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距離齊修靈和孔陽兩位熱心市民協助警方搗毀詐騙團伙，已經整整過去了半個月。
齊修靈的花店生意依然冷清。
作爲花店老闆的齊修靈卻並不因此而憂心。
日常修剪完花枝之後，他就會坐在花店的櫃檯前，望着店外的小巷發呆。
而名義上還領着送貨員工資的孔陽，大多數時候都按照齊修靈的指示在打坐冥想。
用齊修靈的話來講，那塊埋藏於孔陽體內的神骨正不斷溢出神力滋養着他的肉身，而孔陽必須儘快消化掉這些神力。
畢竟，神骨是屬於蒼梧之野的東西。
天知道居住在那裡的巫祝們，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向着孔陽討還。
所以這一天，店裡的二人正在重複着以往的日常。
不想，還沒到中午，一位熟人就推開了花店的玻璃門，走了進來。
“秦警官？”齊修靈擡頭看着大步走進來的秦妍，以及跟在秦妍身後的幾位妹子，微微皺眉。
這些跟在秦妍身後的妹子們年紀都在二十歲左右，容貌多是清秀中捎帶稚氣，給人一種很好騙的感覺。
而通過這些妹子們手裡提着的花籃和水果判斷，齊修靈認定她們不是來買花的。
“齊老闆，孔陽今天不在嗎？”秦妍進了門來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齊修靈瞟了一眼二樓，道：“樓上呢，要我喊他下來嗎？”
秦妍笑着點頭，道：“對的，趕緊喊一喊，有正事找他。”
但齊修靈沒有喊，孔陽就已經下來了。
以孔陽現今的聽力，從秦妍她們走進店裡的那一刻起，他已然知曉。
“秦警官，你找我？”孔陽向秦妍問道，然後他的目光越過秦妍的肩膀，看見縮在秦妍身後的那名少女。
這位少女模樣瘦小纖細，其貌不揚。
但她卻是孔陽的熟人，並且還給孔陽留下過極深的印象。
那天在磨子橋投水自盡的少女李茹，一心一意想要將孔陽淹死給自己墊背，而此刻卻跟隨着秦妍來到孔陽工作的花店裡。
“倒不是我找你，而是小茹有話要和你說。”秦妍說道。
她說完身子一讓，將面有愧色的李茹從身後推了出來，直接推到孔陽的面前。
李茹垂着頭，嘴脣動了動，卻不知自己該如何開口。
而孔陽先是一愣，然後倒也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錢找回來了嗎？”孔陽向李茹問道。
李茹仍不說話，只是木木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睛裡水汽打着轉。
“找回來了就好，那就沒事兒啦。以後記得小心些。”孔陽笑着說道，絲毫不提那天發生在水裡的事情。
他本就不是睚眥必報之人，更加不可能與小女生置氣。
而李茹的嘴脣蠕動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從齒縫間呼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她講話的聲音細如蚊吶，換了別人未必能聽清，但孔陽和齊修靈兩人倒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坐在櫃檯邊上的齊修靈微微一笑。
雖然孔陽並未將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但今天得這一聲遲來的抱歉，倒也算是了卻了這一樁因果。
想到這裡，齊修靈不再去看孔陽那邊，而是將面前的茶杯斟滿，擺上桌前。
“其他人，也都是來道歉的？”齊修靈小聲向秦妍問道。
跟在秦妍身後的妹子們除開了李茹，還有三四人，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過。
秦妍不客氣地取了一盞茶，輕輕搖頭，道：“怎麼可能！”
“那是？”齊修靈疑惑道。
一位年紀稍大一些的姑娘這時走了出來，向齊修靈說道：“是我們自己要跟來的。”
或許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位姑娘頓了頓，才接着說道：“我們都受過哪些騙子的當，今天到這裡來，就是想說聲謝謝！”
說着，這位姑娘將手裡的水果往櫃檯上一放，學着武俠電視劇裡的樣子，向齊修靈和孔陽二人抱拳。
“感謝二位爲民除害！讓我們大仇得報！”姑娘說完了，身子一躬，竟然真的行了個九十度大禮。
千年巫祝、混世妖怪的禮齊修靈都敢受，但這位姑娘行禮的時候，齊修靈卻不動聲色地讓開了一小步。
“謝過，心意到就行了，不必據禮。”齊修靈連忙說道。
秦妍也笑了，輕輕拍了那個姑娘一下，道：“別擋着大門啊，外面還有人沒進來呢。”
花店的店面並不大，一下子涌進來這麼多人，確實是非常擁擠的。
姑娘尷尬一笑，立刻讓到一旁。
這時，原本還站在店外的一位少女這才小步走了進來。
少女進到店裡，目光與齊修靈相遇，對視的剎那，兩人竟然一同愣住了。
想不到，今天隨着秦妍一同來到花店裡的妹子們，除開了李茹之外，竟然還有另一個熟人。
齊修靈和孔陽二人曾在蘆葦蕩裡撞破了一對野合的情侶。
而這位剛剛進門的少女，正是那對情侶中的一人。
顯然，雖然時日已經過去了許久，但齊修靈的面貌也給這少女留下了深刻印象。
驟然相見，那天的驚惶下的情景彷彿又歷歷在目。
少女的臉色刷一下就紅了，紅得好似可以滴得出血來。
齊修靈也略有尷尬的將目光從少女的臉上移開。
然後，當齊修靈看到這少女的肩頭的時候，尷尬消失了，變成了一片凝重。
這種眼神，只有在齊修靈看向邪祟的時候纔會出現。
“怎麼了？”孔陽注意到齊修靈神情的異樣，也走到櫃檯前，看向那位剛剛進店的少女。
只不過，孔陽那天受到的刺激稍微有些大，所以並沒有立刻認出少女來。
順着齊修靈的目光朝少女的身上看去，孔陽的眼中光華流轉，立刻也看見了不同尋常之物。
少女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連帽衛衣，而在肩膀的位置上，兩團鮮血卻分外的刺眼。
這鮮血並非來自少女自身，也不知是何時沾染上的，嫣紅如新，卻聞不出血腥味。
“我身上，有什麼髒東西嗎？”少女蹙這眉頭向齊修靈問道。
大約是對齊修靈的目光感到不悅，少女的語氣並不客氣。
“有。”齊修靈沉聲向少女回答。
然後，大約是察覺到了齊修靈和孔陽的注視，那兩團鮮血如同活物一般蠕動起來，朝着少女的後背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