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幾個生意夥伴應酬完已經是十點多了,範傑滿身酒氣,在十幾個手下簇擁下到了金頂的地下停車場。他被酒意頂得頭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峰,正要坐入專車後座。
空蕩的地下停車場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範傑擡起頭一看,眉峰緊蹙。
阿峰帶着十多個手下從暗處徐步走來,笑意森森,邊走邊板着指節。
範傑慢慢直起身,看着阿峰。他十幾個手下紛紛簇擁上前,圍在他身邊。
“傑哥,忙好了?”阿峰走到他面前十幾步遠,停住腳,冷笑道。
範傑冷哼一聲,“你想幹嘛?”
“傑哥前幾天剛賞了我一拳,我總得回禮不是。”阿峰冷笑道。
範傑咬牙一笑,“你膽子夠大啊。不要命了?”
阿峰笑道:“嫂子說了,我們混道上的最要講規矩。傑哥若是安分,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傑哥不懂規矩,我們也該教教他。”
“那個賤貨!她敢?!”範傑怒道。
“看來傑哥還不太懂規矩。”阿峰冷冷一笑,對手下道:“那我們就替嫂子教教他!”
話音一落,阿峰的手下一擁而上。
與此同時,範傑也大喝一聲“滅了他們!”他的手下也撲上前。兩方人馬頓時扭打成一片,拳腳撞擊肉身的聲音四起。阿峰徐步向範傑走來,範傑伸手從衣兜裡掏出一把槍。從範輝遇難後,他便購買了一把槍隨身攜帶着。
阿峰看着黑洞洞的槍口,停住腳步。範傑以爲他膽怯了,不由得意一笑。誰知笑意剛到一半,阿峰忽然一個猛衝,如一頭獵豹撲來。範傑猝不及防,扣動扳手,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阿峰胳膊飛梭而過,血液隨之飛濺。
衆人聽到槍響,皆是一驚,停住了手腳。沒想到,阿峰就停了剎那,一拳已揮向範傑。範傑被拳頭一帶,撲倒在在地,手槍摔落到一旁。阿峰正欲上前,範傑幾個手下已經撲了過來,一下,中斷片刻的羣毆又火熱開始。
範傑邊叫囂吼着“滅了他們,滅了他們!”邊被手下護着往車裡躲,可阿峰似乎瘋了般,越打越狠,三四個手下幾乎攔不住他。
正當範傑倉促要跑時,遠遠傳來了一羣人跑來的腳步聲,還伴着呼喝“都住手,警察!”
衆人皆是一驚,不消分說,馬上各自散開。阿峰和手下飛快跑散開來,範傑怒不可遏從車窗探出頭,衝着阿峰遠去的背影吼道:“讓她等着!!不滅了她,我不姓範!”
話音未落,車子已經飛馳而出。他手下飛快上車了,隨着範傑專車馬上出了地下車庫。
阿峰和範傑的對峙,所有細節都隨着身上的竊聽器收錄到情報人員的專業設備傳到了萬業酒店的套房內的接收器。隨着那聲音逐漸平息,接收器響起一聲“嘀”聲,示意着錄音結束。宋先生關掉了接收器開關,看向江城,江城對他點點頭,確定範傑已經真正暴怒了。
不一會,套房的敲門聲響起,宋先生的特工上前看了眼訪客監控,打開了門。阿峰臉帶笑意,走了進來。
宋先生的情報人員讓出位置,阿峰坐到了江城旁邊。江城的目光在他簡單包紮了一下手臂停留了一下,沉着臉對他道:“你剛纔太冒險了。”
阿峰一笑,“城哥,沒事。那小子沒那麼厲害。子彈就擦了點皮,沒進肉裡。”
江城依舊黑着臉,但沒再責備。
他轉頭對宋先生道:“下一步之後,範傑感到危機在即,他必定要開始報復。他的人多,但實力不行,很有可能他會再去找泰國那些殺手。”他說着看了一眼夏遙,對宋先生道:“夏遙最近這段時間不能再出門,必須留在酒店,宋先生,請安排好你的特工人員確保她安全。”
宋先生道,“你放心,我會的。”
江城點頭繼續道:“一旦泰國殺手行動沒有成功,他塔他便會關注起這件事。他對夏遙的能力會進一步認可。這時候,我們只要再稍加點力,他就會動心。”
宋先生點頭認同。
江城沉吟了片刻,又道:“宋先生,爲了引起他塔注意和認可,抓到刺殺的殺手之後,請你讓我的人來處置。”
宋先生正色看着他,“你想怎麼處置?”
江城看了眼夏遙,沒有回答,只道:“黑道有黑道處理事情的手段,我怎麼做,都是爲了讓他塔相信。”
宋先生知道他不想夏遙知道太多血腥的事,沉默了會,沒說話。
等商量好應對刺殺的幾個方案,已是凌晨。送走了宋先生和阿峰他們,夏遙和江城到主臥洗漱沐浴好,回到牀上就寢。
睡了一會,夏遙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看到江城一手枕着腦後,看着天花板出神。她揉了揉眼睛,“怎麼還不睡啊?”
江城斂回神,看向她,“沒事,我想想還有什麼需要小心他塔的事。”
夏遙伸手撫着他的臉嗔道:“你不要這麼勞神,身體還沒恢復呢,再說不是還有宋先生嗎,他也賊精賊精的。你早點休息好不好?”
江城一笑,伸手將她輕輕一攏,柔柔摩着她的額頭。沉默了會,忽然開口道:“夏遙,如果我醒不過來了,你會怎麼辦?”
夏遙一下擡起頭,看着他楞了會,“你爲什麼突然這麼說?”
江城笑道:“我隨口問問。可是這在當時也確實有可能的事,你沒想過嗎?”
夏遙半垂着眼瞼,沉吟了許久,才道:“我沒想過,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都不會放棄。你知道嗎?當時在泰國,車子掉下山道你暈過去後,我真的好害怕,只能不斷罵你,讓你知道你欠我還多着呢,不能就這麼走了。可是你一動不動,我到後面就只想抱着你,如果阿峰他們不回來,我就這麼一直抱下去。”
江城心中一疼,輕輕吻了吻她額頭,寬慰道:“好了,是我錯了,老婆。我不該讓你再回憶那麼可怕的事情。”
夏遙也輕輕抱住他,把臉龐深埋在他肩頭。
江城知道她還在後怕,想了想,又扯起話題,開口道:“我不在的時候,阿峰他們對你還好嗎?”
夏遙斂回神,點點頭道:“嗯,他們都對我挺好的。剛開始,我和宋先生假裝姦夫**,大家都不高興。後來幸虧阿峰他從中幫忙,大家不知道怎麼就理解了,沒再氣我給你戴綠帽子。”
江城淡淡一笑,又道:“你有沒有想過,當時你去見他塔,他塔走後,阿峰衝進來,爲什麼會吼你?”
夏遙沉思了會,道:“他是氣我要把這綠帽子坐實吧。當時宋先生剛說要跟我住一起演姦夫的時候,他也很生氣,說不能毀了嫂子名聲。”
江城輕聲道,“那時不一樣。”
夏遙又沉思了會,點頭道:“是不一樣,當時宋先生是假裝的,但他塔會不會真那樣就不知道了。”
江城看了看她,淡淡笑了。
這個傻女人,或許永遠無法理解那種怒吼,只能是男人在看心愛的女人要受傷時,心裡那種憤怒和害怕。
他自己也曾經忽略竊聽錄音裡那聲怒吼,但如果一個男人連一生的習慣都願改變,哪怕是從來不吃的香菜,也願意吃得乾乾淨淨,那是給他香菜的人真正住進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