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半天,方鴻竟然沒有反應。姜信之這才發現這小子專心致志的在施針,壓根沒聽自己說的什麼。
不免心中慚愧,人家或許壓根沒想做什麼交換,自己卻還在存心試探。
不過既然已經到這兒,於是又說了一邊,而且這次喊應了方鴻。
“嗯?您說什麼?”
見方鴻擡頭,姜信之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方鴻聽後只愣了一下,隨後淡淡一笑,繼續低頭施針。
“???”
姜信之納悶,這算是什麼意思?
不過方鴻的舉動已經告訴姜信之答案。
他並沒有因爲自己的這番話而放下銀針而是繼續幫他治療,甚至,比剛纔還要認真。
銀針起落,隨着時間的推移,姜信之覺得自己的腿腳彷彿減負了一般,越發輕鬆,再看向方鴻,眼神與之前又不太同。
“這是我替您擬的方子,照單抓藥一天一副,文火慢煎,半月爲期,一期之後我保準您藥到病除,往後不會再復發了。”
房間裡,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看得出來姜信之也是個好磨墨的人,只是他沒想到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這小子竟然已經給他醫治完連方子都擬好了。
他驚訝的看着方鴻:“這就好了?”
方鴻笑着點頭:“不信您下地走兩步,立刻就好了不敢說,但肯定應該比剛纔走路時輕鬆不少的。”
姜信之半信半疑,穿上褲子下地。
“嚄~你小子!”腳一觸地,姜信之立刻一臉驚喜,看着方鴻震驚道:“原本以爲進這道門已經是看透你了,沒曾想你還是再次讓老頭我驚豔了一把,年紀輕輕身手了得也就算了,想不到醫術也如此厲害,這麼看來小夥子你來頭不小啊!”
“前輩過獎了。”方鴻雲淡風輕,玄鍼在手,滑膜炎並非什麼不治之症。
姜信之看着泰然自若的方鴻,臉上並沒有半點尋常年輕人那般立下大功的倨傲神情,風輕雲淡的臉色,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沒有要邀功的意思。
暗自心驚,姜信之眼睛一眯,道:“就事論事,我方纔已經相信你的醫術,你若用能醫治我相要挾答應關於靈兒的事,我未必不答應,但是現在已經將我醫好連藥方也送到手上,我若是不領情不答應,你當如何?”
姜信之眯成一條縫的雙眼泛着精光,死死的盯着方鴻,似乎要從他的回答中將這個年輕人看透。
“老爺子,我醫不醫您跟您答不答應這根本就是兩回事,怎麼能混爲一談呢?”
方鴻苦笑。
“我知道,是我主動提及您的頑症,獻計未免有邀功之嫌,我也承認,卻是存了點這份心思,但是出門在外,終歸還是要替自己掙點面子,要不然,您如何能多看我一眼?就好比剛纔,我若不是將臺上將瞿家爺孫打敗,現在又怎麼可能成您入幕之賓?”
“再者,我今天來姜家登門,雖然事先並不查清楚這裡複雜的情況,但怎麼說我跟將姜靈也是朋友,她的爺爺身患頑疾而我恰巧有藥可醫治,空手登門我施以援手當份見面禮行也不行?”
“當然,關於姜靈的事也是現在我想跟您談的事,但這件事跟我醫不醫您並沒有任何關係,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至於您是不是惦記着我剛纔醫您的人情酌情思量,那是您的心意,這個是我不能強迫的啊。”
方鴻一番話,以退爲進,聽的姜信之是心頭暗贊:“好聰明的年輕人啊!”
他還就是明着把心裡頭的花花腸子擺在你面前,說是率真吧,並不磊落,要說坦誠,他還偏偏讓你覺得自己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甚是陰險,可偏偏你還就是討厭不起來。
“好一個不能強迫的別人的後生,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拋開之前的一切,我不管你身手好也好,醫術絕也罷,關於姜靈這丫頭的事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爲什麼要開武館?”
姜信之盯着方鴻,身似鐵,眼如爐,目光燒灼。
方鴻認真想了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密汗珠。
姜信之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小子剛剛看似給自己簡單扎的那熱氣騰騰的幾針並不是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方鴻道:“您也看到了,我是醫武同修,這兩樣都是咱們華夏文明傳承久遠的精粹,現在兩者式微,我欲弘醫揚武但是勢單力薄兩頭難顧,所以我需要一個能跟我砥礪前行的搭檔,而姜靈的武學天賦讓我看到了希望!”
“你這套說辭並不高明,揚武?我姜家就有拳館,何必寄人籬下?”
“哦?”方鴻眉毛一挑:“您一輩子守着這家武館,可以成效?”
姜信之瞳孔一縮,方鴻這話算是戳中了他的痛處。
他辛苦了一輩子,卻也只養活了一家子。
中年時兒子分家只因看不上這份武館的家業,所以纔開車行另謀出路,他年輕時也曾想過揚武揚名弘揚華夏武學,可是到老也只是碌碌,拼了大半輩子還只在閩粵這偏安一隅的武林有點微薄的名氣。
姜信之臉色不愉回駁道:“你既然知道我拼了大半輩子都沒什麼名堂,你憑什麼覺得你可以!”
方鴻笑了。
“老爺子,說句您可能不太愛聽的,我今年二十出頭,而您已近古來稀,放眼您全勝之時,可有把握在擂臺上將我打到在地?”
“你……”姜信之臉色漲紅,一下就被方鴻說住了。
“老爺子,別生氣,這個世界,未來終歸是屬於年輕人,難道您忘了,當初登臨武當,真武座下那老道士替您算的那一卦了?”
姜信之臉色瞬間大變!
方鴻卻是平靜的道:“時也,命也!盡人事聽天命,您後半輩子的福不在自己身上,在兒孫身上啊~”
“你…你你你……”
姜信之指着方鴻,激動的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當年他兒子姜時彥離家另起門戶,氣鬱難平的姜信之四處散心,恰逢經過武當,便上去燒了一炷香也求了一隻籤,當時他孤身一人去的,後來也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這小子怎麼知道?
姜信之百思不得其解。
方鴻卻是開心笑道:“姜居士,晃眼十八,別來無恙?”
“你真是張真人的……”姜信之震驚。
“沒錯~”方鴻咧嘴。當時跟在張福之屁股後邊的那個調皮鬼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