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的賓客已經朝着宴廳走了去,只剩下了寥寥無幾的幾個女眷,還站在原地攀比的閒聊着。
猛然之間,她們定住了神色,齊齊朝着不遠處望了去,面頰泛紅,目光遊離,平穩的心忽而小鹿亂撞了起來。
“快看,那不是三皇子麼?”
“三皇子還真是天姿之態,論世間男兒,又有誰能比擬?”
“真不知道三皇子是怎麼想的,爲何偏偏對武家的二小姐動了真心,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丟了,真是讓人嫉妒。”
“可不是,她何德何能,能得三皇子如此疼愛?”
武青顏隨着長孫明月一路走來,瞧着那些女人雙眼冒心的模樣,聽着她們酸不拉幾的竊竊私語,無奈的嘆氣。
你們不就是想說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麼,何必兜那麼大一個圈子?
轉身,朝着身邊攬着自己肩膀的長孫明月看了去,今日的他雪白的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腰帶,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別在腰側,銀絲冠發,面目如玉,還真是風流倜儻的無人可敵。
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薄脣輕動:“在看什麼?”
武青顏輕輕一笑,忽然想起了劉衝:“劉衝是……”
“是你的青梅竹馬。”長孫明月淡淡的道,“你和劉衝從小一起長大,對於你來說,劉衝是你生命裡第一個男人,你喜歡他,依賴他,甚至是對他唯命是從,只不過後來你成爲了太子妃之後,便突然和他斷了聯繫,再後來你便是墜下了閣樓,而劉衝也投奔了太子,被太子調出了大齊。”
這些武青顏是知道的,因爲那個夢境已經解釋了一切,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的曾經如此瞭解:“你怎麼……”
“對於我的女人,我自然是要了解的,這是基本的尊重。”他說着,挑脣一笑,“不過你和劉衝的事情倒並不是什麼秘密,大齊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這一刻的武青顏是溫暖的,因爲有一個願意去了解你,願意去包容你的曾經,是多麼難得的事情?
只是……
“長孫明月。”她忽而,拉住了他的手臂,“你難道就不怕我和劉衝跑了?你也說了,他是我生命裡出現的第一個男人。”
長孫明月忽然停下了腳步,驀然回眸,直視住了她的眼睛:“武青顏,你覺得劉沖和我有可比性麼?”
武青顏一愣,看了看他,又想了想劉衝,誠實的搖了搖頭。
說實話,確實沒有,無論是看長相,論身份,談城府,說勢力,長孫明月都能夠玩爆劉衝幾條街。
“所以,我爲何要去在意一個連我身上的塵埃都比不過的人?”他笑了,很是好看動人。
反應過來的武青顏,好笑的伸手捶在了他的胸口上:“長孫明月,你這個自大的男人。”
他抓住她的手,猛朝着自己身前一拉,另一隻手及時攬在她的腰上,輕輕垂眸,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額頭忽然的溫熱,他的氣息便噴灑在了她的面上,她微微一愣,他倒是笑了:“自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有那個資本。”
“天,天吶!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太可惡了!三皇子竟然吻了她?”
“世態炎涼啊!三皇子竟然這麼喜歡她,她到底哪裡好了?”
倒抽氣的聲音是一聲接着一聲,眼看着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不停的翻着白眼,一副快要心力交瘁猝死的模樣,武青顏再是不遲疑,拉着長孫明月的手,趕緊走出了後花園。
單手撫摸着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臟,武青顏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纔得到了平靜。
好在自己心臟承受能力強,不然早晚要被長孫明月這個妖孽弄出心臟病來。
長孫明月瞧着她大口吸氣的樣子,寵溺的笑了。
他就是喜歡她的時而狡黠,時而勇敢,時而害羞,時而魯莽的模樣,他總是覺得,只要看見了她,他便是擁有了光明。
她就像是一顆夜明星一樣,照亮了他暗淡無光的生活,溫暖了他總是寒冷的心房。
……
今兒的宴席設在皇宮的未央殿裡,戌時三刻,皇上還沒到,但大殿裡已經響起了宮中樂師的彈奏。
無數官員在金碧輝煌的前廳裡有說有笑,紛紛朝着坐在高臺左側的長孫益陽敬着酒。
武傾城含着微笑坐在長孫益陽的身邊,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朝着不遠處的空位上瞄着。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爲何長孫子儒還不出現?難道今兒他不來了麼?
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精緻妝容,她忽然有些失落的難受,她打扮了這麼長的時間,爲的不過是博長孫子儒的注意,可等了這麼長時間都沒看見長孫子儒的身影,這讓她如何能不難受?
“三皇子,皇子妃到——”殿外,一聲太子的高呼聲,打破了正殿裡暫時的歌舞昇平。
那些開始還圍着長孫益陽的官員,一時間紛紛轉身朝着殿外走了去,在長孫明月攜手武青顏邁步進來的同時,集體彎下了腰身。
“微臣給三皇子請安,給皇子妃請安。”
長孫明月淡淡一笑:“都起來吧。”說着,帶着武青顏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了去。
長孫益陽捏緊了手中的酒杯,恨不能將酒杯砸出去!他是大齊的儲君,是未來大齊的皇帝,這些官員是眼瞎了麼?憑什麼要去奉承一個連皇位都沾不上邊的野種?
武傾城嫉妒的掃着被長孫明月握着手的武青顏,心裡酸的能擠出醋來。
明明她是未來的太子妃,但眼下的地位還不如武青顏一個皇子妃,這讓她如何能好受?況且她進來的時候,長孫益陽那個醜蛤蟆,連看都看自己一眼,而現在武青顏那個賤人竟然是被長孫明月一路呵護,這,這……還真是讓她咬碎了滿口銀牙。
“許久沒見三皇子上朝了,三皇子進來可好?”
“儲君已立,大齊又國泰民安,我再上朝未免顯得多餘了。”
“三皇子太過自謙了,上次邊關一戰,若是沒有三皇子出謀劃策,我等豈能那麼輕鬆就取得了勝利?”
“孫大人言重了。”
長孫明月還沒等坐下身子,便是被一羣大臣團團的圍住,武青顏見此,倒是也不等他,自行坐下了身子,吃着點心喝着果酒。
她確實沒想到長孫明月在朝中的地位如此居高,怪不得他那次受傷寧肯自己爛着也不找大夫,被人看重的同時,也會成爲其他人的眼中釘,他越是光芒四射,便越是有人想要除掉他。
只是這些人都不知道的是,長孫明月之所以這般的顯耀自己,完全是爲了給長孫子儒一片安全與自由的天下。
那正在和長孫明月說話的大臣,忽然有些惋惜:“微臣倒是沒想到,這次邊關出事,皇上會派二皇子前往。”
長孫明月只是淡淡一笑:“父皇自有父皇的謀算,豈是我等可參透的?”
原來長孫子儒是出城了啊!怪不得看不見他人,武青顏將八寶酥扔進了嘴裡,再次朝着長孫明月看了去,心裡卻是有些酸,心疼的酸。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着,他那般的顯露自己的才能,爲的就是讓長孫益陽將矛頭指向他,也讓皇上對他忌憚,怕他搶奪皇位。
所以皇上這次纔派長孫子儒出城,而不是他,而長孫子儒剛好可以用皇上忌憚長孫明月的這段時期,穩固朝中地位,拉攏朝中大臣。
計是好計,但她卻不能不心疼他的付出。
長孫明月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微微側某,只見她嘴巴塞得鼓鼓的,正努力的嚼着口中食物,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黑漆漆的望着自己,面頰微紅,朱脣嘟起,雖完全沒有平日裡英姿颯爽的性感,但卻增添了一抹他從來沒見過的可愛。
薄薄的脣,上揚起了一個弧度,是他寵溺而又疼愛的笑。
一抹帶着濃濃香氣的身影,忽然急匆匆的朝着這邊而來,“啪!”的一聲重響,一隻白皙的小手重重拍在了武青顏面前的桌子上。
武青顏揚起面頰,只見穿着盛裝的雲彩郡主,正看着她怒氣森然,虎視眈眈。
“雲彩郡主可是有事?”嚥了嘴裡的食物,武青顏扯出了一絲笑容。
對於這個雲彩,她談不上喜歡或者是討厭,雖然上次她敲鑼打鼓時,這位郡主小姐嫌她又髒又臭,雖然看見長孫明月時,這位郡主小姐會膩歪歪的喊着“明月哥哥”,但從本質上來講,她並沒有把這位大小姐放在眼裡。
嬌生慣養,傲嬌恃寵,一看就是在蜜罐子裡被人寵大的孩子,所有的喜怒哀樂全都掛在臉上,巴不得人看不見,對於這種嬌裡嬌氣的孩子,還不至於她浪費精力去對付。
雲彩完全無視掉武青顏的微笑,怒森森的瞪着她:“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竟也能坐明月哥哥的身邊?趕緊滾回你的家眷席上去,別在這裡勾引明月哥哥!”
武青顏笑着拍了拍手裡的糕點渣,也不怒:“我是什麼東西是還真不知道啊,不過雲彩郡主可知道你自己是什麼東西?”
雲彩氣得又是一拍桌子:“放肆!本郡主纔不是個東西!”
此話一出,周圍的官員都是忍俊不禁。
果然,這姑娘還真是個缺心眼的,武青顏無聲一笑,轉眼朝着長孫明月看了去:“明月哥哥,你不打算說句話麼?”
她故意捏着嗓子,學着雲彩郡主膩歪歪的聲音,甜死人不償命。
那些本偷着笑的官員,再是忍不住,肩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長孫明月也是笑的無奈,轉身走到了雲彩的身邊,包容的目光好像是一個慈父:“雲彩是跟誰來的?”
雲彩一看見長孫明月,所有的脾氣頃刻之間全部煙消雲散,直起腰身挽住了他的手臂,笑的乖順:“和我母妃。”
長孫明月哄孩子一樣的哄着:“我送你回你母妃那裡,不然你母妃該着急了。”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輕輕一鬨便是屁顛顛的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的目的:“好啊!明月哥哥最好了!”
長孫明月帶着雲彩轉身的一剎那,對着武青顏輕輕一笑,意思是他速速就回。
武青顏擺了擺手,去吧去吧,她還犯不着和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孩子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