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妍篇 躍過龍門來愛你（四）
接下來的200年，全部都是我的漫漫追夫路。
總結來說，我主要採取的策略就是——無孔不入。
吃飯的時候我在身邊坐着，走路的時候我在身邊陪着，連睡覺我都在旁邊看着……但兩百年過去了，我殷勤的對象應淼似乎始終不爲所動。
從一開始的吃驚躲避，現在已經習以爲常，並且成功地把我當成了隱形人。我在他眼前晃盪連個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琢磨着視覺衝擊可能遠遠不夠，必須要依靠肢體接觸。但是介於第一次的經驗，我很怕若是我再次強吻他，他一定會把我當做接吻狂魔，下次看見我就繞道走。
我只得小心翼翼，每天第一次見面時，假裝瘋傻的抱他一下，有時候也會潛入他的房間，看着他的睡顏，偷親一口。咳咳……我的非分之想果然還是很嚴重啊……
有時候看着他，我也會想，就算他一輩子不接受我，我就這樣子跟他在一起，我也滿足了。
這天，我又成功找到了在書房的午睡的應淼。
他一手放在頭下，側臥在榻上，窗外還有一支綠色伸了進來。
我悄悄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手輕輕撫上他的睫毛，眼睛，臉部的輪廓，最後在脣上停了下來。
這張臉我想了2000年，日日夜夜看了200年，還是沒有看夠。他呢？是不是已經厭煩我了？
我不自禁地撫上自己的臉，看着他熟睡的樣子，我突然起了玩心。
我躡手躡腳地來到書桌前，在筆筒中拿出一支筆，蘸了點墨，又躡手躡腳地回到他身邊，對着他的臉思索，應該在他臉上畫個什麼。
正準備下筆，突然，抓筆的手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抓住，我一嚇，筆掉落在地，在地上砸出幾段墨跡。
一雙墨綠的眼睛正盯着我看，我掙扎了幾下被他禁錮的手，未果。只好放棄。
然後我聽見他低沉戲謔的聲音：“這次不偷親，改畫畫了？”
我一聽，突然漲紅臉，原來他都知道……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狡辯的詞。
他手稍一用力，我就被帶入了他的懷中，我似乎聽見他胸膛在發聲，“這麼偷偷摸摸幹什麼，想親就親好了……”
我一下子沒有理清思路，也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溫柔，腦子還停留在他會責怪我偷親他這一層，有點委屈地說：“你以前說讓我不要隨便親你的……”
他嘆了口氣，轉了個身就把我壓到了身下，臉就在我幾寸的上空，幾縷髮絲垂到了我的臉上，“怎麼那麼笨呢？那我來好了……”
然後我的脣就被堵住。
幸福來得太突然，像一陣颶風颳過，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的手抓進了他的頭髮，和他一起沉淪……
有了書房那一次後，我和應淼的關係突飛猛進。我可以隨隨便便在公共場合對他上下其手，想親就親，想抱就抱。雖然事後回到龍宮倒黴的都是我……咳咳。
其實我就是想宣佈主權，這個我千辛萬苦追來的男人，你們誰也別想染指。也給那些前期不看好我的蝦兵蟹將看看，讓你們攔我，讓你們不看好我。你們的龍王最後還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戀愛中的女人喜歡胡思亂想，這真是至理名言，我和應淼過了100年的公開情侶生活以後，我就開始琢磨着，爲什麼這麼久了他還不向我求婚呢？雖然之前一直是我主動，不要連這種事情都還要我開口吧。
從要不要主動開口求婚，上升到了他到底愛不愛我的問題上。
有了感情上的問題，我一直都找我的軍師渙泱傾訴。雖然自從我和應淼在一起後，他的耳朵已經被我的少女心事磨出了老繭，並且刻意躲着我，但是對應淼的窮追不捨，已經讓我練就了一身搜查的好本事。我只要稍做分析，就能找到他。
但沒想到，這次不用我找，渙泱就在龍宮門口等着我。嘿，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笑吟吟地朝他走去。
我一出門他就看見我，並且游上來，一把將我拽到了沒有人的角落。
沒等我站穩，他就急急得對我說：“梓研，你必須要從應淼那裡要到避水珠。”
我不明白他在講什麼，“什麼避水珠？我要那東西幹嘛？”
渙泱道：“避水珠是隻有應龍有的寶物，據說有調江引河的作用……”
我更加不明白他在講什麼，“我要那個也沒什麼用啊……”
渙泱拉着我的手，打斷我：“你聽我說完，即使魚躍龍門化龍以後只有一千年的壽命，你必須要得到應龍的避水珠才能延續生命……”
渙泱的話在我腦中像轟雷一樣，一千年這三個字像烙印一樣打在我腦子裡。
上天對我們臥龍湖的鯉魚也太不公平了，不能修煉成精卻給了妖獸的壽命，給了個龍門的傳說，歷經千辛萬苦化龍了，卻被告知只能維持1000年。
我不能忍受的不是我1000年以後是不是一條龍，而是1000年以後還能不能和應淼在一起：“1000年以後呢？一千年以後，我會變回鯉魚嗎？”
渙泱的表情痛苦，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四個字：“灰飛煙滅。”
我手腳冰涼，踉蹌了兩步。
魚躍龍門。失敗，灰飛煙滅。成功也只是把日子延遲了1000年。
原來我以爲的一朝成龍，便永遠是龍的想法，只是個笑話，以後的這700年裡的分分秒秒會不停得向我叫囂提醒：你永遠只是只鯉魚。
“你們在幹什麼？”熟悉的聲音。
我回頭看見目色深沉的應淼負手站在身後，這樣的人，再過700年，我就再也見不到他。
渙泱放開扶着我的手，我一頭撞進了應淼的懷裡。
估計他本是來質問，結果我卻這個反應，有點措手不及，只得摸着我的頭問：“怎麼了？”
我在他懷裡搖搖頭。
幾百年後，我抱着的這個人，再也不會屬於我。再也不會輕聲低語的問我怎麼了。
——
渙泱給我帶來的消息，對我來說簡直猶如滅頂之災。這兩天我總是悶悶不樂，吃飯也沒有胃口，連見到應淼，也不似以前開心，反而更加難過。
“你在想什麼呢？最近怎麼總是走神？”等我回過神來就看見應淼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他臉的輪廓也逐漸清晰。
“沒什麼。”我擠出一個笑容。此時我們正在岸上的行宮的天台上，這裡有我強行讓他扎的和四處景色完全不搭的鞦韆。從這個天台上能看到臥龍湖的全景。此時我正坐在鞦韆上，而應淼在旁邊的石桌上品茗。
他一手還舉着杯子，一邊睥睨的看着我。
估計我的笑很失敗，他有點生氣地對我招招手，指指他對面的石凳。
我哦了一聲，乖乖地從鞦韆上跳下來，坐在了他的對面。
他用眼神示意我離他近一點，我表示石凳是嵌在地上的不好移動。
他無奈得起身，將我拉起來，然後坐下，把我放在他腿上。我又落入了他懷中。
他一手搭着我的肩，問我：“最近怎麼總是走神，無精打采的？”
他溫柔的嗓音，讓我產生了鋪天蓋地的自責感：我本來就是追隨他的腳步成龍，如今得償所願和他在一起了，卻不珍惜，傷春悲秋。活該上天不給我天長地久的機會。
我抱住他，“應淼……”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不會去找我？”
他摟了摟我，“說什麼傻話呢，你能去哪裡？”
我固執得要他回答。
他端正我的身體，好對上我的眼睛，認真的模樣讓我有一瞬間的晃神。
“那你聽好，如果有一天你不見了，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回來。”
我的心像是有什麼溢出來，然後又堵住了我的喉嚨讓我說不出話來。他說天涯海角也要把我找回來，可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天涯海角也不會有我的蹤跡。
我彷彿看到了他，不停尋找，疲於奔波，又求而不得的樣子。我不想看到他蕭瑟落魄的樣子。我想跟他說，要是哪一天我消失不見了，不要去找我，忘了我。可是話到嘴邊又成了另一副模樣。
“不要忘了我……”我對他說。
原來這纔是我真心所想，不要忘了我。即使會讓他痛苦，傷心，難過，我還是希望他，不要忘記我。
我終於恢復了幾分平日的張牙舞爪，我假裝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問道：“說，你既然這麼喜歡我，爲什麼還不娶我？”
他呵呵的笑了起來，我的手還能感覺到他喉結的震動。
“原來這些日子你就是爲了這個悶悶不樂，我當是什麼，你要是願意，明日便娶你就是……”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就這麼簡單？我這算不算逼婚？
女人的天性讓我扭捏了起來，完全忘了這是我盼了多少年的事情。
“你以爲娶了妻子這麼簡單啊，你連個定情信物都沒送過我……”
“那你想要什麼？”
我突然想到了渙泱說的話“你必須要得到應龍的避水珠才能延續生命”，對了！還有一樣東西可以挽救我和應淼的細水流長，天長地久。避水珠！
“我要你的避水珠！”我脫口而出。
應淼愣了一下，隨即答應，“好。”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乾脆，這畢竟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天下無二的珍寶。我很怕他想明白了反悔。我立刻在他身上搜索起來。
“在哪兒呢……”
他抓住我在他身上亂竄的手，對我邪氣地一笑：“在這兒呢。”
然後他冰涼的脣就附上了我的。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口中渡到了我的口中……沒等我開口問清楚，我就被應淼一壓，和他一起滾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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