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說來,對付這些散魂遊魄,動用三萬陰兵實在是有點欺負人,不過地妖王自然也沒想到,躲在這個如此隱蔽的空間籌備東山再起纔沒多久,老仇家陰界又尋上門來,也確實沒得什麼準備。如若再給他多幾年時間,這個地妖界是什麼規模就難說得很了。
夜遊神等三人也不是來這裡探親訪友,當下鍾道臨搶先一步,手中風狼劍陡然揮出,一道白光過處,主殿的外牆就生生開出一個大洞來。
玄機子原本想從大門那裡破門而入,這樣顯得比較威風一些。可是還沒有找到這個主殿的大門是向南還是向北,鍾道臨就已經開了一個“大門”,當下只得悻悻的跟在後面。
夜遊神握緊白玉令牌,當先衝了進去,鍾道臨緊跟其後,立刻凝神搜索着主殿裡面的動靜,只見鬼火飄忽的主殿之中,一處高臺之上端放着一把寬大座椅,座椅的兩旁傻呆呆的站着幾個遊魂,遊魂空洞的目光中,彷彿已經沒有任何意識一般。
鍾道臨一愣,向着四周打量一下之後疑惑道:“地妖王呢?不會是見到形勢不妙又溜了吧?大哥的骨馬鬼騎已經將此處地妖城團團圍住,就算地妖王飛出去,也該有個報信的來啊?”
玄機子也是一頭霧水的到處看了看,跑回來嚷嚷道:“這幾個遊魂在這裡做點什麼,呆呆的動也不會動,好像是被什麼厲害的秘術禁錮住了!”
夜遊神斜眼看着站在座椅旁的遊魂,冷冷點頭道:“地妖王不但虜人魂魄,還以生魂爲食,這些呆呆的遊魂,都是他用秘術從活人肉身中硬扯出來作爲食物所用。
頓了頓,扭頭朝鐘道臨道:“鍾兄弟想必也知道,強行抽出肉身的生魂乃是最爲霸道的惡行,被這樣邪術直接抽出來的魂魄,已然是殘缺不全,心智全失,不管是重回肉身或是轉世投胎,都沒有可能了!”
鍾道臨玄機子自然是明白生魂被抽出的害處,因爲一些左道妖術裡面,就有一些藉助生魂修煉的秘術或者法寶。因爲這些惡行太過傷天害理,若是被正道曉得,那是追殺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這等邪人殺之而後快。
所以即使是邪魔兩道,對於煉人生魂都還是有所顧忌。聽得這個地妖王竟然以人生魂爲食,鍾道臨和玄機子自然是大怒。
風狼劍疾速的虛劃幾下,鍾道臨繞着主殿走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什麼地道之類的所在。玄機子做法探察之後,也是沒有任何結果。
夜遊神站在主殿正中,低頭沉思了一陣之後突然說道:“有了,我有辦法!”
說完,用鼻子到處嗅了起來。
玄機子大奇,拉着鍾道臨小聲說道:“奇了,真是奇了。這個夜遊神老兄是不是忘記帶些惡犬來找人啊?現在臨時抱佛腳都來不及找狗了,自己倒是充當起……”
鍾道臨曉得玄機子是口沒遮攔,當下打斷他話頭說道:“別胡說,夜遊大哥自有他的道理,陰界追了地妖王也算不清多少年頭了,自然有他們的一套心得!”
果然,夜遊神嗅了半天之後,突然嘴角露出笑意。當下也不說話,手中白玉令牌照着那幾個傻呆呆站着的遊魂腦袋上就劈了下去。
事起突然,鍾道臨和玄機子兩人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愕然站在原地都沒有動。眼看那幾個遊魂就要在白玉令牌下魂飛魄散的時候,其中一個遊魂猛然向後一閃,險險躲過了當頭那一記白玉令牌。
“地妖王,別來無恙啊?”
夜遊神拿着白玉令牌,笑眯眯的看着剛纔那個避開的遊魂說道:“多年不見,地妖王的幻術是越發了得了,若不是你愛食用生魂的毛病讓你身上陰氣重了些,小將倒是真的不敢肯定你還敢變化成遊魂待在這裡!恩,致之死地而後生,好心計啊!”
那遊魂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搖身散去幻術弄出的變化,顯出了本來面目。
只見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巨胖站在場中,暗紅的長髮披在肩上,雙眼滿是陰鶩之色,咬牙切齒之下,橫肉無處不在的臉倒是有些猙獰。
“夜遊,你別得意,今天就你這個毛崽子加上這兩個無名小卒,絕對攔不住本王,本王無心和你們耗,有本事就亮出來吧!”
地妖王也不廢話,看到在場的只有夜遊神和另外兩個彷彿是道家的人物,自然也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畢竟被陰界追了這麼多年,什麼對手難纏什麼對手好辦他真的是一清二楚,雖然硬鬥起來地妖王自知自己贏面太小,但是腳底抹油的伎倆卻是最爲安全的首選,所以地妖王運起妖法,帶起陣陣黑霧之後就準備開溜。
鍾道臨如何能讓地妖王從容逃去,當下風狼劍疾劈,兩道彎彎的弧形劍光將地妖王的兩側去路封死,夜遊神更是毫不怠慢,白玉令牌上下翻飛,令牌之上青光大作,即使是地妖王也要忌憚幾分,不敢正面觸其鋒芒。
“奇門玄陣,印我法身,幽潛淪匿,變化於中,咒甲,疾令,着身!”
玄機子念動咒語,催動起他最爲得意的奇門遁甲竹簡。
五彩強光中,竹簡紛紛剝離,有如滿天花雨一般帶着彩色光暈附在玄機子身上。
當竹簡依附完畢,天師鎧甲已然成形,接着玄機子右手舞動千年桃木劍,左手一張道符蓄勢待發,也直撲地妖王。
同時鬥上三人,地妖王竟然不落下風。被陰界追了這許多歲月,保命護身的法寶倒是層出不窮一般不斷的使將出來。主殿之中,一下是妖煙重重,一下就是惡炎滾滾。若非是夜遊神等三人站定方位,死死的纏住地妖王,那早就被他逃開了去。
如是衝了幾次,地妖王開始正視鍾道臨和玄機子兩人的本事。得到師父最後的指點,鍾道臨今日的造詣已經是非同小可,儘管仍有很大保留,風狼劍仍是帶起了滾滾風雷之聲,劍勢若有若無的飄忽不定,道道銀芒逼得地妖王不得不緩住逃命的腳步。
“不先除掉這倆沒見過的小子,難保不被對自己知根知底的夜遊抓到!”
地妖王此時下定決心,不再以逃命爲要務,長袍袖口一抖,竟然是無數的陰魂開始冒了出來。
接着,一面隱隱傳出無數陰魂哀哭號叫的小旗擎在他的手中,疾速的上下揮動起來。
鍾道臨幾人不用想都明白,出場就這般邪門的東西,哪裡會是什麼善類。當下各個都先運起法寶護住周身,決意就算硬頂地妖王的法術也不能讓這胖子跑了。
“奶奶的,雖然老子沒煉成,但是取你們幾個小輩的命還是綽綽有餘!”
地妖王倒是挺謙虛,一聲陰氣十足的呵斥,手中小旗開始冒出條條黑色細線來。鍾道臨仔細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那黑色的細線,竟然就是一條條被秘術鎖住的生魂,極度扭曲的面容還隱約可以辨認。
一時之間,主殿裡面鬼哭之聲響成一片。
“地妖王的煉魂旗已經有些火候,兩位小心!”
夜遊神手中的白玉令牌正是剋制所有魂魄之流的“離”,饒是有地妖王的秘術控制,陰魂黑線也流露出對白玉令牌的極大恐懼。
其中幾條黑線稍微和白玉令牌接觸一下,馬上爆出一陣青煙之後就完全的無影無蹤。
鍾道臨知道被如此打散的生魂,那真是完全的形神俱滅,無存於天地,永不入輪迴,雖然心中暴怒,但是身處地妖界,他那帶動天地神威的劍法威勢根本使不出來,想要一劍斬殺地妖王,除非是施展“地”劍層次的六訣劍法,可他卻仍有顧慮,不願輕易施展,只是遊鬥。
倒是那黑色的生魂細線,若是肌膚碰上一些,馬上就是要被蝕到筋骨的可怕結果。玄機子有天師鎧甲護身,倒是不太懼怕這些生魂攻擊。主殿之中的這些人,鍾道臨倒是不用爲別人擔心。
地妖王手中那小旗也真是一件邪物,其中被煉製過的生魂源源不絕的涌出,黑線成片之後就猶如黑色浪濤一般,讓三人更是難以提防,開始的時候大家心有憐憫,還不忍傷害生魂。不過此刻情形危險,夜遊神手中的白玉令牌已經拍散了將近百條生魂。
鍾道臨手中的風狼劍儘管已經處處保留,仍是傷了不少生魂,玄機子口中哇哇大罵,手裡卻難停下來,一張張道符貼出,他在逼開生魂的同時,手中千年桃木劍還不時能威脅地妖王幾下,只是效果有限得緊。
此時地妖王心中也是大爲痛苦,這煉魂旗修煉起來確實很不容易,雖然煉製原料爲人之生魂,但是卻非要陰年陰月陰日所生的纔是上佳。
加上陰間躲避不易,地妖王在擄掠魂魄的時候也不敢在一處多加逗留,所以這個煉魂旗拼上了他的老命也一直沒有修煉完滿。
這下放出煉製過的蝕骨生魂來傷人,那是要大大折損法寶裡的儲備,因爲放出去的生魂再收回來需要作的法事就複雜得多,纏住這三個煞星之後,地妖王哪裡還敢留下來收回生魂,所以也只得大嘆倒黴。
受蝕骨生魂的糾纏,鍾道臨幾人的攻勢威力大大下降,地妖王得意的怪笑幾下後說道:“本妖王本領通天,哪裡是你們幾個小輩可以對付?夜遊,記得回去報告十殿閻羅,本妖王自號第十一殿閻羅,那是降尊和他們並列,那是給他們天大的面子!記住,莫要不識好歹,再來騷擾,不然本王下次沒得這般客氣了!”
抽出閒暇亂扯一通,地妖王忍住心痛,也不管那些已經在遊走的生魂便收回了煉魂旗準備擡腳走人。
鍾道臨幾道劍光灑出,都被地妖王輕鬆避過,眼看他就要逃出主殿,暗伏已久的慧癡和伏虎和尚破牆而入。
伏虎和尚早就準備好了天佛珠,乘着地妖王鬆懈的當口就兜頭而下,天佛珠本就是排名猶在奇門遁甲竹簡之上的寶物,這一番發動,頓時佛光萬丈。
原本還在糾纏衆人的生魂,如何能抵擋得住這浩然正氣的佛光,馬上就自行遁逃,也是地妖王過於大意,即將逃脫之際放鬆了對蝕骨生魂的控制,這一下突變起來,生魂倒是逃得比他還快。
“陰界竟然無恥到要跟佛門的禿驢聯手嗎?真是畜生啊!”
佛光最是剋制魂魄,那已經散成一十八顆的天佛珠將主殿中央團團圍住,不留一絲空當。長期食用生魂的地妖王在這佛光之下,也是渾身難受。
“多行不義必自斃,地妖王你的日子也是到頭了!”
夜遊神手拿白玉令牌,守住了一個方位後淡淡說道。
鍾道臨和玄機子也已經擺脫生魂糾纏,拿着兵器法寶守住另外兩路。此時,地妖王已然是被五人團團圍在中間,不知如何逃遁。
臉上肥肉抖動幾下,地妖王怒道:“夜遊,鼠輩!陰界要拿我,只管派人來就是!現在竟然有道家和佛家的凡人一起前來,難道陰界無人?枉本王還算看得起十殿閻羅,現在看來也都是些無能之輩,呸!”
衆人也不管地妖王在那裡口中唾沫飛濺,只是緩緩的圍上前來。地妖王見勢不妙,猛然咬了了自己舌尖一下,接着口中污血向身上一噴,那灰色長袍突然變成了血紅之色,地妖王再運勁兩手一拍,血紅長袍竟然猛地爆開,化出滿天的血霧。
地妖王在這血霧之中,耗用精血再起變化,背後竟然展開一雙骨翅拔地而起,大家見得這血霧來的古怪,只得先退避幾步,那好稱羣邪僻易的天佛珠沾上血污之後,佛光竟然也黯淡一點下來,不及收起圍住地妖王。
“後會有期啦,哈哈!”
地妖王骨翅伸開,向着主殿頂上衝去。鍾道臨等人就算避開血霧之後再行馭劍疾追,眼看也是跟不上地妖王那風一般的逃命速度,正當這時,主殿頂上轟的一聲大響,破開了一個大洞。
“後會有期個屁!爺爺這就來會你!”
隨着一聲暴喝,破動中躍下來的正是牛頭將,那柄開山巨斧在他手中掄圓,對着地妖王當頭就是一斧。
這等危急時刻,地妖王多年逃命的老本盡數的顯露出來,只見那對骨翅猛的向前一扇,送出無數生魂去抵擋牛頭這勢不可擋的一斧,然後他那肥胖的身軀居然靈活得有如游魚一般,扭動數下之後竟然避過了牛頭的開山巨斧。
一斧落空,牛頭的身子也直直往下落去。
驚魂未定的地妖王這時哪裡還敢得意,展動身形就要往主殿頂上那破動竄去。
誰知今日也是他劫數到了,破洞之中居然有人再喝一聲,接着無數槍影迎面扎來。
剛纔爲了避開牛頭那一斧,地妖王已經是盡了全部力氣,這時馬臉將晃動銀槍攻來,地妖王哪裡還躲得過,錯身偏開要害之後,背後骨翅被銀槍眨眼刺了個大窟窿,牛頭從旁揮來的一斧更是將他整個窟窿翅膀剁個粉碎。
沒有骨翅支撐,地妖王那球一樣的身子也落了下來,正正的掉在一衆人的包圍圈中。
夜遊神心情大好,笑着說道:“地妖王,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這個後會有期,真是倉促了少許啊,哈哈哈哈。”
玄機子等人擔心地妖王又出什麼花樣,法寶武器一股腦全都齊齊的指着他。
地妖王一口污血吐向夜遊神,夜遊神閃身避過之後對着地妖王抽冷就是一記玉牌抽打。“啪”的一聲脆響,白玉令牌正正的抽在地妖王的背上,竟然將他背部抽出一陣黑煙來。
地妖王吃痛不住,大聲的哀嚎了起來。
大勢已定,牛頭將手中開山巨斧在地面上一頓,豪氣十足的喝道:“兀那妖賊,躲了俺們陰界這麼多年,今日還是栽在你牛爺手下了吧!”
馬面一愣,說道:“大哥,這個話彷彿有待商榷吧?剛纔衆人五對十隻眼睛都分明看到,將地妖王逼落地面的是小弟我啊,什麼栽在牛爺手下云云,不太妥當吧?”
牛頭兩眼一瞪,大聲喝道:“放你孃的馬屁,要不是俺一記開山巨斧剁散了這胖子翅膀,哪裡有你右面揀便宜的機會?對了對了,剛纔說好一起跳下來給這個老胖子好看,你倒是機靈,故意慢俺老牛半步來,這種危險的活兒俺打頭陣便罷,你個蠢驢現在倒是大言不慚說居功至偉?莫要惹惱你牛爺爺,不然板斧侍侯!”
馬面也是臉色一變,正要大聲辯駁牛頭的“無稽之談”,眼角卻發現夜遊神手拿白玉令牌嘿嘿冷笑,面色很是不善,當下將“放你孃的牛屁”一句生生咽回腹內,改口說道:“老哥何必動氣,功勞自然是大家都有的,是吧?”
說完,向牛頭打了個眼色,示意他注意一下夜遊神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