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擔心水寨的人發現費小小失蹤後會追上來,我倆已經快馬加鞭奔了一下午,爲了抓緊時間,都沒敢停下來休息一下,就連話都沒說上幾句。黃昏時分,我們已經來到了位於湖口鎮北邊將近一百多裡外的黃泥鎮上,跨下的兩匹馬早已經全身是汗,疲憊不堪了。這一天下來我也是滴水未進,早就餓得前胸貼着後背了。望着一臉風塵卻興奮不已的費小小,我怎麼覺得似乎是我被她給拐出來的。
在我的一再抗議聲中,費小小才答應不再趕路了。於是在黃泥鎮唯一的一家酒肆中坐了下來,我剛剛喘口氣,端起一杯水正準備喝,就聽費小小對着身邊的小二吩咐道:“小二,就給我們先上:青蝦辣羹、煎三色鮓、糊炒田雞、酒醋三腰子、海鹽蛇鮓、三鮮筍、燕魚乾魚酒醋蹄酥片、炒鵪子、石首魚、土步辣羹、生豆腐百宜羹……”隨着費小小清脆流麗地報出一長串菜名來,我的下巴都快要掉到桌子上了,小二也目瞪口呆地站在邊上,原本熱鬧的酒肆,也變得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費小小的身上,而這位大小姐卻像個沒事人似的,還在催着小二快點上菜。
“就我們倆,你點了那麼多能吃得下嗎?”我在一旁小聲地問道。
“每樣嘗一點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些好吃的怎麼也得嘗一嘗吧。”費小小滿不在乎地說道。
“小,小店,沒,沒有客官點的那些菜。”站在一邊的小二有些口吃地說道。
聽小二如此一說,我倒是鬆了一口氣。費小小卻皺着眉頭,老大的不樂意,“一樣都沒有?”
小二的搖頭就像在搖扇子一樣。“真掃興!那你們這有什麼?”費小小氣惱地問道。
小二開口就來,“我們這有燒黃魚、炒黃魚、炸黃魚;燒青魚、炒青魚、炸青魚;燒黑魚、炒黑……”
“行了,行了,你看着辦吧,有好吃的就每樣來一份吧。”費小小懊惱地打斷了小二的話。
小二高聲唱了一個諾後,快步離開了,我卻在一旁差點笑出聲來。費小小咬了咬嘴脣,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笑,笑,笑,等下不讓你吃!”說完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說的那些菜,這兒怎麼會連一道都沒有呢?”過了一會,費小小還是開口問道。
“你說的那些菜,你都吃過?”我好奇地問道。
“沒,”費小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要是都嘗過還點它們幹什麼?”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更加地好奇了。
“都是菜譜上寫的,我以爲外面都有呢。”費小小有些泄氣地說道。
“噢,也不是都沒有,”
費小小有些不解地擡頭看着我。
“主要是看你在哪兒點這些菜,等到了像汴京這樣的大都市,你就能嚐到了。”我解釋道。聽我這麼一說,費小小眼中露出期盼的神情,有些興奮地轉頭望向窗外。
“先吃飽睡好了,再提趕路的事。”我急忙提醒道。
“你就這點出息啊。”費小小有些輕蔑地轉回頭望着我。
我就當沒看見,我可不想被這隻第一次出家門的興奮小貓給拖死。
等菜一端上來,我也不理會費小小在一旁的挑剔聲,我實在是餓壞了,已經如風捲殘雲般向桌上的飯菜發起了進攻。費小小報怨了幾聲,見我沒有響應,再一看每樣菜都快見底,也急忙加入了掃蕩的隊伍。
一頓飯吃得飛快,吃飽喝足,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幸福的哼了兩聲後,就覺得有些困了。看了眼對面,費小小也已經是呵欠連天了。
跟着小二到掌櫃的那付了飯錢,本來也沒指望費小小會掏錢,但看見她站在一旁理所應當,一副大小姐的模樣,對了,她本來就是一個大小姐,看來她這次是吃定我了,對於這一次把她給勾出來,我已經開始後悔了。
似乎嫌我動作慢了,費小小已經在一旁催我快點去找客棧了。掌櫃的一聽,連忙說道:“本店也做住宿的生意,正好還剩下一間上房,要不要讓小二帶你們去看看?”
我倒沒想太多,便點頭同意了,剛要讓小二帶路,費小小卻急了,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對我直搖頭。我有些茫然地望着她,旁邊的掌櫃也疑惑地看着我們。
見我還不明白,費小小對我直翻白眼,甩開手後,沒好氣地說道:“一間不夠,我們要兩間上房。”
她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有些歉意地望了望她。而掌櫃的卻開口說道:“我那間上房即高雅又寬敞,住兩個人一點問題沒有。”
費小小卻不耐煩地說道:“我們要兩間,你這兒有兩間嗎?”
掌櫃的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似乎還想和費小小再說點什麼,見掌櫃好像對於費小小的執着有些不解,我也不好去解釋什麼,只好接過來說道:“掌櫃的,你看,我們需要兩間房,另一間不一定非要上房,只要是客房就行了。”
掌櫃回過頭,有些爲難地望着我說道:“我這的房間並不多,今天也只有一間上房還剩着,已經沒別的房間了。”
我剛把徵求的眼神投向費小小,就迎來了兩道可以殺人的目光,嚇得我再也不敢出聲了。費小小更是怒哼了一聲,帶頭向外走去,我也只好老實地跟了過去。而後面卻傳來了掌櫃的話,“客官,還是住下吧,小鎮上可沒有別的客棧啦。”
這時費小小已經走出了酒肆的大門,我也只得在後面跟着。陪着費小小,拖着疲憊的身子在小鎮上轉了一圈,還真的像那個掌櫃說的,找不到借宿的地方。眼看着又轉回到那家酒肆的門前,看着費小小即疲倦又委曲的樣子,心中的憐惜之意大增。她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和一個大男人同睡一室,光是想一想都是對她的羞辱,雖然對於我來說似乎更讓我心動。的確是個很誘人的想法……我立刻打斷了思緒。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費小小,那些想法只有等到沒人的地方纔能繼續,否則萬一想得入神,露出一些有損形象的表情來,那後果就嚴重了。
“其實有一間房間總比沒地方住強多了。”我試探地說道,被她凜厲的目光射中後,急忙補充道:“再說了,雖然同在一間,又不會同在一張牀上……”還沒等我說完,費小小已經漲紅了臉奮起餘勇,向我“追殺”了過來,我做樣子稍稍抵抗了一下,便一疊聲地告饒起來,費小小這才收起她的小拳頭,“看你還敢說!”
不經意地擡起頭來望向費小小,剛要開口說話,卻見那張佈滿紅霞的粉臉近在咫尺,柔媚的眼神嬌豔欲滴,只看了一眼,便讓我呆呆地盯着她,都忘了要說什麼了。似乎感受到了我灼熱的目光,費小小有些不自然地向後縮了縮,不知所措地擡手撩了一下發梢,藉機把眼睛轉向了一邊。
兩個靜靜地站在那,卻有一股曖昧的味道在緩緩地瀰漫開來,望着費小小愈發紅豔的俏臉,我鬼使神差地開口說道:“小小,你不是說要和我私奔的嘛!”話一出口,人也清醒過來,心知要糟,這話她說沒事,從我口中說出來,她一定不會樂意。果然,費小小眉頭慢慢皺起,表情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見剛纔難得的溫馨氣氛被我一句話破壞殆盡,心中也是懊悔不已,連忙裝作沒事一般,柔聲說道:“要不,你去住店吧,我在外面湊合一晚上。”費小小這才舒展了一下眉頭,微微有些得意地擡擡下巴,似乎在說這還差不多。
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我也只能苦笑着轉過身去,正準備離開,卻聽費小小在身後說道:“喂,你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