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東院內,宇文櫻看着賀蘭馨兒終於入睡才退出內室。
一出門看到慕容恪,眼神中帶着期盼。
慕容恪朝內室看了一眼,低聲說道:“出去說!”
二人推門出去,慕容恪直說道:“張秋生被抓到了世子府!”
宇文櫻聽了這話,眼淚登時流了下來,摟着慕容恪,不禁在他懷裡大哭出聲。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跟馨兒一起去,我不該讓她一個人出去!我明明心裡覺得不安,我應該堅持跟着她。我不應該只派別人去。要不是因爲我沒去,段錦漓不會害了她,更不會問出張秋生的藏身之處。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和張秋生。都是我害了她……”
慕容恪撫着她後背,忙安慰她道:“這不是你的錯!”
宇文櫻擡起頭哭得更厲害,“就是我的錯!小舅舅明明說了不要讓馨兒知道,可是我還是告訴了她……汝陽候也提醒過我馨兒會出事,我不止沒聽進去,還自以爲是……”
慕容恪看她這個樣子,心中不由得一疼,只摟着她,輕聲說道:“你不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攬上身,事情發生了你也不想,這不是你的錯!”
宇文櫻拼命掙脫他,大聲哭道:“他們四個人馬上就要幸福了。卻因爲我一個人毀於一旦……是我害了他們,都是我一手造成……我心裡很難受……我很後悔……我很內疚!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能在這兒哭!你若想讓我好過一些,就不要再安慰我……你幫他們罵我一頓,或者你替他們打我吧。我現在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在被油煎火燒一樣,我寧願受苦的那個人是我,也不希望他們是被我所害……我對不起他們所有人……”
她說了這話,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慕容恪忙上前攔住她,低聲呵斥道:“你不要再發瘋了!我說了,這些事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再怪你自己!”
慕容恪摟着她,接着低聲說道:“馨兒剛睡下,你這樣會吵醒她,她看到你這麼怪責自己,只會更加傷心。”
宇文櫻聽了他的話只敢放低了聲音再哭!
她低聲抽泣道:“我對不起馨兒,更對不起小舅舅,我還對不起青兒和張秋生,他們都是我害的!”
慕容恪嘆了一口氣,低頭擦乾她臉上的淚,小聲安慰道:“阿櫻,聽話!不要哭了,你現在怪自己也於事無補!如今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在想辦法補救!”
宇文櫻聽了這話,果真止住了眼淚,抽噎着問道:“有……什麼辦法?”
慕容恪看她終於不再哭,心裡鬆了一口氣,直說道:“二哥拼命從中阻攔,不過也是擔心馨兒代替青兒嫁給小舅舅之後,聯姻於他並無好處。當初小舅舅離開龍城之前和青兒簽了契約,裡面明確寫了若能讓馨兒代嫁。在他有生之年定一直與慕容部交好。我派人將張秋生被抓一事告知了青兒知道,讓她帶着契約書去找二哥,想必她此時已經在世子府了。”
宇文櫻不由得還是擔心,直問道:“世子會同意嗎?”
慕容恪篤定地說道:“既能獲得一個盟友,又能成全青兒,相信他會同意!”
宇文櫻這才放心了些,摟着慕容恪,小聲哭道:“謝謝!”
慕容恪嘆了一口氣,撫着她的後背,直說道:“傻丫頭!青兒是我妹妹,我也希望她幸福,哪裡需要你跟我說謝謝!”
他扶起宇文櫻,看她神色疲憊,忙勸道:“你今日也累了,先回主院好好休息!等明早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會好了!”
宇文櫻搖了搖頭,朝房門口看了一眼,“今晚我想陪着馨兒!”
慕容恪陪着她一起進去,將她扶到軟榻上躺下,在她額上親了一下。低聲說道:“阿櫻,你無需擔心!還有,不要再怪自己了,他們也都不會怪你!”
宇文櫻點了點頭,乖乖閉上眼睛!
慕容恪出去之後。長嘆一口氣,匆匆往世子府趕去。
世子府地牢內,慕容青趕到之時,張秋生渾身早已佈滿血痕,暈厥了過去。
“秋生!”
她喚了他一聲,剛要走近,就被段王后命人拉開。
她一把跪下來,對着段王后哭道:“母后,不關秋生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主動找的他,求母后你放過他!”
段王后嗤笑一聲,反問道:“放了他?好讓你們私奔?再讓賀蘭馨兒那個賤人頂替你的身份嫁給代王?”
慕容青也不再隱瞞,只流着淚說道:“母后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我也實話實說。代王答應了我。只要讓賀蘭馨兒嫁給他,他會成全我和秋生。”
段王后聽了這話,一陣憤怒,大聲怒喝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段王后怒喊出了這句之後,氣得說不出話來。
世子慕容儁忙接着說道:“青兒,你嫁去代國聯姻,擔負着維護兩部和平之責,若讓賀蘭馨兒替了你,怎麼能確保兩部和平?”
“怎麼不能確保兩部和平?賀蘭馨兒若頂替了我的身份,她就會是我慕容部名義上的公主。若真的只需要我嫁過去就能維護兩部和平,她有了公主之名,爲何不可?”
慕容青說了這話不禁冷哼一聲,直說道:“二哥不過就是怕賀蘭馨兒嫁給代王之後,得不到他的支持而已。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她說完這話,拿出袖中收着的東西交給慕容儁。
慕容儁看完之後大驚失色!
慕容青不禁感嘆道:“當初代王堅持要與我簽訂此契約的時候,我還覺得他小人之心纔多此一舉。想不到不是他心思深沉,而是我太過天真。我以爲我最親的家人會成全我的幸福,卻不知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
眼看段王后和段錦漓拿過那封契約書在看。她流着淚直問道:“怎麼樣?看清楚了嗎?拓跋什翼鍵在那上面蓋的不是私人印章,而是實實在在的代國國印!你們若只是擔心他以後不會幫二哥,大可不必。若你們擔心父王知道,不知如何向父王交代,那更不必。待賀蘭馨兒嫁給他之後,他自會給呈上一封請罪書,承擔全部責任。你們若擔心惹禍上身,只需要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如今父王已經答應了親自送我到邊境,二哥連送嫁都不必去,連最後的一點小小?煩都省了。”
她說完這話,擦了擦淚,走向慕容儁,“二哥,你最懂權衡利弊,如今你知道了,我能給你帶來的東西,賀蘭馨兒一樣可以。她甚至能比我做得更好,代王愛她,你若成全了他們,他會記得你的人情!”
眼看慕容儁有些猶豫,段錦漓心裡卻驚嚇不已。
她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心裡有了些底氣,對着慕容青直說道:“青兒,你這東西若是早些拿出來只怕有用,如今卻是不行了。今日下午,無論我怎麼折磨賀蘭馨兒,她都不願意交代張秋生的下落。她一再嘴硬,我只能用了一些非常之法讓她開口。如今她早已是殘花敗柳,代王定不會再願意娶她。況且,她心裡該是恨透了我們。絕不能讓她嫁給代王。你若能嫁給代王,自然一切都好。你若還想李代桃僵,只怕就要換人了!”
段錦漓說了這話,直接躲在段王后身後。
慕容青看着她,難以置信,只大聲問道:“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慕容儁將她從段王后身後拉出來,也氣憤地問道:“你不是說只是嚇了她幾下她就說實話了,你到底幹了什麼?”
段錦漓直捂着肚子,小聲呼痛。
段王后看不下去,扶着段錦漓,直說道:“錦漓如今身懷有孕,你們不要爲難她!我倒覺得她這麼做並無任何不妥,不過是爲了幫儁兒你找出這張秋生的下落,也是擔心青兒你被人矇蔽。憑賀蘭馨兒這麼低賤的身份,還已經嫁過一回,竟然還想着頂替青兒你的身份嫁給代王,她哪裡配?既然她罔顧自己的名節,錦漓成全了她有何不可!”
慕容儁兄妹二人聽了這話,同時叫了一聲“母后!”
只不過慕容儁是氣急敗壞,而慕容青則是徹底失望。
慕容儁嘆了口氣,對慕容青說道:“青兒,此事我事先並不知情,還請你不要怪罪二哥。事已至此,二哥也幫不了你了,你就等着嫁給代王吧!”
慕容青因爲她這一句話。徹底癱倒在地,摟着地上血跡斑斑的張秋生。
陷入昏厥的張秋生慢慢醒轉,好不容易睜開眼,緩緩喊了一聲:“青……青兒……”
那聲音幾不可聞,他說了這話,卻也再沒有了力氣,只緩緩又閉上了眼睛,慕容青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已!
“若我告訴你們,即使賀蘭馨兒已經這個樣子,代王依舊願意娶她,二哥該當如何?”
慕容恪突然出現在地牢門口說了這話,將段錦漓嚇一大跳。
慕容恪看着慕容儁,堅定地說道:“代王與我說過,他只想娶賀蘭馨兒,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願意娶她。有了這句話,不知二哥是否還願意成全他們?”
說了這話,他看了段錦漓一眼,直說道:“若二哥擔心他計較今日下午之事,我自會幫你解釋!他若知道此事你事先並不知情,定不會怪罪於你!”
段錦漓聽了他的話,忙抓住慕容儁的衣袖,有些驚慌地說道:“夫君,你不要聽他胡說!代王若真的那麼愛賀蘭馨兒,怎麼可能不追究?”
慕容恪只平靜地補充道:“小二嫂說得有理!所以我說的是代王不會怪責二哥,卻沒說不會怪責你。還請二哥現在給弟弟一個答覆!”
慕容儁看張秋生喘得厲害,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他有些不忍,直說道:“四弟,還是算了吧!張秋生只怕活不長了!青兒想嫁給他只怕也不可能了!”
地牢裡衆人沉?,張秋生停止了最後的喘息,徹底安靜下來。
慕容青抱着他的屍體大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