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瞳開着蔡增的車,回到了猇亭,到了風景區,來到溶洞跟前,發現師父王鯤鵬正在溶洞門口端端的坐在一個石凳上,臉色很不好看。
鄧瞳正要說話,王鯤鵬就開始發問:“不是讓你別亂跑嗎?”
鄧瞳就要把滅荊寶劍拿出來給師父看,可是王鯤鵬的聲音更大了,“你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
柳濤突然從溶洞裡走出來,連忙對王鯤鵬說:“他不是回來了嗎,回來就好。”
“好什麼啊,”王鯤鵬開始發脾氣,對着鄧瞳罵,“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鄧瞳看到師父大動肝火,雖然因爲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可是自己還是把滅荊寶劍拿回來了。
鄧瞳就要把滅荊拿出來給王鯤鵬看,可是發現柳濤的胳膊上綁着繃帶,臉上幾道血痕。
這才大致明白師父爲什麼發脾氣。
王鯤鵬指着流入溶洞的溪水說:“你自己看看。”
鄧瞳這纔看到溪水不再清澈,而是泛着黃白色的泡沫,水面的味道腥臭無比。一些小魚都漂浮在水面。溶洞門口的柵欄也開了,裡面一些村民提着網兜一個個的走出來,網兜裡都是巴掌大的冉遺,和蝙蝠的屍體。
鄧瞳不敢問師父,轉頭對着柳濤問:“怎麼啦?”
“你走之後,”柳濤說,“猇亭的一個化工廠,把一車化工垃圾倒進溪水上游了……”
“你跑了,”王鯤鵬按耐不住,大吼起來,“柳濤只能守着溶洞,那裡還有精力去照看外面!”
“那他受傷是怎麼回事?”鄧瞳遲疑的問。
“我看見有人在倒垃圾,就去阻攔……”柳濤不停的說,“沒事的,現在別惹事。”
鄧瞳一聽,也是火冒三丈,“是什麼人,你帶我去找他們麻煩去!”
“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王鯤鵬大罵,“我讓你守着溶洞,別的事情不要你操心。”
鄧瞳聽了王鯤鵬這麼說,心裡明白了,師父一定是把事情已經解決了,才守在這裡等自己回來。
鄧瞳本來想在師父面前顯擺一下,現在也沒了底氣,只好把滅荊寶劍拿出來,交給師父過目。
沒想到師父看了一眼,一點都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冷冷的說,“你從那裡找到的。”
鄧瞳就把自己在冉家村馴服山魈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至於自己一通搗亂,摔進陷阱裡的事情,就略過不提。
王鯤鵬臉色柔和了一點,對着鄧瞳說:“看來都是命了。”
柳濤愁眉苦臉,“我們村子交涉了很久,他們還是強行的傾倒廢料,現在別說種地了,村裡吃水都是問題。”
“我去找人幫你解決這個事情吧,”王鯤鵬拍拍柳濤的肩膀,“先把目前的難關挺過去。”
“希望這幾天能下雨,”柳濤看了看天,“這樣冉遺就不會受影響。”
柳濤聽了這句話,立即把滅荊湊到柳濤的面前,笑嘻嘻的說:“這東西,能變天氣呢。”
王鯤鵬猛然醒悟,對着柳濤問:“你拿着這把劍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沒有,”鄧瞳搖頭,“就是在冉家村的時候,下了一陣冰雹,我正要說這件事情。”
王鯤鵬看着滅荊寶劍,對鄧瞳說:“你試試。”
鄧瞳把寶劍舉起來,然後等着寶劍的頂部聚集寒氣,然後引動天空的烏雲,可是舉了很久,沒有任何動靜。
時間過了很久,鄧瞳開始心裡發虛,“我靠,難道是冉紹春這個混蛋,偷偷的把劍又給換成了撥火棍。”
王鯤鵬看着鄧瞳手裡的滅荊,一把給拿到手上,滅荊寶劍立即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聲音幾乎要刺破鄧瞳和柳濤的耳膜,鄧瞳看着師父拿着寶劍,跟自己拿着完全不同,但是隨即看到王鯤鵬的手臂表面凝結了一層白霜,手指僵硬,寶劍落在地上。
滅荊寶劍仍然在劇烈的震動,那個刺耳的聲音,就是因爲震動而發出。
鄧瞳把滅荊拿起來。王鯤鵬點頭說:“你知道爲什麼你拿着這把寶劍並不被凍住嗎?”
鄧瞳搖頭,“我看見冉家的那個大傻逼用木炭火燒着寶劍呢。”
“如果他們不用木炭燒寶劍,”王鯤鵬解釋,“方圓幾十裡的鬼魂都被寶劍招惹過來,你說的那個村子叫冉家村?”
“是的啊,”鄧瞳說,“領頭的那個叫冉紹春,說是他們的老祖宗帶着這柄寶劍躲進大山裡的。”
“那就是了,”王鯤鵬說,“當年這把寶劍的確是在一個姓冉的手上,後來就沒有下落了。”
鄧瞳卻好奇自己爲什麼拿着寶劍手上不結冰。
王鯤鵬說:“我爲了擺佈七星陣法,主動散了御鬼術,所以我拿着滅荊,就承受不住,跟冉家後代一樣。這把寶劍,在任何術士手上都沒有用,因爲滅荊根本就不是給人用的。”
“對對,”鄧瞳想起來了,“冉家找過鍾家的人,好像是鍾寶,也是這麼說的。”
“鍾傢什麼事情都要攙和一把。”王鯤鵬搖頭,“有沒有本事處理,把這個寶劍放到火裡面燒,多麻煩,找一根梧桐樹,塞進去就行了。不過以鍾寶的能耐,也想不到這麼多,不,他不是想不到,他是不敢。”
鄧瞳遲疑的問:“爲什麼我拿着沒事。”
“因爲你們鄧家,當年跟着葉天士做藥僮,偷學了葉天士的一個本事。”
“什麼本事?”鄧瞳更加好奇。
“那個藥僮跟你一樣,什麼事情都想去攙和,結果把葉天士最古怪的本事學會了。”
王鯤鵬笑着說,“給鬼治病的本事。”
“師父你開玩笑吧,”鄧瞳大惑不解,“鬼也會生病?”
王鯤鵬苦笑着說:“葉天士給鬼治的病還少了嗎?”
“原來我能拿這把寶劍,和你找我做徒弟,是同一個原因,”鄧瞳再傻逼,也想得明白了,“我天生能御鬼。這是我們鄧家的本事?”
“差不多吧,”王鯤鵬說,“你老頭,你爺爺,你上幾代人都沒有這能耐,偏偏在你身上就有了。這事,章華寺的和尚知道,你的二十幾個乾爹乾媽也知道,我也知道。”
“真過癮!”鄧瞳把手裡的寶劍晃了兩下,“我就知道這把劍應該姓鄧。”
王鯤鵬看着鄧瞳這種表現,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鬱悶,慢慢的說:“滅荊寶劍,術士都不願意拿,想拿也拿不起來,只有當年的冉懷鏡能拿起來……冉懷鏡就是冉家的那個將軍。”
“那你怎麼能知道我們鄧家能拿起來?”鄧瞳飄飄然的說,“我都忘記了,他和我一樣,天生能御鬼。”
鄧藥識就是葉天士的藥僮,到了荊州自立門戶後,給自己起的名字,欠了詭道一大筆錢,成爲了荊州的鬼醫,然後慢慢經營了春茂恆發家。
王鯤鵬說:“本來我也不太確定你能拿起來,看來是我太多心了。你把寶劍拿好,天璣星位至陰,到時候無數魂魄過來簇擁你,你別得意忘形,鬧出是非出來。”
“原來我家這麼大的來頭啊,”鄧瞳抱着滅荊不願意放下,“這寶劍以後就是我們詭道的啦。”
“不行,你用完了得還回去。”王鯤鵬說,“這把寶劍殺過詭道的門人,詭道絕不能收這把寶劍爲法器。”
鄧瞳非常的捨不得,“都過去的事情了。有必要這麼小氣嗎?”
“你知道滅荊殺了詭道的那位先人嗎?”王鯤鵬呵斥鄧瞳,“你要造反啊。”
鄧瞳吐了吐舌頭,不置可否。
“當年冉懷鏡拿着滅荊,殺了詭道的師司掌周侗,”王鯤鵬厲聲說,“就是因爲這個事情,黃裳才斬殺天下厲鬼無數,煉就了螟蛉。螟蛉雖然是通陰殺鬼的利器,但是五德屬火,就是爲了抵抗滅荊的至陰寒氣!”
鄧瞳終於聽到了王鯤鵬說起了螟蛉的來歷,忍不住說:“那個知了殼子,有這麼厲害?”
“如果你拿着滅荊瞎胡鬧,”王鯤鵬說,“徐雲風第一個就不放過你,讓你看看螟蛉炎劍的厲害。到時候讓你看看我們詭道真正的信物,是怎麼剋制滅荊的。”
鄧瞳摳了摳腦門,徐雲風的脾氣他是見過的,如果徐雲風真的拿着螟蛉來對付自己,確實不太妙。
王鯤鵬對鄧瞳說:“當年黃裳煉就了螟蛉,與冉懷鏡在秦嶺交手,把冉懷鏡逼到了絕路,徹底拜服於黃裳。於是立誓永遠不使用滅荊,從此隱姓埋名。黃裳本來是要把滅荊寶劍毀掉,但是感念上古兵刃來自不易。於是放過了冉懷鏡。”
鄧瞳聽了還是有點不以爲然,“做了你的徒弟,還要講究這麼多,連個寶劍都不讓留……”
王鯤鵬知道怎麼勸都沒用了,於是說:“好吧,那我告訴你,有本事跟你祖宗鄧藥識一樣,自立門戶,到時候,徐雲風拿着螟蛉來找你拼命,你自己想想,你的本事比起當年的冉懷鏡如何,而徐雲風和黃裳同爲詭道掛名,你看你有沒有跟他比試的資格吧。”
鄧瞳聽到師父要自己自立門戶這一句話,後面的就沒聽進去,茫然的說:“好吧,你是師父,你說了算,到時候我還給冉家就是。”
王鯤鵬看着鄧瞳,真的不知道鄧瞳到底說的是不是真心話,還是在藉機提出什麼要求。
“不過到時候你要把你手上的陰陽四辯骷髏給我。”果然鄧瞳提出了條件。
“你要人皮幹嘛?”
“我答應過冉紹春還有蔡增,要拿這個東西給他們治蟲毒。”鄧瞳腆着臉說,“我自己也中招了。”
“我說你臉色怎麼這麼奇怪,”王鯤鵬輕鬆地說,“等七星陣法抵擋了張天然,我手上的東西當然就是你的。你不僅要拿着陰陽四辯骷髏,還要把螟蛉給拿到手,做詭道的司掌,別輸給了黃坤,給我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