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原也算個大家中的女子,只是是庶出。姨娘又不甚受寵,先前父親發達的時候她沒有跟着享上幾天福,等到他們家倒臺了,卻是被送進了這紅鸞樓。
紅鸞樓一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地方,可她才五歲。她需要有個吃飯的地方。張媽媽先帶着她吃了一頓飽飯,然後和她說。要她好好學琴,好好學舞,要是學不好,以後就再也不能吃飽飯了。
她拼命地點頭,也就是那天,她在練舞房裡瞧見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說她叫葉小魚。
葉小魚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很漂亮,舞也練得好,青鳶知道自己不如她,每每都在夜中苦練,可是第二天,除了疼得爬不起牀來,她什麼收穫也沒有。
那時候青鳶很是嫉妒葉小魚。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如此努力還是比不上她,她拼命練拼命練,終於是有一日從橫杆之上掉下來摔傷了腳。
葉小魚很擔心青鳶,明明昨日她才同自己吵過,可葉小魚還是風風火火地去找了張媽媽。張媽媽瞧見青鳶的腳,皺着眉頭搖了搖頭:“這腳,就算是救回來怕也不能跳舞了。”
“爲什麼非要跳舞?”疼到昏迷的青鳶模模糊糊聽見了葉小魚這句話就是氣得想要睜開眼來罵她,可是自己卻是動也不能動,“紅鸞樓中有我一人會跳舞就行了,青鳶的嗓子這樣好。手指又漂亮,爲何不叫她學唱歌和琵琶,到時候我們兩個同臺演出,豈不是能爲媽媽帶來更多的錢財。”
張媽媽最終還是點了頭,請了大夫來個青鳶瞧了,大夫開了藥正了骨,說是以後行走皆是沒有問題,只是再也不能跳舞了。
紅鸞樓中最出名的就是舞姬,現如今青鳶不能跳舞,張媽媽擰着葉小魚的領口說了句:“若不是瞧着你是棵苗子,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救她的,到時候她若是學不好琵琶和唱歌,可別怪我直接將她送出去接客。”
葉小魚點了點頭,望向牀上的青鳶時眸子裡又多了幾分擔心。
青鳶後來終於是好了起來,待葉小魚也是不像從前一般愛答不理,兩人日日在一起練琵琶練舞,閒暇時候去廚房偷個紅薯去烤了吃,就會開心地滾做一團。
她們兩個十三歲的時候一同登臺,一曲一舞,動天下。紅鸞樓的生意一夕之間好得讓張媽媽合不攏嘴,所有的歌舞坊都是再也不能和紅鸞樓比肩,張媽媽靠着她們兩個賺了不少的錢,而她們兩個的感情也是一日更比一日好。布叼估亡。
自她們兩個出名之後所有人的待她們二人都是客氣起來,尤其是那些以歌舞爲生的,更是待葉小魚和青鳶恭恭敬敬。可從前爲了活下來,葉小魚在這紅鸞樓裡得罪了不少的人,紅倌兒襲柔就是其中一個。
從前襲柔就看不慣葉小魚張揚跋扈的樣子,不過礙着張媽媽寵着她,也就懶得和她計較,誰知道居然會有這葉小魚爬到自己頭上的一天,襲柔自然是心中不悅,趁着陪李安爲飲酒的時候嘟囔了幾句,李安爲就是想見見這紅鸞樓裡頂出名的葉小魚。
可葉小魚和襲柔可不一樣,她日日練舞,從來沒有陪人去喝酒的道理,這就惹得了兩位的不悅。
葉小魚惹了李安爲的那日青鳶並不在場,等到青鳶回來的時候葉小魚就躺在了牀上,張媽媽在旁邊抹着淚說了句,要不是今日三殿下出頭,她還當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青鳶小心翼翼地將葉小魚伸出的手蓋到了被子裡,問她怎麼樣,葉小魚笑着搖了搖頭。
襲柔知道葉小魚和青鳶惹得了大皇子的注意,後日就要給大皇子表演,才故意挑起了這事端,雖是後來被張媽媽好生苛責,可她到底是這紅鸞樓裡的紅倌兒,以後該陪客還是會陪客,她仍舊做着她的紅倌兒,可葉小魚受了傷,自然是不能再和青鳶一起去表演了。
青鳶臨危受命,將那首曲子練得更加熟,打算自己獨自去表演,可誰知道就在表演的當天早上,青鳶好端端地被琵琶劃傷了手指,五指鮮血淋漓,張媽媽趕忙找了大夫去看,葉小魚卻是忍着痛爲大殿下跳了一支舞。
跳了這支舞之後,葉小魚就再也沒有回來,青鳶去問了張媽媽,張媽媽卻告訴她,葉小魚被大殿下看上了,已經帶回了府。
“說來也是,這福氣原本該是你的,誰知道你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好在你們姐妹情深,小魚也會幫襯你一把,”張媽媽臉上堆着笑,“不過入了府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你若是安心呆在這紅鸞樓裡啊,媽媽自然也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大皇子的後院是個吃人的地方,葉小魚一進去的時候就知道了,她鬥季如菸斗宋黎,好不容易纔在這後院站穩了腳,卻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她猜青鳶再也不會理自己了,自己也已經打算好將這一輩子都用來爲三殿下辦事,拖了又拖,竟是再也沒有去瞧過青鳶。
青鳶在紅鸞樓裡等了好久,有時候她真的會聽到後面有人叫自己,每每滿懷希望地轉過頭去卻都是一場空。
有一日她在練琵琶,襲柔卻是嫋着腰肢進來,抖帕笑道:“好姐妹搶了你的榮華富貴,你倒還有心思再這練琴,還真是性子軟得叫我欽佩。”
“滾!”青鳶抄起一旁的茶碗朝襲柔砸過去,襲柔冷哼一聲抖了衣裳就走出了門去,青鳶卻是趴在桌子上哭了許久。
後來她遇見了寒雨,那個喜歡靜靜聽自己唱曲的男人,他是大皇子身邊的侍衛,青鳶曾有無數次都想問問他葉小魚怎麼樣了,可是話到嘴邊卻都是嚥了下去,化成一顆顆珍珠一樣的歌聲。
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再遇見葉小魚的一天,她心裡不是沒有開心的,可更多的憎恨,葉小魚過得這樣好,陡然找了自己,卻是想要利用自己。
原來這就是自己唸了這麼多年的朋友,想了這麼多年的姐妹!
寒雨和她商量那件事的時候她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葉小魚,你欠我的,我都要一一找回來!
葉小魚和青鳶解釋當年之事的時候,她心中不是沒有動容,可是就算是不是她做的又怎麼樣呢,她到底是成了大皇子的姬妾,隨手甩出來的東西都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珍貴。
她聽了大皇子的吩咐,她將葉小魚騙到了城隍廟,她看着葉小魚葉小魚眼中的生氣一點點流逝的時候,心中也是越來越歡喜。
瞧,你最終還是輸給我了。
可爲什麼她死了,自己還是不能安眠……
青鳶從李千承那裡得到了好大一筆錢財,爲自己贖了身,在郊外買了一處宅子,在院子裡養了好些錦鯉,常常託着腮看着那些游來游去的小魚一看就是一下午,有時候也會伸手自缸中撈出一條小魚來,任它在自己手中掙扎一會兒再放回去。
後來大皇子逼宮卻失敗,被打入天牢,此事她也是有所耳聞。新皇登基那日,所有的人去觀禮,她卻是裝好全部的錢財,打算去天牢一趟。
已經走到了門口,青鳶又折了回來,沉了沉氣,將那缸中的錦鯉盡數撈了出來,拋進了門口的一條小溪裡。
天牢門前的守衛甚是森嚴,青鳶提着一個食籃,自懷中取出一錠銀子來,塞入了守門的侍衛手中,輕聲說了句:“大哥,今天人少,您就叫我進去看看吧。”
“進去是可以,可你想看的人能不能給你見咱們可就管不着了,”左邊的侍衛掂了掂手中的銀子,朝右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二人讓開,說了句,“進去吧。”
青鳶點頭致謝,挎着那籃子匆匆走進了門去,牢頭擰眉問了句:“看誰的?”
“大皇子,”青鳶將那牢頭拉到一旁,往他手裡塞了一錠金子,輕聲說了句,“還煩請大人給行個方便。”
那牢頭皺了皺眉頭,掂了掂那金子,青鳶見狀,又塞了一個玉鐲,“您就行個方便,今天新帝登基,大皇子心中定然是不好受,我是他……從前養的外室,如今他倒了臺,我也想再來看他一回。”
“大皇子可是叛國作亂的罪人,”牢頭擰着眉頭輕聲說了句,顯然是覺得此事難辦得很,“一般人可不能隨便見。”
青鳶蹙起了眉,一張好看的小臉皺在了一起,嘆了一口氣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這是上好的金鑲玉,您就叫我進去看看吧。”
牢頭看了看手上的東西,這些東西便是他做十年的牢頭也賺不出來,故而思量了一番還是點了點頭,朝旁邊的人努了努嘴,“帶她去大皇子那,記住,只給她半個時辰。”
那人點了點頭,朝青鳶說了句:“跟我來吧。”
這天牢之中甚是潮溼陰森,青鳶隨着這獄卒走了一小會兒,就是覺得從腳底升起一陣寒意來,惹得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就在這裡了,”那獄卒駐足說了句,“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只有半個時辰。”
可這次,青鳶卻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千兩銀票,直接塞到了那獄卒的手中,“大哥,我是大皇子的外室,大皇子如今沒落了,我想爲大皇子再留個孩子……求您了,給我個機會吧……”
那獄卒沒想到青鳶進來是爲了這個,當即就愣在那裡,可是拒絕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畢竟在他手心裡握着的可是一千兩銀子,有了這一千兩,他想娶卻不能娶的隔壁二妮,他娃將來的讀書錢,他孃的養老錢可就都有了,他拿這一千兩去做個小生意,可不比在這做獄卒強?
種種想法在那獄卒心裡翻轉,他感覺到自己握着銀票的手心出了好些汗,青鳶就這樣看着他,他知道大皇子是叛國的罪人,這種罪人若是留了後代下來,將來若是出了什麼事,他怕是也要擔責任。
可那是一千兩銀子,誰會知道這孩子是什麼時候懷上的呢……有一個聲音在他心中小聲說了一句。
“行了,你去吧,”那獄卒接過了青鳶手中的銀票,往旁邊歪了歪頭,然後將手中的鑰匙遞給了青鳶,“我在那頭等着,你速戰速決。”
青鳶接過獄卒遞過來的鑰匙,點頭應了句:“謝謝大哥。”
關押李千昊的這間牢室甚是陰森,一個小窗開得很高,透進來的陽光也是慘涼慘涼的,青鳶踩着潮溼並且髒兮兮的稻草打開門走了進去,被腳下竄過去的老?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李千昊背對着門坐在一堆稻草上面,似乎是想透過那個窗子往外面看,聽見聲響就轉過頭來,疑惑地問了句,“他們居然也放了你進來?”
青鳶將食籃中的東西取了出來,往李千昊那裡遞了遞,“大皇子如今光景,怕也只有我纔會來瞧一瞧了,左右大皇子是幫我解決了葉小魚,也算是了了我的心願,如今就算是我來報大皇子的恩吧。”
“咱們不過都是相互利用,”李千昊看着那些飯菜似乎是沒有一點食慾,只說了句,“你倒是有本事進來。”
青鳶將那些飯菜依樣嚐了,然後又往李千昊的方向推了推,“我說了,我是來報大皇子的恩,別的也沒有,不過是做了幾道菜,我嘗着倒還是可以,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大皇子的胃口。”
李千昊接過青鳶遞過來的筷子,也是夾了一點菜送入口中,細細品了才說了句:“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大皇子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呢,”青鳶頷首,將自己全部的神情隱藏在了陰影裡,只輕聲問了句,“大皇子在這裡過得如何?”
李千昊又往那高得幾乎要看不見的小窗口處看了一眼,輕笑着說了句:“還喚我大皇子做什麼,聽他們說今日新皇登基,我不過是個階下囚罷了,也唯有你肯來看我一眼,寒雨等人卻是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青鳶一面聽着李千昊說話,一面給他布着菜,只說了句:“寒雨已經出了臨安,似乎是想去尋求什麼幫助,大皇子可切莫失了鬥志,早晚寒雨會帶人來救大皇子的。”
“西夏那邊我倒是還有一些人脈,”李千昊聽了青鳶的話似乎胃口又好了一些,大口大口地吃起菜來,“興許寒雨是去了那裡了吧,只是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那一日了。”
青鳶笑了笑,又給李千昊倒了一杯酒,“大皇子這是說的什麼話,雖然您現在被困在這裡,可是先帝都沒有處置了您,新帝沒有旁的理由更是不能隨隨便便將您處置了,您只要好生活在這裡,總能等到出頭那一日的。”
“借你吉言了,”李千昊端起酒杯朝青鳶示意,爾後說了句,“若我當真有了翻身的那一日,定然是不會忘了你的好處的。”
青鳶只是低着頭,半晌才說了句:“我倒是希望殿下可以忘記了我,不過怕是不能了。”
“你是……什麼意思……”說出後邊半句話的時候,李千昊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忽然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栽倒在了地上。
青鳶站起身來,繞着李千昊轉了兩圈,見他確乎是不能動也說不出話來,才蹲下身來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來,在李千昊臉上輕輕地拍了拍,“大皇子,今日我對你做的事情,怕是你這輩子都忘不掉了……不過……我想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李千昊驚恐地看着青鳶,可青鳶卻是直接擡起匕首來就在他臉上劃了一道,這一道傷口直接從李千昊的右眼角處劃到了他的下巴,甚至連他的嘴脣都被劃破,口水伴着鮮血全都流到了李千昊的衣領裡。
劇痛讓李千昊縮了縮身子,可他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青鳶又在他臉上劃了幾道,“大皇子是這京中頂出名的美男子,像來也很是滿意自己的相貌,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是折在大皇子這張臉上,若是大皇子的臉毀了,以後怕也會少不少助力吧……”
青鳶一邊說着,一邊又在李千昊的臉上拼命地划着,直到李千昊已經是血肉模糊方纔罷休。李千昊躺在那裡,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口中不停地冒着血泡。
青鳶卻是將手中的匕首一轉,直接將李千昊的右手砍了下來,李千昊張大了嘴巴,卻只是喉嚨中發出了“咯咯”的聲音,根本就叫喊不出來,青鳶像是瘋了一樣地將李千昊的斷手砍成了肉泥,然後又是直接挑斷了他左腳的腳筋。
若是李千昊能動的話,怕是此刻早就將青鳶千刀萬剮,可是就算是此刻藥力過去,他怕是也不能動了,青鳶蹲在他的身邊,細細地將他右腳的腳趾一根一根地切了下來,李千昊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和匕首在摩擦,他的左腳因爲疼痛而猛地抖動了一下,可他還是擺脫不掉青鳶。
那一刻他疼得差點暈過去,可是青鳶的下一個動作卻是將他嚇得清醒過來,青鳶的匕首涼涼地貼在他的兩腿中間,他聽見青鳶冷笑着說了句:“大皇子,小魚死在你我手上,我夜夜睡不着覺,你說怎麼辦?”
李千昊拼命地想要說句什麼,可是卻說不出話來,青鳶也是根本就不想聽他說話,直接就將手中的匕首一旋。
那一刻李千昊腦中轟得炸響,鋪天蓋地的絕望朝他砸來,可是青鳶卻還是一邊笑着一邊繼續在他耳邊說道:“惟願大皇子還等得到寒雨歸來那一日,若是那日青鳶還沒死,大皇子儘可來報仇。”
青鳶拍了拍手,將門鎖上徑直離開,只留李千昊一個人在這骯髒的稻草上不停地痙攣着,口中不停地吐着血泡,兩腿間和手腳處皆是血肉模糊,臉上更是一片狼藉。
那獄卒過來瞧的時候驚天的喊叫幾乎將這天牢掀翻了去,可是等到他反應過來衝出去的時候,哪裡還有青鳶的身影。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牢頭也是擔當不住,又怕新帝哪一日心血來潮要見李千昊,只好去求問了自己的上司紀司馬。本以爲紀司馬會直接撤了自己的職,再大罵自己一頓,誰知道紀司馬卻只是冷冷一笑,說了句:“那便好好養着吧,別叫他死了。”
青鳶出了天牢,覺得這陽光似乎是格外溫暖了一些,雖是身處寒冬之中也不覺得很冷,她輕輕笑了一下,往天牢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什麼寒雨,寒雨早就死了。她不過是給李千昊一個希望,叫他用這個希望撐着自己,不至於死了,日日就靠這個希望吊着一口氣,苟延殘喘地活着。
青鳶匆匆去了紅鸞樓,守門的阿毛見是她什麼都沒說就放了她進去,她徑直上了從前和葉小魚練舞練琵琶的房間。一打開門,記憶就伴着灰塵砸了過來,砸得她流了一臉的淚。
“青鳶,今日秋娘又表揚我了呢,她說我跳的舞和你的琵琶聲最是配呢,說咱們是天生的姐妹。”
“青鳶,昨日我去給惠柔姑娘送茶,她賞了我兩塊糕點,我沒捨得吃,你嚐嚐。”
“青鳶,咱們去廚房偷紅薯吃吧,我小時候常常烤來吃的,可香呢,你總是彈琵琶,一定很冷吧。”
“青鳶,我來看你了,我會爲你贖身的。”
“青鳶,對不起……”
青鳶彷彿看見了兩個小小的身影,一個跳着舞一個彈着琵琶,兩個人都是滿面的笑容,瞬而眼前景象又變成了葉小魚獨自躺在地上,萬箭穿心,喃喃唸了一句對不起。
“小魚……對不起……”青鳶蹲在地上,將自己的臉埋在了臂彎之中,任由淚水一點一點打涼了自己的手肘。
原來不是恨,我是怨啊,小魚,我是怨,我怨你爲何不理我,我怨你……爲何過得這樣不開心還要勉強撐着活,小魚,我怨你……更怨我自己……
南唐新帝登基,整個臨安都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那日紅鸞樓中的生意並不好,不過過了幾日也就和從前差不多了,依舊是賓客盈門的景象。
偶爾有人想起來紅鸞樓中有個彈琵琶彈的很好的人,隨口問張媽媽一句,張媽媽也就說是贖身走了,大家也就拋在了腦後,溫香軟玉入懷來,誰還管聽的是什麼曲兒,那琵琶彈得再好,彈琵琶的人也是碰不得。
故而很久之後,大家也就都不記得了,張媽媽曾經在新帝登基那日罵過一句晦氣,叫阿毛將一個摔得血肉模糊的人拖下去埋了。
我自高空之中一躍而下,像是一隻飛起來的鳥,風劃過耳邊的聲音其實很好聽,。若是沒有你,興許我五歲那年就死了,所以小魚,我們下輩子,不要再遇見了,好不好?
遇見你這一輩子啊,就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