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孫浩安靜地坐在手術室外面,陸剛正在接受手術,手術已經進行了八個小時,從中午一直做到晚上,至今還沒有得到陸剛脫險的消息。
姚初晴坐在孫浩身邊,蘇梅正趴在她的身上抽泣,從醒來之後蘇梅就一直在哭泣,她的淚已經流乾,現在只剩下抽泣,姚初晴一直守在蘇梅身邊,安慰着她,陪她一起哭。
陸剛的父母和蘇梅的父母也都在暗中抹眼淚,偏偏他們還不敢大聲哭出來,生怕影響到悲痛欲絕的蘇梅。
身爲市警察局緝毒大隊的副隊長,陸剛被槍擊的事情自然受到市裡高層領導的關注,領導走馬燈似的前來安慰陸剛的家人,卻沒有什麼效果。
醫院裡佈滿了來看望陸剛的警察,孫浩輕易地從他們口中得到了襲擊者的身份和來歷。
襲擊者叫王利,四十二歲,是一名窮兇極惡、滿手血債的犯罪分子,據說手上有八條人命,其中三個受害者還是警察。
王利和他的家人主要從事製毒和販毒,一年前陸剛帶隊搗毀了王家的製毒窩點,在警匪交火中,陸剛當場擊斃了王利的大哥和兒子,抓捕王利的嫂子、妻子和侄兒,其後王利的嫂子和妻子被判無期,侄兒被判死刑立刻執行。
而王利則隻身逃走,再也沒有聲息,大家都認爲王利逃去了國外,哪知道這傢伙居然一直隱藏在帛州,還選擇在陸剛婚禮當天展開瘋狂報復,並且成功擊傷陸剛,致使陸剛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這是一起典型的犯罪分子報復警察案件,案情很清楚,犯罪分子也被抓住,等待犯罪分子的絕對是死刑,但是陸剛的同事們還是很憤怒,如果不是刑警隊的兄弟攔着,他們早就衝進王利的病房,把王利暴揍一頓。
事實上王利在婚禮現場被控制住後就被暴揍了一頓。
同事們憤怒的同時也很恐懼,他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犯罪分子也報復自己,自己又該怎麼辦?緝毒警察果然是一個高危職業啊!
比陸剛同事更憤怒的是孫浩,暴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對象還是他的兄弟,而身負異能他居然沒有一點辦法。
原本孫浩覺得國內生活安定,應該不會出現如此窮兇極惡的歹徒,但是經歷過之前的綁架案和現在的槍擊案之後,孫浩這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非常可笑。
世界上總會有窮兇極惡之徒,有慾壑難填之輩,有見利忘義之人,和地域無關,和膚色無關,和族羣無關,和國家也沒有關。
販毒分子!
這個名詞被孫浩牢牢記住,他已經下定決心,要讓販毒分子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
“叮!”
一聲輕響,手術室的頂燈熄滅,大門大開,三名主刀大夫被人攙扶着走出來,八個多小時的手術已經把他們累癱了。
孫浩連忙起身,向主刀大夫問:“大夫,陸剛怎麼樣了?”
“我家剛子怎麼樣了?”
“我們副隊長怎麼樣了?”
在孫浩的身後,是陸剛的家人,是陸剛的同事,他們急切地想要了解陸剛的傷情。
儘管主刀大夫已經很累了,但是他們還是停下腳步,對衆人說:“大家放心,病人身上五顆子彈全都取出來了,病人雖然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但是基本情況已經穩定,如果沒有突發狀況,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等轉到重症監護室裡,你們就可以隔着玻璃看他了。”
主刀大夫的話讓大家鬆了一口氣,一個陸剛的下級激動地說:“我就說好人有好報,副隊長人那麼好怎麼會出事呢?”
“對啊!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保佑啊!”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在一片叫好聲中,主刀大夫們被扶走。
看着離開的主刀大夫,孫浩的眉頭皺了起來,陸剛的情況絕對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輕鬆,孫浩是最先給陸剛做檢查的人,自然知道陸剛傷在什麼地方,也知道那些傷會給陸剛留下什麼樣的後遺症。
果然,主刀大夫離開之後,一個護士前來邀請陸剛的家人去醫院的小會議室裡討論病情和研究下一步治療方案。
除了陸剛的直系親屬,孫浩以陸剛兄弟的身份前往,姚初晴則作爲蘇梅的心理顧問前往,畢竟蘇梅現在的心理還很脆弱,情緒相當不穩定。
會議室裡已經有不少人,市警察局的局長和政委,以及陸剛的直接領導,市警察局緝毒大隊大隊長黃瑞。
見人來齊了,坐在主位的主治大夫不顧一身的疲憊,用虛弱的聲音說:“各位,雖然病人現在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在我說病人的病情之前,我還是希望大家有一個心理準備,在我說的時候希望大家保持冷靜。”
主治大夫一句話就讓大家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霧霾,如陷冰窖。
不過大家都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待下文。
主治大夫向旁邊的助手點點頭,助手立刻打開投影儀,第一張圖是陸剛的腦部CT圖。
主治大夫站起來,指着腦部CT圖,說:“病人的頭部遭到重擊,雖然不致命,但是已經引起顱內出血,需要開顱治療,現在科學技術很發達,開顱手術總體來說也不算難,但是腦部的問題歷來複雜,你們要做好病人永遠醒不過來的心理準備,也就是說病人有可能成爲植物人。”
一番話下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蘇梅更是嚶嚶地哭了出來,陸剛變成植物人讓她怎麼辦?她和陸剛纔剛剛結婚,孩子都還沒來得及要。
“不過這只是可能,畢竟腦部的事情,即使是國外的專家也不敢打包票,而且現在植物人喚醒療法也有很多,所以這一點大家反而不用太擔心。”
主治大夫換了一張圖,換成脊柱X光片,繼續說:“病人情況最嚴重的地方在脊柱,一顆子彈嵌入他的脊柱,雖然我們已經成功把彈頭取出來,但是也永久性地傷害了病人的脊柱……唉……”
說到這裡,主治大夫不由得輕嘆,他已經聽說了陸剛的事,一個前程遠大的警察就這樣廢了,不由得讓人唏噓。
孫浩也輕嘆一聲,這和他預想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對於陸剛的傷勢,即使掌握了基因技術的孫浩也沒有十足把握使其痊癒,更何況普通的醫療人員,他們的手段對於這種傷害更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警察局局長問道:“大夫,什麼叫永久性地傷害了病人的脊柱?”
主治大夫解釋道:“也就是說病人即使醒來也會癱瘓,下半生恐怕只能與輪椅爲伴,唯一幸運的是,另外三顆子彈都嵌在了病人的肋骨上,雖然也一定程度地損傷了內臟,但是都不嚴重,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不可能。”
聽完主治大夫的講訴,局長激動起來,虎目含淚:“陸剛是我們局裡出了名的硬漢,他怎麼可能會癱瘓,怎麼能夠癱瘓?”
“老李,別激動,要相信科學。”局長旁邊的政委輕聲勸道。
局長卻更激動,他拍案而起:“老樑,我能不激動嗎?陸剛是一員虎將,是戰功卓著的緝毒警察,全局上下的榜樣,更是我老戰友的得意門生,他癱瘓了,你讓我怎麼向全局上千口子交代?你讓我怎麼向社會交代?你讓我如何向我的老戰友交代?”
政委繼續勸道:“老李,工作上的事情先放一邊,你先別想其他的,先聽聽大夫的治療方案。”
“好吧!”局長頹然坐下,示意主治大夫繼續說。
主治大夫說:“現在病人病情變數最多的地方在頭部,所以我建議先做開顱手術,不過我們醫院的開顱技術不過硬,我建議把病人轉到省城的大醫院去,當然,如果有條件的話去首都的專業腦科醫院更好,還有,開顱手術的費用十分高昂,手術費你們也應該提前準備。”
“去!”局長一拳砸在桌子上,斬釘截鐵地說,“不管是去首都還是去國外我們都去,至於醫藥費,我們全局上下就是不吃不喝也得給陸剛省出來。”
病情討論結束,一行人又去重症監護室外面看望了陸剛。
昔日鐵骨錚錚的緝毒硬漢此時安靜地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醫療檢測設備,唯一能夠證明陸剛還活着的是不斷閃動曲線的生命檢測儀。
看了陸剛,孫浩就打算離開醫院,他要去替陸剛做一件身爲緝毒警察還沒做完的事情,還要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緒,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讓陸剛痊癒的方法。
“孫浩!”
剛要出門,身後卻傳來姚初晴的聲音,他扭頭問:“有什麼事情嗎?”
“你要去幹什麼?”姚初晴問,“是不是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你又不是超人,這些事情應該交給警察去做。”
孫浩一怔,姚初晴怎麼會知道他的心思?
不過孫浩隨即反應過來,姚初晴可是一位專業的心理醫生,她只需要根據自己一個動作就能猜到自己想幹什麼。
“女人太聰明可不討人喜歡,幫我照顧好陸剛和蘇梅,我明天早上再來。”
言罷,孫浩大步離開,只留下一個略顯瘦弱的背影給姚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