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先嚐嘗我的手藝，”沈如玉不卑不亢地朝掌櫃福了福身，這才發現那掌櫃的右手居然是六指，她不着痕跡的瞄了一眼，繼續說道，“您是開酒肆的，肯定是知道客人的品味的，您先嚐過，可考慮要不要給我一個機會。 ”
六指掌櫃不敢貿然答應，又拿起兩朵蘑菇，確定真是其自然清香之後，才說道，“那好，不過小娘子，要是我覺着不好吃，你下次別來我店裡了，我可沒時間應付你。”
沈如玉笑着點頭，去找了楊天生來酒肆，然後自己跟着掌櫃去了後廚。
肥胖的廚娘正躺在條凳上瞌睡，就連六指掌櫃帶沈如玉進來都沒有發覺。
“給我起來，”六指掌櫃一腳踢在了條凳的腳上，驚得她摔了下來，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似地慌張，“怎麼了？怎麼了？”
“趕緊給我燒火，”六指掌櫃一撩衫擺，坐在了條凳之上，示意沈如玉開始。
沈如玉氣勢沉穩，走進廚房時，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將裡頭的情況看了個清楚。
竈臺上有半盆雞湯，好像是客人吃剩下來的，樓板上吊着肉，油罐的蓋子打開了，旁邊還灑落些許粗鹽，至於那調味料都在小碗裡裝着，也是一目瞭然。
“開始吧，”六指掌櫃見沈如玉沒有動作，便開口催促。
肥廚娘被打攪了瞌睡，心裡很是惱火，這從竈膛內的旺火就可以看出來了，甫一開始燒火，總該顧及着點掌勺人的主意。
沈如玉不慌不忙地漂洗了蘑菇，然後切成一片片，留着備用，這邊，拿起刀割下一小塊掛在樓板上的肉，切成片，丟進燒熱的鍋子裡。
瞬間，那肥肉便冒起了白眼，嗤啦啦地聲音，十分清脆。
掌櫃見沈如玉燒飯手勢比那廚娘還好看，便不顧油煙，站到了竈旁觀看。
這是一道很簡單的蘑菇炒肉。
沈如玉把蘑菇和肉快速翻炒之後，拿着勺子，舀了半勺子的雞湯澆進了鍋裡，很快，湯汁沸騰起來，香味也慢慢出來了。
又灑了適量的粗鹽之後，沈如玉開口道，“熄火。”
可那肥廚娘好像故意和沈如玉作對一樣，還一個勁兒地往竈膛內加柴火，這可是急得沈如玉拿起水瓢，往竈膛裡潑了過去。
那肥廚娘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才相信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挑釁了，那火氣頓時上來了，“哪裡來的小娘子，真是好囂張。”
沈如玉置若罔聞，利索地將蘑菇炒肉盤盛起來，送到六指掌櫃手裡，“您嚐嚐。”
聞着就已經很香了，沈如玉對自己很有信心。
“掌櫃的，你且慢，”肥廚娘拿着筷子挑開了六指掌櫃的筷子，先夾了一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進嘴巴，嚼了兩口吐在了地上，“我呸，是他媽什麼玩意兒，那麼難吃。”
難吃？沈如玉不由地蹙眉，斂着眸子看肥廚娘。
肥廚娘明目張膽地白了沈如玉一眼，朝六指掌櫃說道，“掌櫃的，這小娘子是您新請的廚娘嗎？瘦不拉幾的，一看就不會是燒飯的料。”
沈如玉看出廚房的敵意，便朝她福了福身，親暱地喊道，“姐姐，您誤會了。”
肥廚娘看上去已經四十里歲，頭上已有不少白髮，被沈如玉稱呼爲姐姐，實在是意外，“我誤會什麼了？你連我的鍋勺都用上了。”
六指掌櫃沒有嘗過蘑菇，沈如玉不敢貿然解釋得太清楚，只得屈了屈膝，說道，“我只是摘了些野菜過來想賣於掌櫃的。”
“是……是這樣啊？”肥廚娘聞言，一臉訕然。
“多事，”六指掌櫃瞪了肥廚娘一眼後，夾起蘑菇丟進嘴裡，只嚼了一下，便頓住了。
那滋味，鹹香肥嫩，鮮滑多汁，讓整個口腔都有了被滿足的感覺。
“好吃，”六指掌櫃一言下了結論，又嚐了一口，連連點頭，“香，真的是很香，而且這香味很與衆不同。”
“那掌櫃您是願意買我這野菜嘍？”沈如玉本來就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
“願意是願意，只是……”掌櫃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麼說好了，這野菜我倒是願意買，不過小娘子可得留下來幫我掌勺，不然的話，我買了這野菜也沒啥用，是不是？”
沈如玉剛說不搶肥廚娘的位置，六指掌櫃這麼一說，肥廚娘當即甩了臉子下來。
沈如玉真是鬱悶，連忙解釋，“掌櫃，其實我拖家帶口的，不方便掌勺做廚娘，您若是稀罕我的野菜，我就告訴廚娘姐姐怎麼炒，您看如何？”
肥廚娘一聽沈如玉還是沒有和她搶生活的意思，臉便唰地紅了起來，“掌櫃的，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和小娘子學的。”
“這樣啊……”六指掌櫃遲疑了一下，點頭答應了，“那好，你這野菜我要了，不過銀子可能不會多給。”
說完，他瞄了下沈如玉放在桌上的布包，裡頭只剩下不多的蘑菇了。
“就這些，你拿着吧。”
沈如玉伸手接了過來，粗粗過目，大概是二十多文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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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自己原本預計的收益要少很多，但是沈如玉不着急，把銅板收好之後，認真交肥廚娘炒制蘑菇肉片的法子了，尤其是其中最要緊的那一個步驟，是囑咐了又囑咐，讓肥廚娘不要忘記加雞湯，這是吊鮮的秘訣。
肥廚娘聽了個大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只是點頭應道，“好，好，我知道了，小娘子放心。”
沈如玉只得作罷，對六指掌櫃說道，“我這野菜叫蘑菇，而我也只賣給你一家，如若你覺得好，我三天後再採一些過來賣於你，若是你覺得不滿意也沒事，我們買賣不成，仁義在。”
說完，沈如玉朝六指掌櫃福了福身，轉身走出了竈間去大堂找楊天生去了。
大堂比之前的熱鬧，有人在大肆喧譁吵鬧，吸引了很多人聚集圍觀。
沈如玉找到了楊天生父女，也看到了吵鬧的人是誰了。
這男人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身穿紅黑衣裳，在一堆人中格外出挑。
“他是天賜的大舅子，”楊天生在沈如玉的耳邊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