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無顏坐在珠簾後,透過珠簾,目光在所有大臣上逡巡一遍,將大臣們的神色盡收眼底。朝中分爲兩派,涇渭分明。
林威率領的保皇黨,還有丞相爲首的革新派,不過朝堂下,並沒有秦雲正的身影。
帝無顏落在秦雲正所在空位的目光微微一凝,而後薄脣輕啓,清冷的聲音迴盪在金鑾殿上空。
“本宮已做出決定,即日起,立刻發兵攻打日耀國。”
此言一出,羣臣譁然。林威的保皇黨,更是臉色驟變。而保皇黨一派,卻欣然作喜。他們知道,帝無顏的話,便代表慕容暄的意思。
林威眸光一閃,他素來老成,因此臉上倒並無異色,眸光朝旁邊一位年邁的老臣使了一個眼色,那名老臣立刻顫巍巍地上前。
“還請皇后收回成命。”老臣言語凌厲,已有質問帝無顏的意思,其神情分明表示,笑話,朝中大事,豈容一個女子做主。
帝無顏無喜無悲,淡然道:“哦,說說你的理由?”
老臣有些驚訝於帝無顏的表現,回稟道:“與日耀國開戰,關係到黎明百姓的生活,更關係到大庸朝的社稷安危。”
“皇后,大庸朝原本就處於風雨飄搖之地,若此番貿然出兵,必會讓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趁機陰謀得逞。”老臣用狠狠的眼神,掃視了丞相那一派。
“徐閣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丞相那派,立刻有人站出來反駁。
“徐某,並未指名道姓,倒是有些人做賊心虛了。”徐閣老冷冷一笑。保皇黨之所以反對出兵,就是怕林威征戰沙場之際,朝廷空虛,被秦雲正趁虛而入。
說起來,保皇黨這麼做,也是出於對慕容氏皇族的一片忠心。
兩派人馬立刻又嘈嘈雜雜地爭吵起來,並一副沒有停歇的模樣。
帝無顏皺了皺眉,右手猛然在扶手上一拍。“啪——”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朝中的爭吵聲立刻小了許多。
“夠了!”帝無顏緩緩站起,她掀開珠簾,目光冷冷地掃視爭論不休的大臣們。
“本宮是讓你們說理由,而不是想市儈一樣爭吵。你們爭吵了這麼多天,可有一個結論?”她冷冷問。
帝無顏的質問,讓爭吵戛然而止。她表現出的凌厲和威嚴,使得整個朝堂充滿一種肅然的威壓。
這種威壓,自先皇逝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
慕容暄坐在帝無顏後面,墨黑的眸光快速掠過一道精光,不過隨即低頭,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既然本宮決定出兵,自然有本宮的道理。當然,本宮不是那種魯莽行事,置國事不顧的人。你們若反對,便提出反對理由,本宮逐一反駁。”帝無顏冷冷掃視衆人。
下方朝堂一片寂靜,衆人震懾與帝無顏的凌厲,過了一會,方纔有人站出,正是那名年邁的老臣,徐閣老。
“老臣剛纔提了兩個問題,還請皇后回答。”徐閣老躬身問道。
以前,他看這個妖后是百般不順眼,可是剛纔那一瞬,讓他對帝無顏有種又敬又畏的感覺。因此言語和禮儀,不敢放肆。
“你說此次和日耀國開戰,會使大庸朝百姓生靈塗炭?”帝無顏輕輕笑了笑,神色卻更加清冷,“未戰先言怯,就已不對。若在戰場上,我勢必定你一個擾亂軍心之罪。”
徐閣老一個哆嗦,他從帝無顏的話中感到了一陣陣殺機,倘若現在在戰場上,真有可能會被帝無顏拉出去斬了。
擾亂軍心,罪當問斬。
“戰,百姓就會荼毒。那我問你們,不戰,疆土被日耀國踐踏,大庸朝百姓被日耀國任意欺凌,這難道就是爲百姓,爲國家考慮的結果?”帝無顏冷笑一聲。
爲政者,最忌優柔寡斷,懦弱無爲。一味的退讓、譴責只會令事態更加惡化。
“國之根本,便是領土。寸土必爭,犯者必死,這是立國之本。我想就是先皇在世,也必定會贊成本宮這個做法。”
“徐閣老,我說的可對?”帝無顏緊緊盯着徐閣老,淡然道。
徐閣老滿頭大汗,帝無顏說的在理,他一句話也反駁不出。
“至於你說的那些狼子野心之輩——”帝無顏凌厲的目光陡然朝丞相一黨望去,丞相一黨立刻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彷彿隱藏在心底的想法,被帝無顏這麼一望,一覽無遺。
秦雲正不在,丞相一黨竟無人出面反駁帝無顏。
“本宮決定,林將軍拔兵五萬,再從秦丞相的守城護衛軍中拔兵五萬,十萬大兵,壓向日耀國邊境。”帝無顏冷然道。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林威雖然神色依舊淡然,但眸中再也掩飾不了驚異之色。
這妖后,手段果然非凡,也不知道她真是爲慕容暄着想,還是……不過不管怎麼樣,這確實是最折中的辦法。
兩派各出兵一半,這樣既能避免國土淪落,又能避免朝廷空虛。只是這領兵之人,要好好忖度。
“皇后不可——”一名肥胖的大臣出列,大聲喊道。
“元龐,你有異議?”帝無顏盯着那個肥胖大臣,聲音有些冷漠。那徐閣老雖然迂腐不堪,但對大庸朝卻忠心可嘉。
這元龐,滿肚子裡都是小謀小算,若大庸朝被攻破,此人必定會成爲賣國之賊。
“微臣不敢。只是京城的護衛軍從未上過戰場,軍紀散漫,怎麼能與林大將軍的鐵騎相比?從護衛軍中拔兵五萬,恐怕不妥。”元龐小心地提出異議。
他之前在帝無顏那邊吃過一次虧,仍舊心有餘悸。可是如果這個時候再不站出來,要真被帝無顏從護衛軍中拔兵五萬,那麼他們的“宏圖大業”……
丞相不在,丞相一黨唯他馬首是瞻。
該死的,丞相怎麼還不來,要不然也不會看這妖婦的臉色了,元龐心裡暗暗嘀咕。
就在這時,一直端坐在龍椅上的慕容暄,羸弱的身軀忽然一顫,嘴中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不過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輕輕擦拭嘴角血痕,眸光倔強、清冷,竟與之前那副懵懂不知的神情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