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着臉回頭,方鴻看着身前笑得前俯後仰的姑娘,有些無奈。
其實剛纔聽聲音和說話的語氣,他就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
在他單調的童年生活中,除了師傅張福之和一衆頭髮花白的師叔伯,總會有年齡相仿的玩伴。
爲數不多,卻彌足珍貴。
眼前清新可人的姑娘韓冬月,便是其中之一。
她是武當山下一戶農民的女兒。
小時候的韓冬月遠沒有現在這麼水靈。
蠟黃的皮膚,乾癟的小身板,因爲有輕微的鼻炎還總是留着一撮小鼻涕。
一吮一吮的跟在方鴻屁股後邊滿山跑。
她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叫韓東方。
那時候,他們三個小屁股經常聚在一起,上山打鳥,下水捉魚。
村子裡邊每每出點什麼上房揭瓦的事,總有他們三個的身影。
不過,闖了禍倒黴的往往是方鴻。
韓東方內斂沉穩,韓冬月娟秀文靜,只有方鴻看上去跳脫乖張無法無天。
由於老道張福之常年在山下布衣施藥救濟窮苦病患的,村民們對他這位調皮搗蛋的小神仙大多數時候都睜隻眼閉隻眼。
只有忍無可忍的時候纔會到山上老神仙那去告個狀,而且都是溫言軟語客客氣氣,說些千萬不要怪罪小神仙之類的云云。
村民們雖然溫言軟語沒有問責的意思,但張福之每次都會狠狠的暴揍方鴻一頓,有時候甚至打得他幾天下不來牀。
每每這個時候,方鴻能消停一陣。
在武當山也就能看見韓冬月和韓東方兩兄妹提着些雞蛋玉米之類的農家土特產上山看方鴻。
韓冬月那是真關心方鴻,至於韓東方就不那麼純粹了。
那個悶騷的小子總懷着一絲幸災樂禍的壞心眼,每每氣得方鴻齜牙咧嘴,大罵你這個牲口,真他孃的不講義氣。
往事如煙,時過境遷後回憶總是甜的。
後來長大了,三個人的交情也沒斷。
只是這兩年韓東方和韓冬月相繼考上FD來了滬都,三人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上一次方鴻見到他們,還是在過年的時候。
這一次自己要來滬都借讀,方鴻也在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韓冬月盯着突然愣神的方鴻,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嘻嘻道:“小方哥,想什麼呢!不是被我嚇傻了吧?還是我打擾你看女孩子大腿,生氣了?”
韓冬月故意皺着眉頭,嘖嘖嘴,一副我知道錯了的模樣。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嘛!大不了讓你看我的嘛!喏~”
說着韓冬月把自己的右腿打直,成丁字步朝方鴻滑過去,那條筆直的大長腿就就豎在了方鴻面前。
苗條纖細卻不失豐腴,牛仔褲將她大長腿的優點凸顯得淋漓盡致。
這一豎,單憑這條腿就讓旁邊經過的那些女孩子黯然失色。
就剛在方鴻偷窺的那腿,瞬間被甩好幾條街。
“怎麼?嫌棄我穿着牛仔褲不夠白?好嘛,等下沒人的時候我……”
“胡鬧!”韓冬月話沒說完,方鴻已經一口回絕。
這小子雙耳通紅,臉上卻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經。
“站好!”方鴻皺眉道。
韓冬月嘻嘻一笑,從容的把腿收回來,一點不害怕。
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狡黠,唯有她知道,小方哥哥害羞的時候從不臉紅,但是會紅耳朵!
方鴻的確害羞了。
面對展舒詞,顧小影,甚至舒心這樣美豔成熟的女人他能肆無忌憚的調笑,講葷段子,甚至性暗示,但在韓冬月面前他卻活泛不起來。
往往都是這姑娘調笑他。
而且剛纔在韓東月把腳伸出來的一瞬間他就覺得非常不舒服。
尤其是當旁邊很多路過的男學生和學生家長都在往她腳上看的時候。
在方鴻的內心,排斥一切外界對韓冬月的褻瀆,甚至連他自己也不行。
所以當韓冬月提出來沒人的時候……他害羞了。
“你哥呢?那牲口怎麼沒來。”方鴻有些心虛的轉移話題。
“我哥在食堂等我們呢,他說讓我先過來接你,把你帶過去。”
“吃飯?”
他來的時候是上午十點,路上打車大概半個小時,十點半吃什麼飯?
“吃午飯?”方鴻疑惑的看着韓冬月。
“應該是早中晚一起吃吧!哥哥說他昨晚給兼職的公司做報表一宿沒睡,也沒吃過東西。算了,不管這麼多了小方哥,我先帶你去吧!”說着韓冬月很自然的上前挽住了方鴻的手臂。
就像小時候三個人上山,她總會不自覺的抓住方鴻的衣角死都不放。
方鴻的身子僵了一下,鼻翼傳來姑娘家特有的恬淡髮香。
這個味道方鴻很熟悉,從小到大一直到現在都沒變過。
方鴻突然就放鬆下來,心想:或許她對我仍跟小時候一樣呢。
但在方鴻看不見的地方,把頭靠在他大臂上的韓冬月也鬆了一口氣,雙酡微紅,明顯如釋重負的模樣。
其實這姑娘很怕,很怕方鴻會一把甩開。
好在,他沒有。
這讓韓冬月的心裡跟抹了蜜一樣甜。
“等等!”方鴻突然把手抽了出來。
“怎麼了?”
方鴻沒有回答,側身正對這韓冬月半蹲半跪在她面前,伸手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女孩子別爲了跟風就把腳踝露在外面,對身體不好,你怎麼就是不聽!”
順手把韓冬月扎束的直筒牛仔褲下緣放了下來蓋住腳踝,方鴻這才發現她左腳的鞋帶也鬆了。
於是他耐性的又幫她把鞋帶繫上,紮了個和右腳一樣美美的蝴蝶結後順帶又幫她捋了捋牛仔褲的折印。
韓冬月低頭愣在那,看着半跪在身前幫自己整理褲腳鞋帶的方鴻,突然就覺得鼻子酸酸的。
從小到大,她已經記不清這是方鴻第幾次這麼囑咐她,幫她系鬆散的鞋帶。
這一刻,剛纔方鴻把手臂從她手裡抽離時那縷失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吮了吮鼻子,仰腦袋把即將奪眶的淚水嚥了回去,沒好氣的道:“方鴻,你是不是傻!現在是夏天不是冬天,你這麼做就不怕把我捂壞了啊!”
方鴻身體一僵,好像還真是。
支支吾吾半天:“額,我…我就是幫你係一下鞋帶。”
“好啦,別你你你我我我了,快走吧!”
韓冬月才懶得聽方鴻掩耳盜鈴的解釋,不由分說拉着他的手臂就往FD本部食堂的方向去了。
FD校訓石旁,在剛纔那個自拍的姑娘所站的地方,一撮人看着韓冬月和方鴻挽手離開的背影,臉色都不太好看。
“聶哥,這小子從哪冒出來的?衆目睽睽下就敢對冬月嫂子動手動腳,是不是活膩了!”
“是啊,聶哥,要不要哥幾個立刻找機會教育教育他,讓他知道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即便是在FD這樣華夏首屈一指的高等學府,也總會存在一些蛀蟲渣滓,更何況這撮人中,也只有一個人真的是FD的學生。
聶鋒,宏圖集團小股東聶勝全的兒子。
從小不學無術,喜歡和社會上的無業閒散混在一起。
高中三年,該有的課業知識一點沒學,倒是社會上那些不三不四的污濁習氣沾染了一身。
高考的時候,連三本線都差得老遠。
不過架不住他那個有錢的老子,下血本給FD商學院捐了一個小型科研實驗室,這才幫他弄來了一個借讀的名額。
雖然不見得能拿到學位證和畢業證,但說出去好歹也是FD的學生,他老子覺得臉上有光,忍者肉痛也就幹了。
這小子到了FD之後,並沒有改掉以前的社會習氣,還是糾結了一棒子以前跟他混的小弟,每天在校園裡晃盪,調戲調戲學姐學妹,敲打敲打看不順眼的學長學弟。
剛開始肆無忌憚,但後來他老子被FD校領導約談了幾次後,這小子也收斂了一些。
這不,今天九月一號,大批的新鮮學妹入駐FD,這小子帶着他的這幫子嘍囉聞着味就出來覓食來了,沒想到一眼就看了跟方鴻摟在一起的韓冬月。
這小子以前追求過韓冬月,只不過在他那下三濫的金錢攻勢下,韓冬月對他完全不屑一顧,也就沒了下文。
剛纔他手下嘍囉的這聲嫂子,也完全是這小子私下意淫丨叫出來的,一點根據都沒有。
“媽的,連聶哥的女人都敢動!聶哥,你一句話,兄弟們立刻上去把那小子腿給斷了!”
看着方鴻和韓冬月遠去的背影,聶鋒身邊仍有人叫囂着。
像極了高中時候校門外尋釁滋事的那幫傢伙,喜歡叫囂着要卸掉誰誰誰一條腿,要幫誰誰誰開顱。
“閉嘴!”聶鋒冷着臉道。
這小子自從老子被校領導約談之後,腦子活泛了不少,知道FD這樣的地方,學生裡也臥虎藏龍。
不比以前在那所破高中,他以前江湖上的那一套,在這裡的學生大都是不吃的。
“你們他媽的急個屌毛!先把那小子身份弄清楚再說,別搞得又跟上次一樣,他孃的碰到個老師的種,弄得我爹跟學校的關係那麼僵!”
“嘿嘿,是是是!還是聶哥考慮的周全!”
一個長得有些油膩的小子很沒技術含量的拍着聶鋒的馬屁。
他臉上笑嘻嘻,心裡全是MMP,嘀咕着要不是看在你老子有幾個錢能讓哥幾個快活的份上,老子纔不伺候你這個傻?逼,裝什麼大以巴狼之類的話語。
另外一邊的方鴻並不清楚,他剛剛踏入FD校門就被這樣的一幫渣滓給盯上了。
當然,即便他知道多半也就是戲謔一笑,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別忘了,就連肖震的特比行動隊,方鴻已經叫他們做鬼了!
更何況連武當山都能被他攪得雞犬不寧的混世魔王,會擔心區區幾個社會渣滓?
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