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陽光明媚,鳥語花香,蕭冰欒一身素色白衣,站於竹樓之下,經過昨日沈靜的冒險闖入,她的平靜生活也到頭了。
銅面站在竹樓的二層之上,目光幽深,青銅色的面具散發出冷冽的光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蕭冰欒,轉身,進了風燁的屋子。
他的冷漠,讓她心驚,那麼多的努力,那麼久的和平相處,終究是無法再繼續了。
風燁即將醒來,蕭冰欒深知,只要風燁一醒,很多事就會接踵而來,也可能會是無法招架。
一步一步,踏上青階,當她的手碰觸到那竹製的門時,還是不可抑制的深深顫抖。
那頎長如炬的身影,靜立在窗前,彼時,收斂了所有的不應屬於銅面的氣息,那清俊的側面弧度,那樣的倨傲,那樣的叫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下一刻,她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的跑上去,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做什麼,請不要傷害他,因爲這是我欠他的!”
她的哀求如同一根芒刺在他的心裡刺?進去,拔出來,鮮血淋漓,四下迸濺。
“他,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麼?”
蕭冰欒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一滴淚無聲無息的滑下“不,他不重要,可是我的命是他給與的,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和我腹中的孩子的生,這一次,是我欠他,所以,給他一個生的機會。”
他的手輕輕地附在她的手上,那粗糲的觸感是那樣的熟悉,幾乎是讓蕭冰欒差一點兒忍不住,脫口而出,那個字:絕。
“我知道。”
良久,沒有對白,他拿開她的手,看向牀上的人。
“我是銅面,他是我的主子,這一點,我很清楚!”
他忽然後退兩步,疏離的眼神和清冷的氣質,他彎腰一躬“夫人,請於屋外等候。”
蕭冰欒的手伸至半空,慢慢的收回,複雜的目光看着他,緩緩地轉身。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她身後的男子驀地握緊雙拳,青筋白泛,脣色蒼白。
欒兒,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我就帶你離開!
風燁醒來的很快,這一次,風燁的清醒沒有再次發狂的徵兆,而是身子很虛,面色蒼白,當風燁看見蕭冰欒的時候,滿眼皆是不可置信。
“蕭兒,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蕭冰欒手中還拿着一件風燁的天藍色長衫,看到他的驚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難道說是爲了他來的嗎?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銅面,銅面俯首道“是沈靜放她進來的。”
風燁眉頭一皺“這個沈靜,竟敢如此放肆!咳咳咳……咳咳!”
“少主切勿動怒,您已經昏迷了多天,身體還未完好。”
風燁的手緊緊地攥住牀單,看到蕭冰欒手中的衣服的時候,臉色才微微緩過,道“罷了,咳咳咳!”
蕭冰欒此刻才上前,輕輕地敲着他的背,這個時候,她明白,她是他的妻子。
“別生氣了,是我逼她的,你爲了救我弄成這個樣子,我理應來照顧你。”
風燁擡起頭,面色蒼白,可能是由於昏迷多天,下巴長了不少的胡茬,他笑着看着蕭冰欒“蕭兒……”
蕭冰欒感受到銅面的注視,驀地一笑“如
今你已經好了,不如我們儘快回去吧,好像都快要過年了。”
風燁點點頭。
“銅面,幫我更衣。”
蕭冰欒默默地退了出去,風燁醒了,風燁好像並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兒,那麼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喜歡這裡嗎?”
身後的聲音驀地想起,蕭冰欒笑了笑“還好,可是這裡沒有四季交替,永遠都是一個樣子,時間久了,便會煩了。”
“莫非蕭兒是個喜新厭舊的人?”
蕭冰欒沒說話,轉過身看向他“我們什麼時候走。”
風燁忽然伸出長臂抱緊了她“今天,今天就回。”
她無法拒絕他的擁抱,只能是伏在他的肩頭看着對面的那個男人一身冷漠的氣息,還有那因爲激動而握起的雙拳。
蕭冰欒緊抿着脣,這樣的時候會很多,考驗着她,也在考驗着他。
三人一行很快收拾了些東西,出了百靈谷。
出谷的時候,蕭冰欒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地方也留下了她的回憶。
她沒有去看那個人,怕被風燁發現什麼。
出了密道,就進入了沈靜的房間。
彼時,沈靜聽見書架響了,連忙走過來靜靜等着。
當看到風燁爲首出現時,沈靜面色一喜,恭敬地跪拜下去“恭迎少主!”
風燁似是沒有看見她一般,從她身 邊走過去。
沈靜也沒有說話,而是斂了神色,跟了上去。
彼時外面天寒地凍,冷風驟然襲來,可是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本不應該有人在的竹林之外,柳無歡帶着一羣人守在那裡。
已經不知道是守了多少天,柳無歡整個人看起來滄桑無比,他看見蕭冰欒忽然就撲了上去,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
“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嚇死我了。”
柳無歡雙脣顫抖着,身體有力而帶着爆發力,他緊緊地把她箍在懷裡,生怕下一刻她又憑空消失。
蕭冰欒被他抱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然而此刻沒有人敢上前拉開他們,因爲他們都看見了柳無歡眼角流下的淚水,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震撼的感覺,通常一個男人流淚的話,會讓人瞧不起的,可是沒有人會瞧不起柳無歡,因爲他口中喊着姐姐,彷彿真的只是姐弟之間的情深,即便每一個人都知道不是,那個男人對着她根本不是真正地姐弟之情,而是那種無法訴說的愛情,但是他們之間卻沒有能夠發展愛情的機會,那麼那種感情就成了親情。
無與倫比的親情,哪怕只是打着親情的幌子,行着愛情的關心與在乎,因爲,那畢竟,是一種難得感情,而眼淚,字啊這一刻仿若是一種催化劑,漸緩濺開。
“無歡……沒事兒了,我這不是回來了。”
蕭冰欒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背,似是安慰,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種虧欠,可是她所能做的,就是以親人的身份去照顧他,關心他。
柳無歡,對她而言,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不可磨滅的錯誤,是她帶他到了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上,是他讓他沾染了世俗的不堪,是她讓他擁有了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感情,那是她的錯。
“姐姐……”
柳無歡深情地呼喚,讓蕭冰欒動
容。
她捏着他的臉頰輕笑道“傻無歡,我又不是第一次離開,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姐姐,也會擔心你的。”
柳無歡目光微微一閃,落寞之色在眼底沉寂。
“好。”
蕭冰欒終於脫離開他的懷抱,轉身走到風燁身邊“時間不早了,天氣這麼冷,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先回房吧。”
柳無歡此刻打發自己的屬下離去。
蕭冰欒和風燁一行人走在前頭,銅面悄悄地留下來,扯住了柳無歡。
“柳公子,看在你是夫人的弟弟的份兒上,少主不打算追究你的過錯,但,請你不要忘記,夫人的血海深仇!”
四個字,驚心動魄,那是一筆血債,血淋淋的債。
柳無歡猛地一驚,深深地垂下頭,慘笑道“我知道。”
是啊,他知道,那是他欠她的,所以如今他在盡力的彌補,他已經動用了多有的力量去尋找冰影城中倖存的人的下落,只是至今,還未有任何消息。
“柳公子不要太自信了,即使是親信,也會有背叛的。”
背叛?
兩個字像是一道閃電驚醒了柳無歡,他柳門的那幾大長老?
劉無歡眼神一冷,面色一沉。
“多謝!”
說罷,昂首闊步的離去。
銅面目光深沉,良久微微一嘆,方纔轉身跟上風燁一行人。
經過一個週期的內力循環,風燁眉頭緊皺。
“如何?”
“蕭兒放心,已經沒有大礙了,我再用些藥調理就好了。”
風燁輕笑着,那溫潤的表情再告訴蕭冰欒,不用擔心。
可事實並非如此,他的體內混亂得很,連他這個被譽爲活神醫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會是這個樣子,他,找不到頭緒。
“銅面在哪兒?”
“少主,我在這兒。”
銅面聞聲從門外進入,頷首低頭恭敬道。
風燁看了他一眼,轉頭對着蕭冰欒道“蕭兒,時間不早了,你先回房去休息,嗯?”
蕭冰欒默默地看了一眼他和銅面,點點頭。
關上房門,隔絕了三個人。
蕭冰欒自是不知道風燁和銅面在說些什麼,她只是擔心南宮幽絕的身份被發現,可是想到自己當初被那個南宮幽絕假扮的關霖竹欺騙的時候,又搖了搖頭徑自笑了笑,不會的,他那麼謹慎,又那麼會演戲,一個風燁就算是眼睛再毒,也不會認出他的。
“夫人這是在笑什麼?”
沈靜那不冷不熱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蕭冰欒擡頭對上她那一雙探究的美眸,笑道“風燁安然無恙,沒有因爲救下我這條命而有什麼閃失,我自然是高興,若是他出了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既如此,你爲何不肯對少主更多一點關心呢,如今他已經是你的夫君了,這是多少女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你,又如何,不肯知足!”
蕭冰欒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你,也是這羨慕之中的一人嗎?爲什麼你又不肯去爭取一下呢?”
“我?”
沈靜兀自苦笑“若是沈靜能得少主青睞,即便是死也已經足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