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府,蘭香園。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還真要嫁那個廢物?”
黃正海以爲黃玉娘出現不過是解圍,可卻未料行至家中,黃玉娘卻真要照此做。
“鎮國公是個好人,”黃玉娘繼續道:“難不成爹還想讓女兒進宮?皇上賜婚駁了,女兒又不是那天姿國色,還能讓皇上如心,父親想的太天真了吧!”
“不進宮,許給太子爺也行啊!”黃正海道:“聽說太子側妃小產無法再育,那袁家也少了一顆棋子,而此時你如若跟了太子,爲其誕下一子,那將來的黃家可就是如今的祈家,說是南邊的總督、都統,可誰不知那根本就是佔地爲王?日子過的別提多滋潤。”
“別提這荒唐事皇上是否能允,父親就沒想過是現在的孟家?”黃玉娘不屑一笑,淡言道:“你們享福了,女兒能有什麼?在宮裡頭懸着命,勾心鬥角、整日裡提心吊膽,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黃正海冷哼站起,“你乃黃家之女,要以黃家大局着想!”
“憑什麼?就因爲我姓黃?”黃玉娘依舊那副冷漠,“我還就告訴父親,我非鎮國公不嫁,不然您就殺了我,寧爲一府糟糠之妻,也絕不進宮做那案俎魚肉!”
“啪!”黃正海一巴掌抽了黃玉孃的臉上,“白眼狼,生錯了你!”
黃玉娘流了一股清淚,挽起待嫁髮髻,擡手插一素簪……
葉雲水與秦穆戎將與德妃相談的大致內容說了說,而後言道:“德妃娘娘並未給具體的答覆,如今只能等着了。”
“那母子二人做事向來謹慎,也是要尋個機會,無妨,等着過這個年吧。”秦穆戎說到此,祈善則道:“前幾天接了信,兩位叔父和堂兄已經啓程,前來叩拜太后,應該在年前。”
祈家要來人?
葉雲水看向秦穆戎,秦穆戎點了點頭,“皇上下的旨意,太后大殯,也不可能不來。”
“這個年,恐怕過的不能平靜啊。”祈善抿了一口茶,嘖嘖搖頭,葉雲水相問:“此時啓程可是要加急?無女眷?”
秦穆戎冷笑一聲,“這都不見得安全,哪裡敢帶家眷。”
葉雲水嘆了氣,太后一走,祈家也是岌岌可危,天高皇帝遠,可也無法抗旨不歸。
不顧明啓帝,也怕天下人怒罵他們有負太后的恩德,恐怕祈家人自也心愧,故知有險也得隻身前來……
但秦中嶽可是被明啓帝罰了,祈家人來時,估計定會養好那二十板子打的“傷”?
此時也無法細談,祈善則轉了話題說起要遠行一趟,“……這個年我恐怕無法在家過,皇族長有事讓我去辦,祈家人的事就交給二哥了!”
秦穆戎點了頭,“何時走?”
祈善思忖片刻,答道:“還要等信,估計是後日一早。”
葉雲水也沒細問,關於三皇祖父的事她可以去閒聊,去親近,但涉及正事她從不插手。
用過飯,幾個小傢伙兒也玩夠了,秦穆戎與葉雲水才帶着他們回了莊親王府。
後日一早,祈善臨行時讓家僕特意到莊親王府知會一聲,葉雲水讓花兒將給祈善準備的包裹帶上,其餘便沒什麼囑咐。
祈善等在城門口,接到那裝了各種傷藥棉布的包裹則直接系在了身上,欣慰的拍拍胸口而後上了馬,正準備帶人前行,可餘光一掃,卻看到一旁的青衣小轎中下來一人,正是那黃玉娘。
駕馬前奔,卻聽黃玉娘叫喊到:“鎮國公爺,請等一等!”
祈善繼續前行,卻被黃玉娘讓家僕追上攔截,祈善皺眉,轉頭道:“你有何事?”
“得知鎮國公爺今日出行,特來相送,父親的錯還望鎮國公爺莫往心裡去,民女當面給您賠罪!”說着,黃玉娘則福了福身,低頭道:“如若鎮國公爺覺得不夠,民女便爲您磕頭。”
說着,她便欲跪下,可祈善半句話都未出,黃玉娘咬着牙硬是跪在地上,“民女給鎮國公爺賠罪了!”
“倒還真是不怕髒。”祈善凝眉道出這一句,卻讓黃玉娘愣住,“民女,民女是真的心中愧對鎮國公。”
“都說你聰穎,爺我也一直這麼以爲,可如今看來你並非聰穎,而是陰險,您怎知本公爺今兒出行?打探的?花銀子找人問的?手伸的倒是夠長,可你知不知,爺我最討厭的便是這樣的女人?”祈善說到最後聲音都帶着氣惱,黃玉娘渾身一愣,連忙道:“鎮國公爺千萬不要誤會,民女尋人打探也實在是想當面向鎮國公爺賠罪,絕對沒有惡意!”
“滾!”祈善一聲吼,拽起馬繮,駿馬擡蹄嘶鳴,嚇的黃玉娘驚慌退後,再反應過來之時,卻只能瞧見祈善那縱馬的背影。
“小姐……”黃玉孃的丫鬟連忙上前扶她,黃玉娘推搡開,咬着下脣心裡道:大意了……
每日都坐了窗前,看窗外那飄降的雪花,已經成了葉雲水最喜好的事。
忙完王府的中饋差事,再爲莊親王爺上了藥,葉雲水便回到:“水清苑”,坐在臨窗書桌之前,抄着經,望着那盈盈白雪,那焦躁的心也都安穩下來。
一晃已是又過了一個月,今兒已經是臘月二十三,小年的日子。
如若是以往,應該是進宮見太后,可如今是葬事之年,便都居在府中不用進宮去。
葉雲水依舊在抄着經,秦穆戎這會兒從外進來,行到她的身邊,看那幅簪花小楷的字,言道:“這字比以往多了幾分柔潤。”
“切身的性子也變淡了。”葉雲水說這話卻讓秦穆戎嘖嘖搖頭,“倒也是,連板子都抄過了,也沒什麼你個女人再能玩的物件了!”
嗔怪的看了秦穆戎一眼,葉雲水則望向窗外,“妾身喜歡雪。”
秦穆戎隨之望去,“我也喜歡,可有人就不喜歡了。”
葉雲水納悶問:“誰?”
“還能有誰?”秦穆戎往桌子上扔了一封信,葉雲水拿起抽出來看,卻是祈善。
幾乎都是訴苦的,天寒地凍、手腳生瘡……唯獨最後一句說祈家人特意尋他轉告與秦穆戎相見,而且還不在莊親王府。
“他們來找我,恐怕也有意問軍令牌之事。”秦穆戎提起這個,讓葉雲水心中更沉,“爺可收好了?”
秦穆戎點了頭,“暫且不提,有人會比他們更着急。”
“誰?太子?”葉雲水自問自答,看着自抄的那篇經文,越想沉淡的日子越不安穩,這一春節,過的恐怕比每一年都難。
“永和殿”中,明啓帝正在看奏摺,門外太監進來回稟:“啓稟皇上,德妃娘娘求見。”
德妃?明啓帝略有驚詫,德妃可是鮮少來這裡找他的人,即可擺手讓太監通傳,“請她進來。”
話語說着,明啓帝也起身走下龍位,站在一旁等着德妃。
德妃依舊素以素顏,行進這裡給明啓帝福了福身,“臣妾叩見皇上。”
“愛妃今兒怎麼來此尋朕?可是有事?”明啓帝打發太監去斟茶,而他則拽着德妃一同坐於一旁。
“臣妾沒事,就不能來尋皇上了?”德妃淡笑出言,一未等明啓帝回話,則是道:“臣妾一是來探望皇上的身子可是康愈了些,可看到皇上瘦了,臉色也沉暗,索性這話也不用問出口了。”
明啓帝苦笑一聲,“朕也想歇歇了。”
“那何不去看看十四郡王?他人小,乖巧,也不會如其餘之人來您這裡要爵要權,要銀子要位子。”德妃如此之言,讓明啓帝略有難堪,“愛妃這嘴越發的刻薄了。”
“臣妾之事說實話。”德妃站起身,將所有的太監都擺手趕了下去,明啓帝則皺眉道:“愛妃有話儘管直說,可不要再提十四郡王。”
“臣妾不想提,皇上少以爲寵妃,臣妾應該笑,可臣妾也身爲人母,見不得這份慘,她到底怎麼得罪您了?十四郡王又怎麼得罪您了?”德妃繼續道:“十四郡王求見,您不肯見,臣妾哪怕遞了牌子欲請樂妃與十四郡王到‘永寧宮’,皇上也不準,她母子二人可是犯了什麼罪?‘安和宮’可不是冷宮!”
“是朕心裡過不去。”明啓帝不願再談,意欲這過去,可德妃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起身言道:“皇上是這大月國的天,您說誰有錯,那必定有錯,您說誰該死,那人便送上腦袋,可您爲何不想想,臣妾變成如今這樣,肅兒苟活至今,臣妾母子爲一句話受這番罪也罷了,樂妃和十四郡王恐怕連着一句話的錯都未有,您於心何忍?您到底是爲了什麼?”
明啓帝有些要惱,可擡眼看着德妃的眼眶中瑩了淚,卻半句話都說不出,哀嘆一聲道:“朕的錯,乖朕!”
“之前還有太后爲臣妾、肅兒撐腰,護着樂妃、十四郡王,如今太后……臣妾等人這腦袋,您如若願去、取,雖是下旨,別這般熬人,比要了臣妾等人的命還狠!”
說罷此話,德妃則福了福身,離開了“永和殿”。
明啓帝僵坐在龍椅上沉了半晌,想欲起身,卻發現手麻的動彈不得,驚慌之餘,嚇的險些跌下那龍位,貼身的太監立馬扶着他,卻被明啓帝一把推開,口中道:“朕,朕這到底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