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生因爲傷口感染足足燒了兩天，體溫才穩定下來，好在那老虎琍發揮了藥效，使得傷口慢慢長出了新肉。
沈如玉換好這一夜的藥之後，趴在牀頭沉沉地睡着了。
楊天生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沈如玉恬靜的睡容，“玉娘。”
沙啞的聲音很低沉，可還是讓沈如玉甦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地睜了睜，又闔上了。
“玉娘，上來睡，”楊天生握住了沈如玉的手，溫暖的觸感使得她一下子完全醒了過來，驚喜萬分，“天生，你醒了？哪裡不舒服？餓不餓？渴不渴？”
問了這麼多的問題，楊天生一個都回不上來，看着一臉倦容，動了動乾燥的嘴脣，說不出話來了。
“先喝點水，潤潤嗓子，”沈如玉拐着腳去倒了一杯水過來，親手送到了楊天生的脣邊，柔聲說道，“小心點喝，別嗆着。”
楊天生沾了下嘴脣，推開了茶盞，清冽如洗的眸子朝她的腿看了過去，“你的腳怎麼了？”
“沒事，”沈如玉哪裡顧得上自己的腳，忍着疼痛去樓梯口，揚聲囑咐，“天餘，把雞絲肉熬上，素芬和玲瓏，端熱水上來。”
“好嘞，”樓下三人異口同聲地應了出來。
沈如玉將窗戶關了個嚴實，確保給楊天生擦拭身子的時候，不會着涼。
水溫看看好，沈如玉桃腮帶笑，一抹雀躍之色躍上了眉宇指尖，“天生，這兩天你出了不少汗，先擦一下，回頭再好好沐浴。”
楊天生被子裡的手摸向了大腿，依然沒有知覺，便一臉絕望地仰躺在了牀上，“玉娘，我怕是要連累你了。”
“說得什麼傻話？”沈如玉落座於牀沿邊，拂去落在楊天生脖子上的黑髮，安慰道，“我已經知道了解藥的方子，就是等你醒了用。”
“別騙我了，玉娘，”楊天生扭開了頭，不去看她，“我怕是這條腿要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天生……”
“玉娘，你讓我有點兒尊嚴，好嗎？”這話像是在肚子裡滾了好久似地，楊天生終於說出口了，“反正你還是完璧之身，我寫封休書於你，以後婚嫁可不相干。”
沈如玉真沒想過楊天生會說這樣的話，怒火本想發作的，又硬生生地壓下來了，明白這會兒，他可能什麼都聽不進去，索性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客房。
“夫人？”素芬和玲瓏端了溫水過來，不曾想沈如玉要下樓。
“你們兩個伺候大官人盥洗吧，我這廂累得緊，回屋歇一歇，”沈如玉說完，步下了樓梯。
素芬和玲瓏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做好，她們雖然是初來乍到，可十分懂規矩，知道哪裡該做，哪些不該做。
加上胖姑的提點，更是打消了近楊天生身的主意。
“大官人……”兩人放下木盆，齊身給楊天生行禮。
“滾！都給我滾！”楊天生衝着兩人便是一頓火氣，他明明不想惹沈如玉生氣的，可是一張口，還是說了違背心意的話。
但是，他又不後悔，就怕這腿治好了，也是瘸的。
素芬拉着玲瓏下樓，看到沈如玉邊搗藥邊流眼淚，便走了上去，拿起竹挑子將那藥泥往中間趕。
“夫人，怕是這藥的效果比其他的要好很多吧，”素芬瞭解沈如玉，所以放心開着玩笑。
沈如玉默默地纔去了眼淚，苦澀笑道，“大官人都快不要我了，你還打趣我？”
“怕是他不是不要你，而是不敢要你，”素芬說着，拿掉沈如玉手上的藥棰，想把人往樓上帶，“大官人是太過於在意你了，所以才說反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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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玉對素芬還真是刮目相看了，但是多少還是有些負氣地不想上去，“他這話可不是第一次說了，我暈倒的時候可是迷迷糊糊地聽到了一些他和錦二爺說的。”
“你試他一試不就行了，”素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逼得他說出真心話便好，省的三天兩頭說這些剜人心的話。”
逼他？沈如玉像是醍醐灌頂似地清明過來，戳了下素芬的腦門，嗔道，“這事兒算你一功，回頭給你漲月俸。”
“多謝夫人，”夫人高興地屈了屈膝，接過藥棰主動搗藥了。
沈如玉研了磨，拿起筆，乾脆利索地寫下了一封休書，吹乾後拿着便上樓去了。
沉穩的腳步聲就好像她此時的心跳聲，每一下都是這麼的堅決。
楊天生扭頭看了過來，一封休書赫然擺在了眼前，他心漏跳了一拍，這才正眼看向沈如玉。
“楊天生，既然你想休了我，那我便如你所願，”沈如玉故作鎮定，將那沾有墨汁的毛筆送了過去，朗聲說道，“簽下你的大名，從此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楊天生一愣，語氣沉沉地問道，“玉娘，你搞什麼鬼？”
“楊天生，你不是想休我嗎？這休書我替你寫了，”沈如玉又將那毛筆送近了幾分，連着休書一起遞過去，強忍着心底的笑意，說道，“簽下你的名字，我也趕緊收拾好東西，捲鋪蓋滾蛋。”
“要滾也是我滾……”
“你現在滾得動嗎？”沈如玉賞了個白眼過去，故意挖苦道，“看不出來你真是個懦夫，居然連給我治腿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太沒擔當了，到底是哪個混蛋說要風風光光地再娶我一次的，虧得我沈如玉傻，信你比信自己多。”
“我……”
“你什麼你，”沈如玉打斷了他的話，筆筆緊閉，“你他媽倒是給我簽了啊，你放心，我沈如玉若是離開了你，肯定能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到時候生個一兒半女，日子也算美滿了。”
楊天生怔怔地看着沈如玉，抖着手接她遞過來的毛筆。
當他寫下‘楊’字的時候，沈如玉心尖一疼，感覺這筆是寫在了她的心頭。
“繼續寫，”沈如玉不由地如鯁在喉，看到楊天生停筆，不由地心頭一顫。
“我手沒力氣了，你幫我，”楊天生沒擡頭，只是抖着手，怎麼也寫不下去。
幫就幫！沈如玉徹底火大了，可是手剛碰上他的手背，整個人被帶入了寬厚的懷抱裡。
“你……”
還未來得及說話，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緋色薄脣準確無誤地攫取了她的紅脣，溫柔而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