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吞併

最初接觸海瑟薇的時候,雖然也爲她的才辯之術所折服,但幾位綠精靈首領都下意識的以爲……一個自幼失怙的小女孩,縱然在人類的精英學院學習過,又能夠有多大的能力?

科迪勒拉這些年所取得的成功,恐怕要有很多是歸結於那些負責領地具體事物的官員。但現在卡拉奇和哈蒙德肚子裡發誓賭咒——以後絕不能與眼前這個女孩子打交道,再也不能相信她的任何話語!

當初在簽訂盟約的時候,一番說得美妙動聽的甜言蜜語,現在卻成了斷腸毒藥——近萬名綠精靈勇士竟然淪爲她手中的利器,這種手段也未免太惡劣了!

但事實就是如此,弱者在強者面前企圖通過道義來約束對方的行爲,實在太過虛妄。就連卡拉奇和哈蒙德兩人也清楚,要做到這一點幾乎不可能,但是要讓他們這樣灰溜溜地夾着尾巴回去,又實在撂不下面子。

目前三天部落支援的近萬名綠精靈,已經被編入了科迪勒拉城防軍的綠森兵團……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在良好的待遇和崇高的集體榮譽面前,這些長期爲了果腹生存而奔波的綠精靈戰士們,早已經將昔日的部落觀念扔在了腦後。

海瑟薇雖然很爽快的答應了三天部落首領們的要求,但是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首領們可以將自己部落的戰士領回去,但前提條件是對方得自願,不得以各種理由脅迫。

最初的時候,卡拉奇和哈蒙德以爲對方不過是爲了掩飾自己的顏面,可是到了軍營才發現,除了極少數心腹願意返回部落之外。其他戰士都以各種理由百般推諉,最後得到的一個答覆則是,除非是領主大人下令解散綠森兵團,讓他們回家,否則他們必須遵守戰士的承諾,在這支令人神往的部隊中呆下去。

卡拉奇和哈蒙德在綠森兵團的遭遇讓海瑟薇樂不可支,卻也在意料之中。

科迪勒拉城防軍的物質待遇自不必說。在刻意強化集體榮譽感的教育之外。部隊根據不同種族的習俗和宗教信仰,在細節上予以尊重。

這一切體貼入微的細心,如同春風化雨一般。讓這些綠精靈士兵漸漸淡化了種族觀念,轉而凝聚成爲軍隊集體歸宿感,再加上良好的待遇比起在深山老林中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在如此巨大的反差面前。僅僅是靠首領們幾句空泛的許諾就想要讓他們放棄目前的生活,這顯然不太現實。而人恰恰是最現實的動物……即便是精靈也不例外。

“海瑟薇領主,您這樣作實在太令人寒心了,您究竟打算幹什麼?”

氣餒而歸的卡拉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已經和哈蒙德交換了意見。西維爾的意見現在可以忽略不計了,那個傢伙已經和海瑟薇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可以說正是他的出賣纔會把他們這兩個部落逼到了如此地步。

“不。不,您說錯了。卡拉奇首領,我安全是按照我們的約定行事,您可以帶走您的士兵,但是他們也有拒絕的權利,這一點我持保留態度。我一直不明白你和哈蒙德首領爲什麼對我或者科迪勒拉懷有這樣深的成見,是科迪勒拉傷害了你們利益,還是我的行爲讓你們感到驚懼不安?

我實在想不出來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看看你們普通綠精靈的生活,再看看如今歸附科迪勒拉的綠精靈們的生活,你們應該可以看到兩者之間的巨大不同。雖然他們已經歸附了科迪勒拉,但我們並沒有從宗教偏僻和生活習俗方面予以摧毀。

我還是那個觀點,錯誤的、陳朽的、阻礙綠精靈部落發展的所謂‘習俗’,不要也罷,這就是我的觀點,而綠精靈的精神面貌的變化,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可是你們爲什麼還是這麼固執的拒絕我的善意呢?”

海瑟薇停頓了一下之後才又道:“至於我打算幹什麼,之前我似乎也隱約向二位提及,我的目標很遠大,我很希望有多的朋友來分享這一份勝利果實,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讓他們心悅誠服的感覺到他們追隨我的步伐並沒有錯,他們的獲得絕對當得起他們的付出。

卡拉奇首領,哈蒙德首領,你們的追求是什麼?難道就是要帶着部落的子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危機四伏的大山裡?難道你們忘了當年綠精靈的祖先也是生活在大山以外的文明社會中?今時不同往日,如果你們主動進入人類社會,恐怕要遭遇更大的阻力,但三天部落跟着科迪勒拉一起,完全可以重新迴歸文明社會,我在科迪勒拉實行的種族政策你們也很清楚,絕對不允許種族隔閡的存在。”

海瑟薇極富煽動力的手勢配合着慷慨激昂的言語,看起來還真的有些說服力,不過對於卡拉奇和哈蒙德這種老於世故的人來說,效果並不大。他們只是冷冷的注視着海瑟薇的表演,直到海瑟薇自感無趣停下來。

“海瑟薇領主,我們不想聽你的誇誇其談,我們需要現實的東西。請明說吧,你現在想幹什麼?還想要求我們什麼?我們能夠得到什麼?”

哈蒙德帶着一絲疲倦神情,冷淡的說道,“我們沒有興趣聽你的設想,我們之所以這樣做,並不是因爲我們喜歡你或者支持你,我們只是出於我們各自部落的利益考慮。簡單的說,我們是被你給拖上了這輛戰車,車太快甚至碰傷了許多人,我們現在無法下車了。”

海瑟薇聞言一怔,隨即便有些忍俊不禁,這個老精靈實在太有意思了,這種冷幽默能從他嘴裡冒出來,也是實在難得,坦率而又直截了當……很真實,同時也很冷靜理智。

“好,哈蒙德首領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再遮遮掩掩就有失厚道了。很簡單,我要征服亞特蘭行省和北卡羅行省,其它的事情不需要你們來考慮,但是綠森兵團如果滿編,我想我還需要四千人,另外還需要相應的風鳥騎士和獅鷲騎士。”

“厚道?海瑟薇領主,在你的詞彙中能夠找到這個詞。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卡拉奇忍不住譏刺了對方一句。“從一開始與你接觸,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你與這個詞語有絲毫的關聯。”

而哈蒙德的臉色變得陰沉了,“海瑟薇閣下。你還不如直接宣佈你想要兼併我們三天部落。”

海瑟薇很鄭重其事的思忖了一下,慢慢說道:“哈蒙德首領,我的話可能不那麼中聽,但是我還是要說出來。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我想受益的是整個三天部落民衆。而你們失去了的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表面光環罷了,只不過你們會在感情上一時間難以接受而已當然,如果二位不能接受,就當我沒有說過。但是希望可以在有閒暇的時候琢磨琢磨。”

海瑟薇毫不留情的話一下子撕裂了一直籠罩在雙方之間的面紗,以這種方式來揭開,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

“二位首領,請聽我說完。”

看到卡拉奇.哈蒙德二人猶如鬥牛一般的喘着粗氣。海瑟薇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示意二人不要激動:“你們不要急於作出任何決定,可以先去看看那些歸附過來綠精靈部落是如何生活的。我給你們三個建議,一是像那些部落一樣,建立一個個集體農莊,雖然有些分散,但相對來說,生活環境不至於變得太過厲害;二是建立一座綠精靈城市,周圍是一些保持農耕、漁牧的鄉鎮農莊;三是繼續生活在大山裡,用商品輸出、勞動力輸出、戰鬥輸出,然後換成各種生活物資,這是最保守的方式,希望你們認真考慮,不要爲了拒絕而拒絕。”

卡拉奇和哈蒙德二人走在曼迪加沙的街道上,臉上的神色十分陰鬱。

拒絕士兵的迴歸在他們意料之中,但是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海瑟薇竟然直接暴露出了吞併三天部落的意圖,這讓兩位首領一時間都難以接受。

可正如哈蒙德自己所說,他們現在已經被綁在了科迪勒拉的戰車上,而綠精靈聯盟已經隱隱將三天部落排除在外,而後效仿三天部落行爲的部落也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這也激起了部落聯盟中那些固執己見的幾個部落,對三天部落的極度仇視。正是這個口子是從三天部落那裡開的,纔會釀成這樣無法收拾的後果,現在要想退回到以前,那已經是永遠不可能了。

曼迪加沙的繁華景色看在二人眼中全無感覺,因爲他們現在心裡五味雜。

不能不說這位海瑟薇領主是一個極富能力的傢伙,僅僅是把科迪勒拉幾年內打造成現在這般模樣,就不是一班人能夠做到的。

但是,並不能因爲她能夠帶領科迪勒拉走出困境,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把整個三天部落也帶出困境,而綠精靈獨立的種族存在和民俗文化是不是也要隨着人類文明,藉助經濟強勢的入侵而逐漸滲透最終消失呢?

許多問題兩人都不得不想遠一些,海瑟薇那一句……用所有民衆的富足,換取二人身後虛假的光環,讓兩位首領的自尊心很是受傷。

捫心自問,卡拉奇和哈蒙德自認爲自己都不是自私之人,他們對於自己部落的發展也是殫精竭慮、嘔心瀝血,但是綠精靈惡劣的生存環境改善卻需要以這樣一個代價來作交換,這不由得不讓二人舉棋不定。

獨立和富足這難道真的就是對立而不可並存的麼?!

卡拉奇痛苦的思索,不是不可並存,但是在人類佔據絕對主流的這個世界,對於綠精靈來說,似乎就是不可並存的了。尤其是在海瑟薇身邊,這種可能就愈發顯得渺茫了……這位領主大人最爲擅長的就是一步一步把人推入絕境,綠精靈不得不作出艱苦選擇。

哈蒙德同樣痛苦着,嘉部落內部的不穩已經顯現出來,海瑟薇絕對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光明磊落,西維爾在一邊地推波助瀾,增添了許多風險,哈蒙德並不戀棧。但是他不想自己因爲這樣醜陋的手段而落荒而逃,這一切都迫使哈蒙德不得來這一趟,無論什麼結局,他都需要作出選擇了。

“卡拉奇,你怎麼想?”

“你想說什麼?”卡拉奇反問

“海瑟薇很強,不僅僅是她的力量,而是她的智慧。她的統馭能力能把很多不同的人成功地捏合在一起,成爲一個完全的整體,充滿凝聚力和勃勃朝氣的整體這就是他的本事,在這一點上,我們無法否認。”

哈蒙德一邊整理思緒一邊道:“三天部落既是不幸也是有幸,不幸的是遇上這樣一個強大的鄰居,其結果不是被征服就是被吞併,有幸的是融入成爲其中一部分,我們的子民可以享受美好地生活,但同時他們也許會喪失自我。”

“一百年後,還有多少人會意識到自己是綠精靈?”卡拉奇苦笑着問道“我們是在人憂天還是深謀遠慮?”

“不知道。”哈蒙德也隨口迴應道,“這個世界太複雜,我老了,越來越無法適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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