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倏起⑤

風雲倏起⑤

蘇雪嫣察覺情況有變,趕緊下跪求寬恕。

這時,五皇子已經悄悄走到魚薇音身邊,關切地詢問她的臉頰是不是疼得很厲害。

女子搖搖頭,報以微笑,——在宮中小住的那段日子,他們之間相處得很好。

笑過之後,又把目光掃向貝御風。

與他的憐惜眼神碰撞在一起,她便委屈得想要哭泣。

而昕王爺,終於忍不住轉視蘇雪嫣,眸子裡噴出的火焰簡直能將她烤熟幻。

“二嫂,御風不得不說幾句了!即便還沒有封后,好歹你也算是暫時的國母,爲何對兩位王妃下手如此狠毒?你這樣做,配得上後宮主位的名銜嗎?”這是客氣的指責。

若非其他人在場,他定要鉗住尖酸刻薄的女人,讓自己的心上人回敬她十倍的耳光。

隨後,貝傲霜也跟着譴責蘇雪嫣,——儘管他對自己的正妃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連周公之禮都不願意爲之,但並不影響他爲其打抱不平。

旁人會認爲她心疼淳王妃,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疼的是誰。

“二嫂如此對待妯娌,是想爲自己成爲皇后而樹立鳳威嗎?”對曾經有過夫妻之情的女人不留分毫的情面,貝傲霜冷冽地質問。

若是換做繼位之前,貝凌雲一定疑心老三和老四有了什麼關聯,所以纔會站在同一個陣營。

然,此一時彼一時,他看問題的角度就變得不同了。

“既然所有人都對你有意見,朕是該做點什麼了!”蔑視着跪在面前的女人,鼓了鼓腮幫子。

“皇上饒了臣妾吧……”女人哭了起來,臉上糊着的胭脂水粉被淚水打溼,轉瞬變成一個女版小丑。

其他人都無心取笑,唯有年少的五皇子,看見皇妃滑稽的樣子,實在忍俊不禁,竊笑起來。

然,深知此時氣氛微妙,他便用袖口掩住嘴巴,硬是將聲音吞到了肚子裡。

魚薇音是唯一一個察覺到五皇子作怪的人,若是換做平素,她一定會加入其中。

可她現在的情緒根本無心做別的,只恨不得將殘臉女人抓撓一頓。

院子裡有很多人,卻靜得只聽得到樹葉“沙沙”作響。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着看皇上如何懲治狂妄的皇妃。

事件的整個過程,大夥都聽在耳中。

幾乎每個人都覺得,謹王妃雖然說話衝了一點,卻沒有任何害人之心,而且,態度不好完全是因爲皇妃無緣無故處罰淳王妃。

但大傢伙拿捏不準皇上的態度,不知他是會站在正義的一方,還是竭力包庇將要成爲皇后的蠻橫女人。

終於,九五之尊開口說話。

“皇妃蘇氏,當衆失德,有辱皇家顏面。朕決定,登基大典上後位空懸,且永遠不加封於蘇氏。另,念在蘇氏的父親爲我玉闊國鞠躬盡瘁的份上,冊封其爲蘇妃。希望蘇氏從此後潛心修身養性,改掉驕縱和跋扈的毛病,不要辜負了朕的期望。”

語畢,邁步往御用轎輦走去。

衆人聽了聖旨,原本都在發愣,見皇上上了轎輦,這才各自行動起來。

“大嫂,我坐您的轎輦行嗎?先把您送回四哥的府邸,再送我回宮,好不好?”五皇子到底是個孩子,不停央求魚薇音。

“好——”女子應完,轉身看向淳王妃。

“雲依,我們還會再相見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淳王妃臉色慘白,卻回以微笑,“好……”

魚薇音又望着貝傲霜,“淳王爺,帶雲依回府之後,請個大夫好好給她瞧瞧……”

不作他想,男人用力點頭,“放心吧!”

這是女子第一次委託他做事,豈有不盡力的道理?

遂,親自攙扶雲依走向轎輦,只爲向女子證明,他是多麼聽她的話。

看着他們夫婦相攜離開,魚薇音一隻手捂着腫脹的臉頰,另一隻手搭在小皇子的肩頭,和他一起走向素色轎輦。

貝御風頓了頓,跟上前去,——他的坐騎就拴在女子的轎輦旁,原本就是爲了回程的時候相伴而行。

古樹下,依然跪在地上的殘臉女人被一羣婆子圍着。

“蘇妃,您還好嗎?”那個曾經向女人耳語的婆子試探着問道。

一聽到剛剛被冊封的封號,蘇雪嫣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都給我滾!”咆哮一聲,累得一屁股坐在青磚地面上。

婆子怔了怔,沒敢攙扶,“那,趙婆子怎麼處置?”

這句話的意思,是想徵求主子的意見,得怎麼醫治趙婆子。

剛剛探了趙婆子的鼻息,還有一口氣。

可沒想到的是,得到的答覆竟是血淋淋的幾個字。

“扔到亂葬崗去!”

說完,蘇妃顧自起身,踉蹌着奔向自己的轎輦。

婆子們聽了主子對於

tang趙婆子的處理辦法,面面相覷之後,只有照做的份兒。

遂,尚有氣息的趙婆子被拉到了郊外的亂葬崗,在還沒嚥氣的時候便感受被野獸啃食的滋味。

當她拼命呼救之際,迴應她的只有獵獵的秋風和野獸搶食時的咆哮。

——————蛐蛐分割線——————

國葬終於結束,昕王府的幸福日子到來了。

不過,這小幸福只有兩個主角加上蘇管家三個人知道。

尤其要瞞着婢女俏兒。

因爲蘇管家發覺俏兒有幾次竟躲在角落裡偷偷觀察王爺和王妃。

當他把這件事告訴給兩位主子,三個人便決定,以後有什麼事都要揹着點俏兒。

魚薇音細想起來,覺得小姑娘自打來了昕王府,確實有了許多變化。

從平素的言談舉止來看,她似乎是越來越狂妄了。

有時候,俏兒說話的口吻竟然很像頤指氣使的主子,除了謹王妃和昕王爺,她已經不把王府內的任何人看在眼裡。

遂,女子開始留心打量婢女的行蹤。

連續監視了半個月,竟總結出了一個規律,那就是每隔兩天,俏兒都會出府一次,不管颳風下雨,雷打不動。

昕王府不同恭王府,自由的尺度相當大。

從入府的時候起,昕王爺就發下話來,謹王妃主僕是可以隨意走動的,包括出府。

魚薇音很清楚,王府內各種物質供應齊全,根本不消出去購買。

而且俏兒每次從外面回來,也都是空着手的。

既然不是出去購物,那她去幹什麼了?

實在想不出緣由,女子就把疑惑說給了貝御風聽。

“會不會出去見什麼人?”男子脫口而出一種可能。

“見人?什麼人?她在恭王府的時候都沒有見什麼人,怎麼到了這裡,就每隔兩天出去見一次人?”繞口令一樣。

“凡事都有可能的……”貝御風想到了又一種可能。

沒等他說下去,魚姑娘已經沉不住氣。

“猜什麼猜啊!我直接找她問一問不就結了?”說着,就準備回“穹樓”去。

“等一下……”結實的手臂一把環住她的柳腰,“稍安勿躁!你這樣,只怕會打草驚蛇!”

“啊呀,你怎麼用了這麼個詞啊?好像俏兒是壞人似的……”嗔怪地嘟起嘴巴。

“不管她是好是壞,都不能輕舉妄動。如果她在做壞事,你這樣莽撞,就是打草驚蛇;可如果她沒有做壞事,你去問了,定會令她覺得你不信任她……”如是解釋道。

她想了想,點點頭,纖指點了點他的鼻尖,“孺子果然是個心思謹慎的傢伙!”

“孺子是傢伙?這是哪門子的誇讚?”他不依,一口下去,吻住她的脣。

直到幾乎窒息,她才被放開,趴在起伏不定的寬闊胸膛上喘息着。

“你說,這事具體要怎麼辦?”她還惦記着俏兒。

人家可是尋死覓活地從恭王府跟來的,若是小姑娘真的有了心上人,她是要成全一番的。

“別急,我會想辦法弄清楚她到底出府去做了什麼……”貝御風擁緊懷中的女子,始終沒有把他想到的那種可能說出口。

“有你真好……”女子把小腦袋瓜深深地埋着,聞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望着她的滿頭青絲,欲言又止。

好多次,他真想問她前幾世都發生過什麼,卻擔心觸到她的痛楚,便逼迫自己把疑問咽回去。

“御風,在認識我之前,你就沒有過心儀的女子嗎?”她猛然擡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問。

他一怔,“當然沒有!”

“你遲疑了!”她不依,用力推開他,轉身就走。

“是你問得突然,加上聲音太大,我被嚇了一跳……”他的長臂稍一伸展,就把她扯回懷中。

“你不老實!”她繼續想要逃脫。

剛剛男子發怔的一瞬間,她的心竟然被扎疼了。

這真是“愛之深、責之切”,愛得越是熱切,就越在意對方舉止上的小細節。

“我沒有,真的沒有……”他不肯放開,“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女子!”

“否認得沒有力氣!”她氣哼哼地說道。

見她如此執拗,他不得不妥協。

“好吧,我坦白……但是你不能生氣!”

“那得看是什麼事情!本姑娘生氣也是有底線的好嗎?”她跩跩地回道。

“是這樣的,你真的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姑娘……”見女子還要掙脫,急忙用力拉回,“不過……”

“不過什麼?”她止住掙扎,怒視着男子。

“不過,我的第一次……已經不在了……”罕有的羞赧,掛在了貝御風的臉膛上。

魚薇音稍事

一怔,“沃特?”

男子依舊帶着羞澀,無暇顧及剛剛聽進耳中的奇異詞彙,“是真的,第一次……,早在出宮居住的前一個晚上……”

她終於反應過來。

“跟誰?”勾着他的下頜,做出兇狠的樣子。

“教導姑姑……”他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眼睛不敢看她,“不過現在連她的樣子都不記得了……”

“你敢記一個試試!”她吼了一聲,嚇了他一跳。

“霓朵,那個,是成年王爺出宮居住之前必經的過程……”雖然覺得再怎麼解釋都無法改變事實的存在,可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女子不說話,連看都不看他。

“霓朵……”一向沉穩老練的男子一時間沒了主意,甚至有點怨恨自己幹嘛閒的沒事把這個說出來。

要知道,那一晚,他除了緊張和羞澀,別的什麼感覺都沒有。

“霓朵,你會因爲這個而不要我嗎?”他擔心地問道。

若是換做別的任何女子,想來都不會計較這個,——他是王爺,將來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

可她不行!

隨着跟她接觸的時間越來越久,他發現她是個有思想的女子,她崇尚那種唯美的愛情,追求忠貞不渝的感情,絕對不允許背叛的存在。

她的緘默令他愈發地不安,好怕她會不要他!

好一會,女子纔開口說話。

她握着他的雙手,看着他的眼睛,樣子鄭重得令他快要發瘋。

“貝御風,記住下面我要說的話。”似乎她也很緊張,潤了潤嘴脣,才繼續說下去,“無論過去你做過什麼,都不重要,我只要我們在一起之後,你是一心一意對我,這就夠了!我們,要做一生一世一雙人,聽見了嗎?”

男子沒有反應,只傻乎乎地回望着。

“聽見我的話了嗎?”女子蹙眉,不滿地追問。

“哦……”他點點頭。

“哦什麼哦!聽見我的話了嗎?能做到嗎?”倔脾氣又上來,非要對方認真回答。

他忖了片刻,倏然舉起三根手指,“我貝御風對天發誓,若是不能跟魚薇音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就讓我貝御風變成瞎子,在街上乞討,孤獨終……”

“胡說什麼呢……”她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挪開手指的時候,俏脣印了上去。

又一個纏綿的熱吻。

熱戀中的男人,喜歡用各種誓言來安撫心愛的女人。

事實上,女人也的確很吃這一套。

倒不是希望男人一旦違背了誓言,就會遭受如此種種的報應。

女人要的是一種感覺,——男人爲了讓女人安心,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或者其他最珍視的東西發誓,如此,足見他的真心。

可事實上,很多男人擅於對女人山盟海誓,不是一個女人,而是很多,但凡他看得上眼的,都能夠聽到他口若懸河的篤定言辭。

只是想到這些,隨口一說,大家不要把我們的男主角歸到這樣的羣體裡哦!

——————蛐蛐分割線——————

宮中,勤政殿。

貝凌雲自打散朝之後就開始批閱奏摺,已經在桌案前坐了兩個時辰,且還沒有起身的意思。

從先帝生病到現在,累積起來的奏摺如同小山一樣,——據說特別緊要的已經被先帝隨時批示過了。

這麼多未批閱過的奏摺堆在書案上,實在令貝凌雲不舒服。

遂,下旨不見任何前來恭賀的王公貴胄,一心要把所有的政事都處理好。

“皇上,您喝口茶,歇息一下吧?”曾經的恭王府徐管家,如今的大太監徐公公,端着茶盞,躬身伺候在新皇的身側。

“好吧……”男人終於放下硃砂筆,抿了一口茶,站起身,在殿內伸展着手腳筋骨。

“啓稟皇上,祖侍衛長求見!”一個小太監進門之後躬身請示。

“傳!”依舊在殿內轉悠。

稍後,祖義走進大殿。

“祖義給皇上請安!”黛衣男人屈膝跪下,深深叩首。

“好了,朕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不要對朕行這麼大的禮,一切從簡就好!”這是他的真心話。

若沒有祖義的得力相助,今天的皇位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祖義起身,“啓稟皇上,有消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