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看着李杉的同時，李杉也在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從中發現點什麼。
兩人對視中，周鳳忽然笑了。
不是因爲對視的原因，而是李杉現在的這幅樣子，讓她覺察出，以前的李杉對她有多麼防備着。
可這個情況，直到今天自己才發現。
她笑着，在笑容消失前開口：“我說的誠意就包括你自己隨意處置那個企業，之前給你時，有過想讓你當手套的想法，今後不會了。”
聽周鳳說完，李杉還是有點不相信，她會放棄已經到手的利益？
就算她暫時放棄，後面不知道還有多大的坑在等着自己。
李杉臉上表現出來的狐疑，周鳳看的一清二楚。
這傢伙得是有多小心，自己把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看他的樣子，好像還是不相信。
周鳳把桌上的那份文件整理整齊，伸手跟李杉要裝文件的袋子。
“你不願意接手，我就帶回去退給他們，想要搶這個的人還很多，單只是往外送，還是很容易的。”
李杉看着周鳳的動作，包括她的表情，現在這一切都不像是假的。
周鳳收拾着，繼續說出了李杉之前擔心的問題。
“我知道，你是怕我們用這個把你貼上我們家族的標籤，雖然是有些人求都求不來，但在你這裡不一樣。
你自己的企業和生意都做的不錯，好像也不差這一點，最重要的還是，你怕接手以後，我們會讓你幹你不想幹，卻又不得不幹的事。
另外還有，你認爲這個企業會是替我們家族經營的，我們會拿走絕大多數利潤，給你剩不下什麼湯湯水水的。”
不得不說，周鳳的這番話，真的說到了李杉的心裡，原來他就是這麼想的。
還包括那句“不想幹，卻不得不幹的事。”
看起來她是對一切都很清楚，這次以這種方法說明，後面又會是什麼意思呢？
周鳳接下來的話，在李杉聽來，更像是在檢討以往的過失。
“在我們看來，威脅和利誘，對所有人都是有用的，可你卻偏偏不吃這一套。
這也能算個個例了，可能這樣，對你和我們家來說，也許會是個好事，沒有誰，會一直站在風口浪尖之上的。
是個人都會有得勢和失勢的時候，對一個家族更是這樣，不能前進的時候，就得想辦法給自己多留條後路。”
周鳳說完了這些，也收拾好了東西，裝進自己隨身帶來的包裡。
李杉在想周鳳剛說過的話，剛纔那幾句也不像是別人教出來的。
如果她自己能認識到這一點，也算是很難得的理智了。
權勢在手的人，往往會以爲自己手裡的權勢能擺平一切。
可在這種擺平的過程中，得罪的人，和惹出的事，會在一朝失勢後成爲反噬自身的來源。
看來不是她不明白，以前的那種跋扈樣子看起來是裝出來的，那麼這次說了實話，還是有別的不得已的原因嗎？
這種，或者說，這些家族出來的人，誰的身上不套着幾層僞裝呢。
或許，說實話纔是更高級的手段。
李杉在這裡低頭悶想，周鳳把桌子上的兩個水杯添滿水之後，在等着李杉擡頭。
李杉琢磨完剛纔那些之後，擡起頭來，下意識的問道：“你今天來就只是爲這件事，和單獨告訴我這些話的？”
“那當然，要不然你還以爲我會什麼事找你，和你談合作，你又不會答應。”
周鳳說着這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杉。
“那倒未必，正常的合作未必不可以。”
李杉的這句話並沒有出乎周鳳的預料。
李杉自己想的也是，只要不幹違背自己原則的事，和誰合作不是合作呢。
他只是怕惹事上身，又不是傻，和這樣的家族合作，哪怕是少要一部分利潤，也是可行的。
他看不上的是，他們巧取豪奪的作派，又不是反感合作本身。
剛纔周鳳那番清醒的言語，也讓他改變了一些想法。
最怕的就是貪婪無度，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都要往自己懷裡劃拉。
要是對方是這樣的人，那，打死他，也不會和對方合作的。
今天周鳳態度的改變，和她對自己家族的認識，後一點纔是讓李杉覺得可以合作的原因。
畢竟誰也不會一直站在風頭浪尖之上的。
未雨綢繆，和給自己留後路這一點上，李杉還是贊同的，他自己也是這麼做的。
動了動坐姿，這回李杉笑着問：“你想從哪些方面合作呢？”
見李杉問出這樣的話，周鳳就知道自己這次做對了。
不只是放低身段的事，有時候說點實話纔會更有效果。
她並沒有直接回答李杉的問話，只是反問了一句：“你想從哪些方面合作呢？打擊邪惡算不算可以合作的範圍？”
李杉聽她這麼說，腦子裡激靈了一下，迅速回答：“邪惡要看是誰來定義了，比如，你家要是硬逼着我來給你家當手套，
在我看來，你家就是邪惡的一方。”
既然已經準備要合作了，有些話早說明白，比晚說明白要好得多。
周鳳又笑了：“要這麼來說，只有你認爲的邪惡纔是邪惡了？”
李杉搖頭：“我認爲按公序良俗裡，約定俗成的範圍認可就可以，而不是隻是爲了利益紛爭，就把對方定性爲邪惡。”
周鳳：“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你這三觀還是很正的嗎。”
李杉：“我可認爲你這話是在誇我了。”
兩人相對而笑。
在李杉看來，好和壞之間的界定不光是非黑既白，也不在今天要討論的範疇。
只是說着說着就跑偏了。
收住這個話頭，李杉再提別的。
“我們之間可以合作的，對你家來說無非就是幫我搞定一些項目，而我能做的相對來說就要少得多。”
這句話一出口，他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看起來是自己在佔周鳳家的便宜。
之前打好基礎的心理優勢，一下子去掉了一多半。
他再次看向周鳳，今天是不是一不小心，被這個女人又給繞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