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子離世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江湖，世人皆嘆曾經老一輩的人死的死隱世的隱世，到現在算是已經散完了。
空谷子在水蘿山莊出殯，根據他生前的遺願葬在了水蘿山莊的後山，他的墳墓所在位置旁邊有一處空墓，沒有墓碑沒有屍體，僅僅埋着一個空棺材，沒有人知道這幅棺材爲誰準備的，水蘿山莊的人只知道，這處墓穴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
楚暗月聽說空谷子離世的消息，提着的毛筆一顫，筆尖就落下了一滴濃重的墨，在信紙上暈開，慢慢的變淺。
莫傾幻有些奇怪的看着楚暗月，“嫂子，你怎麼了？”
楚暗月擡頭微微一笑，“沒事，你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師傅吧，她應該想知道這件事情。”
莫傾幻嘟嘴道：“我已經告訴師傅了，可是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再也不理會我了。”
楚暗月有些意外的看着莫傾幻，“她知道了？沒反應？”
“對啊，我是聽哥哥說師傅以前跟空谷子前輩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知道這件事情後才第一時間告訴她，沒想到她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
楚暗月猶豫一會兒說道：“我建議你去看看你師傅還在不在離尤谷……”
莫傾幻睜大眼睛，“爲什麼？”
“她很有可能離開了，而且再不回來了。”
楚暗月嘆氣道，空谷子跟水靈璧的事情她也是意外看到水靈璧的書信才知道的，兩個人錯過了整整一世，如今天人相隔，不知水靈璧還能不能冷靜下來？畢竟空谷子是維護她一輩子的人……
莫傾幻沒等楚暗月說完就蹬蹬蹬跑開了，楚暗月苦笑着搖搖頭，把寫壞的那張信紙揉成一團扔在一邊。
“你竟然還能這麼……平靜。”
楚暗月擡頭，水靈璧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一身黑衣淡淡的看着她，楚暗月微微一笑，“你還不是一樣？”
水靈璧白了她一眼，徑直坐到楚暗月的對面，楚暗月低下頭繼續寫信道：“有什麼要交代的快說吧，一會兒你還要上路趕路去送送老情人。”
水靈璧皺眉看着楚暗月，卻不想跟她爭執，“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這個腦子是不是正常人的，爲什麼我要做的事情你一清二楚？”
楚暗月心底嗤笑，自己曾經好歹也是僱傭兵頭頭接觸過那麼多比古人可惡的多的惡人，雖然吃過虧但基本判斷還是有的，空谷子作爲朋友守護水靈璧一世，如今他去世了，水靈璧本身還不是冷血之人，不去纔算不正常吧？
水靈璧直接忽略楚暗月欠抽的表情，淡淡開口道：“你體內的繞心生我已經解開了，以後你不必再擔心它會帶給你什麼影響。”
楚暗月心裡一悶，點了點頭。
“但你體內有另一種毒，雖說是我研製出來的，但是我也沒辦法解開。”
楚暗月淡淡說笑：“睡海棠，世間最烈的毒藥，沒有解藥，只針對女子，斷其生機以圖一
世容顏盛世……”
水靈璧點頭，“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未生育過的女子服下睡海棠，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楚暗月突然笑道：“那樣也好，省得我有什麼軟肋被別人拿捏住，再說了，我不喜歡小孩子。”
水靈璧微微一愣，許久才說道：“既然你看得開，我也不再勸你了……至於你體內爲什麼會有睡海棠，我無從得知，畢竟我留在世間的毒的太多了，前段時間雖然去調查了一番，但是也沒有查出來什麼結果。”
楚暗月眸色一動，“不必了……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水靈璧點頭，“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楚暗月擡頭意外的看着她，“你沒有什麼給傾幻留的話？”
水靈璧微微一笑，“給她留的東西她現在估計已經看到了，我此次來只是囑託你而已。”
楚暗月撇了她一眼，“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好心。”
水靈璧遲疑的看了楚暗月一眼，嘴脣輕啓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還是止於脣齒之間，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望你……好自爲之，珍惜眼前人。”
楚暗月不知所以的看着她迅速離開了此處，雪依舊未停，水靈璧黑色的身影很明白，直到在天際消失成一點，楚暗月才收回了視線。
她知道，水靈璧此次是不會再回來了。
江湖上老一輩的傳奇到水靈璧爲止纔算完結，他們的征戰殺伐纔剛剛開始。
楚暗月落筆，在信封上洋洋灑灑寫下四個大字。
“齊豫親啓。”
莫棲遲看到莫傾幻的時候被嚇了一跳，莫傾幻失魂落魄的手裡拿着一紙書信，眼角還掛着淚珠，看到莫棲遲的那一瞬間就撲倒莫棲遲的懷裡開始嚎啕大哭，莫棲遲心慌慌的哄了莫傾幻好長時間，從莫傾幻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判斷水靈璧離開了離尤谷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容易纔把莫傾幻哄睡着後急匆匆的去找楚暗月打聽到底怎麼回事。
楚暗月正寫着不知道第幾封信，聽到莫棲遲的腳步聲便擡頭看向剛剛進門的莫棲遲，笑道：“你來了。”
莫棲遲皺眉上前把楚暗月左臉上不小心沾上去的墨汁擦掉，楚暗月一愣就聽見莫棲遲淡淡說道：“水靈璧走了？”
“……嗯。”
莫棲遲嘆氣道：“傾幻哭了好久，似乎很傷心。”
楚暗月挑眉道：“她該成熟了，水靈璧不可能一輩子跟着她。”
莫棲遲無奈道：“傾幻自小沒有母親，都是水靈璧前輩照顧她……如今竟然一聲不吭的走了，還真是……無情。”
“世上無情之人肯定都經歷過有情之事，你看到的無情人也許曾經還是個情癡呢。”楚暗月淡淡說道，跟莫棲遲說話的時候她又寫完一紙書信，擱下筆去找信封，莫棲遲眼睛一瞥就看見了楚暗月剛剛寫的信，隨手拿起翻閱起來，眉頭卻越來越深。
“怎麼大多都是給齊豫的信？還有澹臺啓明？澹臺飛雪？魅籮……這
個是水蘿山莊的莊主我知道，明蝶是誰？等等……怎麼還有給蕭自城的信？”
莫棲遲驚訝的看着楚暗月，“你到底要幹什麼？”
楚暗月已經找到信封，把信紙摺好塞了進去，提起筆在，信上寫下“莫傾幻親啓”五個大字，之後把筆一撂長舒一口氣，“終於寫完了。”
莫棲遲的眉擰的更深了，“寫這麼多信……你該不會要離開吧？”
楚暗月柳眉輕挑，“非也，我寫這麼多信只是想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偷懶而已，不過還是有事情想託你幫忙。”
楚暗月一雙大眼睛蒲扇着看着莫棲遲，莫棲遲遲疑的說道：“你該不會想讓我在特定的時候把這信給你看寄出去吧……”
楚暗月咧開嘴笑着拍了莫棲遲的肩膀，“聰明！這些信都是我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一封一封都寫好的，你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寄出去，我接下來這一年就可以閒着了。”
莫棲遲無語，“你確定他們會按你的棋局走嗎？”
楚暗月淡定的說道：“那當然，我可是楚暗月，還有什麼事情我料不到呢？”
莫棲遲無奈只好應了下來，但是他又問道：“那你這一年要幹什麼？”
楚暗月愜意的說道：“走走轉轉大半年，然後回來在璇璣畫舫待着，你把最後一封信寄出去後，就去那裡找我。”
莫棲遲看着楚暗月久違的開心的笑意，差點答應下來，但還是剋制住了，“外面太危險，我要跟你去。”
“那可不成。”楚暗月橫眉說道，“這些信我可不放心交給別人，你老老實實幫我把這些信看管着，合適的時候寄出去，況且你還有離尤谷的事情要忙，傾幻也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你，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莫棲遲沉默，他真的不放心楚暗月一個人在外遊蕩——不是不放心她的安全，楚暗月功夫幾斤幾兩他也明白，自己三個加起來還不一定打的過她，他只是擔心楚暗月在外面又招惹男人……
楚暗月拍了拍莫棲遲的肩膀笑道：“我之所以要外出遊蕩，是想摸清楚金國和齊國的實力，並不是我想偷懶躲着享清閒。現在澹臺啓明肯定在認真準備着三年後的決戰，他那個人太壞心眼子太多，不搞清楚他的實力我不放心。齊國的實力你應該比我清楚，所以下半年我回來的時候會跟你問清楚。樑國的實力就不用說了，畢竟我也在那裡待過那麼長時間，只要做到監視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可以了。”
莫棲遲聽着楚暗月絮絮叨叨說那麼多突然伸手把楚暗月攬在懷裡，他的頭埋在楚暗月的肩窩細細的嗅着她的髮香。
楚暗月下意識想推開莫棲遲，但腦子裡突然想起水靈璧離開的時候給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珍惜眼前人。”
水靈璧的意思難道是讓她珍惜莫棲遲嗎？
楚暗月的眼神一暗，就聽見莫棲遲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你真壞……可是爲什麼我不能放下你……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