燕還在院子開墾了一小塊菜地,養了幾隻雞。
我每天都會到我爸的墳前去坐一會兒,總覺得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我爸就怎麼走了?
我在村裡深居簡出,除了幫着餘燕做一些出力氣的活兒也就是看家傳手札,琢磨言天算術,一旦有了什麼新的領悟或者不懂的地方,就會跑到我爸墳頭前跟他說。
餘燕似乎更適應這種山村生活,每天除了靜靜的陪着我,和我說說話解悶,就忙着給菜澆水,早晚放雞出籠和趕雞進籠。
還在院裡種了一棵柑橘樹苗,說是以此來紀念我爸,以後等橘樹長大了,每年結果的時候都摘一些去我爸墳頭祭奠。
我們就這麼與世隔絕似的生活了一個多月,我心情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雖然每次想到我爸的時候心裡都會空空的,但起碼已經沒那麼悲慟了。
有餘燕陪着,我感覺心裡充實了不少,倒是真有種小兩口過日子的味道兒了。
後來餘燕說有些想她義父了,要回去看看,畢竟我們結婚的時候她義父是在氣頭上,現在氣也該消了。
原先我是打算和餘燕一塊回去,餘燕卻說她她義父雷老五性子很犟,有點兒一根筋,現在看到我的話保不齊還會生氣。
“我看得出來,其實你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你就好好在這兒靜靜,等我跟義父說通了,再回來找你一起去看他。”
餘燕真的很善解人意,讓我心裡一暖。
我看得出來,其實她心裡是很想讓我一起去的,但是爲了讓我能好好舒緩心底的情緒,卻說什麼也不讓我去,堅持要我再在這兒待一段時間。
用她的話說,我不可能真的就在這裡待一輩子了,總是要走出去的,她甚至想到了以後我們的孩子要上學的問題。
她說讓我現在好好靜靜,想我爸了就去他墳頭前坐坐說說話,等要出去了,以後可能就不常回來了。
餘燕走後我就一個人待在了磨牛嶺,心裡有些空,又有些暖。
我一下子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生活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不會有什麼危險詭異的事情纏身,沐憐魂飛魄散了,周老鬼被陰兵捉去了,惡鬼和靈嬰也都消失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少了我爸,還有心裡多了對餘燕的惦掛。
餘燕走了大概半個月,她回去要進山,沒了信號後我們也就失去了聯繫。
我一個人深居簡出,倒是對於言天算術的掌握和理解提升了不少。
就在我每天過着平淡的生活唯一的盼頭就是等着餘燕回來的時候,一個人找上門來打破了我的平靜。
來的是一箇中年男人,皮膚黝黑,看着很精幹,身形有些魁梧。
“吳先生,我想請您給算算命數。”
精幹男人敲開門後第一句話就是讓我給他算命,我奇怪他是怎麼找到我的,問他卻說是有人介紹,說我們吳家的算術很靈,這才慕名而來。
可這還是說不通,誰會知道我在這兒?難道是孫叔或者孫林給我介紹生意?
我猶豫再三以後答應了他,讓他進屋。
我爸一直希望看到我在算術方面能有所成就,把言天算術發揚光大,這應該是他希望看到的吧?
我們吳家世代給人算命爲生,我不能讓它斷了。
然而在我問了他的生辰八字撥動算盤開始第一輪的推算的時候,我掛在門頭的鎮陰鈴忽然一晃,發出了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