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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敘拉着我的手上,都是血,黏糊糊的,還泛着腥味。

我一邊跟着他狂奔,一邊哭。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韓敘殺人了,爲了我!

已經夜深,鹽城的馬路上空空蕩蕩的,身後隱約有人在咋咋呼呼地喊叫着,我想,應該是追着我和韓敘來的。

韓敘帶着我跑到了海濱公園,他帶着我躲在灌木叢後,看着那羣人直奔而去。

直到確認他們都離開了,韓敘才一屁股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我看着他,又止不住哭了起來:“韓敘,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辦?”韓敘看着我,忽的笑了一下,“涼拌!”

“我跟你說真的!你說那個大馬哥,他不會真死了吧?”

想起我們離開之前,他癱倒在血泊裡的模樣,我就感覺到害怕極了。

“我怎麼知道。”他雙手撐地仰頭,看向夜空,“像這種人渣,死一個算一個。”

說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我這纔想起,好像剛纔,那個男人把我的領子都撕開了,就連內衣都露了出來。

我拉緊韓敘的外套,輕輕道了聲謝,他卻是不屑的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

韓敘從褲袋裡摸了支菸,點燃,他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個菸圈:“去自首,或者,等着警察來抓。”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無論是去自首,還是等着被抓,他都逃不了坐牢的命運了吧?

“有。”

“什麼?”

“開始逃亡,然後成爲被追捕的通緝犯。”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還能笑得出來,我甚至都不敢想象,他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

我想起了慕九言,想到了慕家的勢力,我顧不得我們剛剛鬧僵,掏出手機,就想要給他撥電話。

可是,我剛剛翻出他的號碼,韓敘卻忽然把我的手機奪了過去。

“慕九言?慕氏?”他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那個名字,神情看起來有些冷峻,“他就是那天帶你去那家餐廳的人?夏小滿,你行啊!先是景盛,後是景柏霖,現在又來了一個慕九言!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勾引男人的本事這麼好!!”

韓敘咬牙切齒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一般。

“你別誤會,我現在在慕氏上班,他只是我的老闆而已。”

“老闆?哪個員工會在這個時間點給老闆打電話!”

韓敘的一句話,堵得我啞口無言,剛纔我是直覺反應,確實忘了現在打電話太不合適了。

可是,韓敘傷了人,而且很可能那人就這麼沒命了,這種事是爭分奪秒的啊!

“韓敘,你把手機還給我。”我看着他,語氣近乎乞求,“求求你,還給我。”

韓敘原本冷峻的神情似乎有一絲動容:“夏小滿,你就這麼不希望我去坐牢麼?”

“當然不希望!你是韓敘啊,鹽城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師,你怎麼能去坐牢呢?”

我本意是想鼓勵他,沒想到,他卻是頹然一笑:“我早就不是什麼律師了,沒有我爸媽,我根本什麼都不是。”

那語氣,自暴自棄得根本就不像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的韓敘。

“怎麼會!至少你過了司法考試,也有律師證呀!雖然我是個門外漢,可是我知道司法考試有多難考!”

“夏小滿,你安慰人的手段真低級。”

韓敘終於笑了,就像是以前那樣略顯無奈的摸了摸我的發頂。

我以爲他終於是要把手機還我了,正打算伸手去接,他的長指卻忽然一劃,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把慕九言的號碼刪掉了,同時,他還清空了所有的通話記錄。

“韓敘,慕九言是唯一可能幫你躲過這次牢獄之災的人啊!!”

我衝上去把手機奪了過來,反覆查了幾遍之後,發現手機裡再也沒了慕九言的號碼,差點哭了出來。

“韓敘,你真的要去坐牢的,你知不知道啊!”

相較於我的激動,韓敘反而像是個沒事人一般,平靜極了。

“可是我,寧願去坐牢,也不要你低聲下氣地去求另一個男人。”

聽到他的這句話,我的視線瞬間變得無比模糊:“韓敘,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韓敘無奈地笑了一下:“是啊,你不值得。可是,我就是改不了,是不是很賤?”

“阿姨呢?你去坐牢了,阿姨怎麼辦?”見他絲毫不以爲意,我只能用傅雯薔作爲籌碼,“韓敘,我知道你過目不忘,剛纔你已經記住慕九言的號碼了吧?告訴我好嗎?”

“我媽現在在整個鹽城最好的療養院,我一次性付足了所有錢,就算沒有我,她也能過得很好。說起來,還要感謝你當初留給我的那筆錢,本來想再遇到你的時候狠狠地甩在你臉上的,沒想到,我還沒湊足錢還給你,就遇上你了。”

說到這裡,韓敘臉上的笑容變得苦澀起來。

“月牙兒,我是不是很失敗?自己心愛的女人得不到,自己的父母又無力保護,就連自己的人生都搞得一團糟,甚至還要花女人的錢。我終於明白,以前他們爲什麼總喊我韓公子,因爲除了韓這個姓氏,我韓敘本身,根本就一無是處。”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韓敘,你知道的,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在我無法控制情緒的那一年,如果不是韓敘,我早就沒命了。

“這麼說來,我總算還是做了一件對的事。”

韓敘看着我,漆黑的眼裡終於有了一絲溫度,他擡起頭,看了看海平線的方向。

“天快亮了,月牙兒,你回家去吧。記住,昨天晚上你在家裡睡覺,從來沒有去過魅者,也沒有見過我,知道嗎?這件外套,回家後就找個地方燒了。”

話落,他徑自從地上站了起來,前面,那羣追着我們而來的人去而復返,我想要去拉住韓敘,已經來不及。

“草!那臭小子在這裡,兄弟們,上傢伙!”

一羣人,手裡拿着砍刀和鐵棍,就這麼蜂擁而上。

眼看着他們越靠越近,我連忙撥出了110,然後在那羣人到達之前,朝電話那頭低吼了一句“海濱公園,救命”。

我一出聲,很快有幾個人就注意到了我。

“臭婊子,以爲報警我們就怕了嗎?!”

其中一個手裡拿着鐵棍的男人,一臉凶神惡煞地朝我走來,韓敘忽然從一旁衝了出來,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衝我大喊:“快跑!!”

“找死!!”

伴隨着男人惡狠狠地大吼聲,他手上的鐵棍照着韓敘的脊背就這麼直直地招呼了過去,下手又狠又猛。

韓敘悶哼了一聲,瞬間趴倒在地上。

“韓敘!!”

我想也不想地向他跑了過去,可還沒等我靠近,那男人就像拎雞仔一樣單手把我拎了起來,同時,他又狠狠地踢了韓敘一腳。

韓敘又是一聲悶哼,吐了一大口血,臉色如死灰一般,像是隨時都會斷氣。

我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們放過他,放過他!!”

“你以爲你們跑得了誰?敢我們城哥的地盤上動手,哼……也不擦亮了罩子!”

男人冷哼了一聲,振臂一揮:“帶走。”

話音剛落,後面就上來幾個大漢,架起癱在地上的韓敘,拖着他就上了一輛麪包車,我也很快就被塞了進去,但是他們不肯讓我接近韓敘。

韓敘像是徹底失去了意識,就那樣癱軟在座位上。

大概二十分鐘後,車子停下,停車的地方好像是在魅者,不過不是正門而是後門。

我和韓敘一前一後被架着下了車,隨後又被拖了進去。

我們被帶進了一間很黑的屋子,從門口透入的微光中,我隱約看見有個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正把玩着什麼東西。

“就是他們?”

黑暗中,那人慢悠悠地開了口,聽聲音,我感覺像是在哪裡聽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是的,城哥。”

剛纔帶頭抓我和韓敘的那個男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給你們一分鐘時間。”

一分鐘時間?幹什麼?

我盯着黑暗中那人模糊的身影,心裡滿是恐懼和茫然。

剛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卻聽那人懶洋洋地道:“時間到,既然沒什麼想要辯解的,那就按規矩辦了。”

說罷,那人揮了揮手,站在我身邊的男人答了聲“是”,立刻招呼一旁的小弟架起我和韓敘,又要把我們不知道帶往什麼地方。

不過,我有預感,這一次,我和韓敘肯定不會那麼好過,恐怕真的是要非死即傷了。

驚慌中,我也顧不得那麼多,大喊出聲:“城哥,等一下!是那個男人先要輕薄我,我朋友是爲了保護我纔出此下策的!罪魁禍首是我,和我朋友沒有一丁點關係!求你放了他吧!”

儘管我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可是,架着我和韓敘的壯漢就像是沒聽到似的,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看來,他們對這種情況早已經見慣不慣,而那個城哥恐怕也是不會理會的。

我心裡幾乎已經絕望,心想我和韓敘恐怕運數已盡,可沒走幾步,城哥的聲音忽然從後頭傳了過來:“慢着。”

架着我和韓敘的人終於停下了腳步,我秉着呼吸,被動地轉過身去,只見一個身穿浴袍的男人從那扇未關實的門內信步走了出來。

走廊裡的燈光,終於讓我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飛揚的眉,璀璨的眸,還有精緻如雕塑的臉龐,是封城!我頓時愣住了。

封城早就已經認出了我,揚着笑,漫不經心地向我打招呼:“慕九言的新寵,沒想到我們這快就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