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明的背枕在了鬆軟的牀墊上,他感覺到睡意朦朧,做睡前功課的念頭也消失不見了。他緩慢地呼吸着,胸口抵着被子上下浮動着。
張成明的雙眼半睜着,視線內只有房間的天花板,以及鑲嵌着照明石的水晶吊燈。
今天太累了。張成明只想閉上眼睛。可是,他意識到還有些事沒有完成。
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緊接着,身着粉色薄睡衣的魔族女子坐上了牀,她的手在張成明的身上撫摸着。
她有些矜持,過了很久,才緩慢着說着:“親愛的。” 她的手停了下來。
“莉莉安。” 張成明看着他的未婚妻,不,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很晚了。”
莉莉安爬過張成明,躺在了他的左邊。張成明撐起身子,看着他的妻子。說實話,莉莉安.布洛文斯坦並沒有那種驚世的美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柔,甜美卻不失大氣的氣質。她總是十分的善良,對於張成明,有一種崇拜與服從。這樣的女人,與她在一起,生活會過得很美好,只要張成明自己不出什麼問題。
“哈?” 莉莉安也回望着張成明,嘴角微微上翹。但是,她接下來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神情,似乎在等待張成明做些什麼。
張成明當然明白。
莉莉安淺褐色的眸子裡閃着光:“沒事的,如果你太累了。明天再做吧。”
不知爲什麼,張成明的體內重新燃起了能量:“不用了,就現在。” 說着就爬起來,去親吻莉莉安的嘴脣……
張成明醒來了。
眼前的不是華貴的吊燈與白淨的天花板,而是暗棕色的原木。
他並不在布洛文斯坦家,而是在距離普耶琴兩百里遠的一家旅店。
做夢所接收到的情緒,總是比在現實中要強烈,更加令人回味。
張成明坐起來,開始冥想。
當他睜開雙眼,陽光已經射入窗戶。他對夢的留戀依然沒有被去除。他換上外衣,收好行李,走出了房間。
這家旅店位於大路的一側,此時,路上已經走着各色各式服裝的人。由於此處離普耶琴很近,路上的人的着裝大多十分的體面,或是那些富裕人們,都乘坐着二輪或者四輪的馬車。
幾步路,張成明就到了旅店的餐廳。這時候,他的馬車伕已經在等待了。
“早上好,先生。” 這個大鬍子的矮個魔族人行禮的樣子很滑稽。
“早上好,史蒂夫。”
這個餐廳與張成明的房間是用同一種木材建造的,但是比較寬敞。幾張木頭桌椅零零散散地擺放着,還有一個吧檯,同時也是結賬的地方。
片刻,早餐便送上來了。早餐是需要在前一天就預定的,因此是量身定做的。張成明看着自己的早餐——一大盤蔬菜,兩片面包,以及一杯水。
這已經是張成明苦行生活的第五天,這樣的飲食給予了他清醒的頭腦,面對許多事情,似乎能夠理性地處理了。
即使盤中的食物毫無味道,在味蕾上也是山珍海味一般的體驗。張成明感到大快朵頤,很快,早餐就全部被消滅了。
張成明在桌子上留下小費,就乘上了已經在屋外整裝待發的兩輪馬車上了。
輕便的馬車跑在路上十分的顛簸,但這毫不影響張成明的思緒。他嘗試着再次進入冥想,以便平復自己的情緒。
他真的很愛她。可是,這卻不是正確的選擇。張成明不能跟隨自己的情感做事。
懷着這樣的想法,他進入了冥想。或許以後,這將取代他的睡眠,應爲冥想能夠提升他的許多精神能力,這對於他的戰鬥力、決策力有很大的幫助。
“先生,先生。”
有人在搖張成明的肩。相比於睡覺,從冥想中醒來要輕鬆的多。
“我們已經到了目的地,先生。” 矮小的魔族人指了指馬車外的景象。寬闊的街道,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羣,當然還有張成明所熟悉的建築風格,“診所就在下一個街區,不過馬車進不去。”
“好的。”張成明拿出一個袋子,交給了車伕,“感謝。” 也不等他回話,就走下了車。
張成明活動了一下,意識從來沒有如此的清醒過。成爲一個苦行者,這可以算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總有一天,苦行主義將不會只是張成明紀律,而是一種本能,信仰。
眼前的這片地區,張成明再熟悉不過了。他已經記不得來過多少次,平整的路,以及擠在一起的格式商店,這於拉爾夫斯塔夫的中心地帶相差無幾。
走過一個街區,張成明看到了一家比其他店鋪要更加寬大的一間,上面寫着:蓋拉菲爾診所。
走進去,不同藥劑的混合氣味撲鼻而來。等候着的病人數不勝數。他們大都安靜地坐着,站着。或是小聲討論着,沒有人因爲自己的病痛而大發牢騷。因爲,他們知道,只要進入這家診所,離病痛治癒就不遠了。
張成明記得他第一次來到這裡,那是兩年以前。當時的診所只有現在的一半,並且只在二樓,需要從一個小門走樓梯進去。最近,蓋拉菲爾,也就是診所的主人,收購了周圍幾家店鋪,使診所變得漂亮了起來。現在蓋拉菲爾診所已經是普耶琴最有名望的醫療機構,不少貴族都會屈身前往。
穿過等待的人羣,張成明來到了預約臺,接待他的是一個亮紫色頭髮,大眼睛的魔族女孩。
“請問蓋拉菲爾醫生在嗎?” 張成明問道。
“對不起,先生。請問你有預約嗎,蓋拉菲爾院長是需要特別約見的。” 女孩睜大眼睛說道,她淺綠色的眼睛反射着診所牆上的照明石所發出的光芒。
張成明從未見過這個女孩,看來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個…” 張成明想嘗試着解釋,“我不是病人,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在不在。”
“可是... 院長是在這裡,不過你不是病人爲什麼要找他。” 女孩很較真。
要是在原來,張成明早就不耐煩,直接走過去。但是現在,他倒是很想與女孩聊一聊。
“我是他的學生。”
“我沒有聽說過院長有學生... 等一下,你好請問是預約嗎?” 女孩暫時撇開張成明去接待真正的病人去了。
張成明見周圍沒有診所的僱員,就直接上樓去了。
診所的二樓是會診區,只有被僱員帶着的人才可以在上面走動。不同尋常的是,此時二樓空無一人,似乎診所的生意很多。
張成明找到蓋拉菲爾的房間,房間的門顯然是被換過了,從之前普通木板門,變成了堅固的硬木門,並且上面也寫上了“院長室”。
張成明敲了敲門,只聽裡面輕輕響起:“請進”,這門的隔音也很好。
走進院長室,裡面的所有裝飾都改變了。以前髒兮兮的白牆,變成了貼着印有古文的牆紙,並且還掛上了幾幅新的畫。所有的書櫃,茶几都已經換成了棕紅色。
“好小子,終於來了。”
坐在房間中央,一張書桌後面的正是蓋拉菲爾,他還是一個樣子,紫色的捲髮,方臉, 高顴骨,不過之前的絡腮鬍卻被剃掉了。
“沒想到你當上院長了。” 張成明找到一張椅子坐下。
“哈哈,如果不叫醫院,那就顯得太寒酸了。我還打算把門口的招牌換了呢,你看怎樣?” 蓋拉菲爾站起來,聳了聳他寬闊的肩膀。
“這也是,看來你是要專注在醫院的事業上了。” 張成明環視着周圍,欣賞着牆上的畫作。一張巨大的畫吸引了他的注意,該畫有五尺、兩尺高,畫框是由金色的花紋裝飾的。畫中描繪了六個人,他們聚集在一起,面朝前方站在前面的三個人,從左看起,第一個人是一個黑頭髮的東鎮元人, 看上去頗有氣度;中間同樣是一個東鎮元人,只是要矮小許多;右邊則是一個金髮的白皮膚小夥,在畫師的光線設計下,他的面貌有些模糊,無法判斷是魔族人還是西鎮元人。站在後面的三人則要高大許多,最左邊的紫頭髮魔族人,很明顯,就是蓋拉菲爾,他顯然比現在年輕許多,不過身體依然是十分強壯,足足比前面的那個東鎮元人要寬出一個肩膀;中間的則是一個褐發的西鎮元人,他的面貌十分英俊,不過眯着眼睛,好像前方有強光似的;最右邊的是另一個魔族人,金色短髮,身材瘦高。
“這張畫是好久以前的了,只不過是最近纔拿出來的。” 蓋拉菲爾湊到畫前,解釋道。
“那時候你很年輕啊。” 畫中的蓋拉菲爾傻笑着,一隻手臂勾着旁邊的西鎮元人。
“你也看出來是我,那時候才二十多歲,在普耶琴可是號稱 ’國都三騷’ 的高手。”
張成明笑了起來。蓋拉菲爾雖然屬於力量型的修者,但是動作卻是十分的華麗。尤其是在與別人近身纏鬥的時候,總是能夠依靠不停的變向、旋轉,找出對手的破綻,最終一擊致命。張成明在他身上也學會了幾招,掌握得最好的就是防守時的腳下步伐,也就是利用對方攻擊中的間隙,快速找到反擊點,從而扭轉局面。
“我教你的訓練方式,堅持了沒有。” 蓋拉菲爾問道。他要求張成明每天進行大量的力量訓練從而達到極強的抗擊打能力。
“當然。” 張成明明白,雖然修者有元氣的護體,但是在與多人戰鬥,或是對手的攻擊速度很快,身體的抗擊打能力很重要,因爲,大量的擊打可能在堅固的元氣保護上打出漏洞,從而有機可乘。
“你看上去氣色好多了,是不是已經開始清心寡慾的生活了。”
“是的,感覺很好。”
“唉,看來你決心已下。” 蓋拉菲爾拍了拍張成明,“就可憐那姑娘了,莉莉安,她是叫這個名字嗎?”
“這是我之前犯下的錯誤,我這是要去彌補它。”張成明點了點頭,“你準備一下,我現在就去把這件事解決了。一會見。”
言罷,張成明離開了院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