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時間早上九點半,方鴻準時出現在了瑞典皇家醫學院的門口。
凱特博士和一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早已恭候多時。見到方鴻下車,凱特迎上來給了他一個熱情的熊抱。
“方,歡迎你來我們學院參觀~”
“咳咳咳~”方鴻被這傢伙的熱情感動,但也被他抱的有些喘不過氣,沒看出來,這個傢伙還有些力氣。
“親愛的博士,差不多可以了吧,這還這麼多人看着呢~”見他一時半會沒有鬆開的意思,方鴻小聲的在凱特耳邊嘀咕道。
“哈哈哈,你看我,見到老朋友一高興就忘了場合~”凱特有些失態,打着哈哈給方鴻介紹身邊的人。
“方醫生,很高興你能來~”維克托迎上來,跟方鴻打招呼。蹩腳的華夏語應該是特意在這兩天學的,講的生硬,但足見誠意。
維克托身後站着Linda,她沒有說話只是別有深意的衝方鴻點了點頭,至於深意是什麼,方鴻並沒有體會到,這時候也沒心思思考。
昨晚給她打了電話,小慧躺在醫院不能來,這次訪問兩頭的翻譯都只能由她代勞,這種小事,琳達並沒有拒絕。
“咳咳~”
等凱特打頭準備迎華夏滬都醫科大訪問團成員往裡走的時候,緊跟在身邊的副校長劉萬州突然乾咳了兩聲。
“有什麼不妥?”方鴻問道。
“不妥!”劉萬州湊到方鴻身邊低聲道:“你有沒有注意剛纔凱特博士介紹的這些隨從人員,除了這個我們見過多次的維克托以外,其他的全都是他們學院的普通研究員。”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方鴻不是很明白劉萬州指這個點想說明什麼。
“問題很大!這證明咱們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凱特博士遇到的問題很大!按說這種層次交流訪問,按慣例規制,凱特博士完全可以不出現,他只需要在裡面等着我們亦或者隨便找個時機能露個臉就算是很給我們學校面子了,但眼下他卻來了。當然,從以往的經驗來說,這多半是他給你面子,他看中你們之間的交情。”
劉萬州這麼一說方鴻更疑惑了,他到底想說明什麼?
劉萬州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但問題是,院長親自出馬,隨行的竟然都是普通研究院,此外一個學院高層都沒有?這說明什麼?”
方鴻眉心一皺:“有沒有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瑞典不比咱們華夏,國情不同風土人情也不同,他們不講究這些?這你就錯了方鴻,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地區在這方面都大同小異,排場和規制都是有着類似的規矩,眼前凱特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猜測有可能他是被架空了,當然,情況還有可能比我猜測的更糟糕,或許他不是或者很快不是院長了也說不定。”
“!!!!!!”方鴻目光微凜。
相較於這方面的敏銳嗅覺,方鴻顯然是不如在體制內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劉萬州的,他說的這些話不無道理。
方鴻突然想到了之前琳達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對視,莫非她想傳達的就是這麼個意思?
瞥了眼步伐娉婷跟在凱特博士身邊的美女琳達,方鴻盤算着待會是不是找個空檔跟她打聽一下。嘴上還是對身邊劉萬州道:“當初邀請函上有瑞典皇家的印泥鋼印,哪怕中間他們內部有變故,咱們來的也堂堂正正,若是有人來者不善,咱們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像當初在醫學院的課堂上,只要是醫術,一樣能讓他們服服帖帖,對我來說,不存在主客場之分。”
方鴻看了眼劉萬州,調侃着又說道:“當初在醫科大課堂上,面對凱特維克托這幫人,雖說我是主場作戰,可是當時也環境不比這客場好到哪去吧?校長,您說對吧?”
劉萬州老臉一紅,臊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不是麼,當初他劉萬州就站在凱特博士身邊,因爲方鴻讓外來的貴賓站在教室後面聽課這一舉動,他可沒少在學校高層會議上藉此給江河森施壓,沒想到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他看不慣的年輕人不僅成了他的恩人,如今更是成了一個戰壕的兄弟,可能還要面對跟當初一樣的窘境。
做的不好要背鍋,做好了還是應該的。
劉萬州心裡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說造化弄人還是該說老天有眼。
“呦!校長臉紅了啊,別別比,我就是開個玩笑,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方鴻就是這樣,要是劉萬州自恃身份面子上過不去翻臉,他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給他,而劉萬州此時的反應也足見這小老頭是性情中人,當初跟江河森的矛盾也多半是工作理念的不同,體制內,不觸犯原則的內部矛盾多得很,正常。
劉萬州紅着臉笑笑,剛纔臊得慌,這時候反倒有些坦然,他的心態突然就輕鬆了許多,笑道:“老嘍,也是時候退休了,這事回去可以落到實處了,未來還是你們這羣年輕人的天下,不服老不行啊~”
方鴻側頭,從他那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劉萬州的頭右側的鬢角。雖然外表染得烏黑鋥亮油光可鑑,但方鴻仍是看見了他表層下斑駁銀絲。
嘴角微翹,方鴻目視前方道:“劉校長,因爲這件事讓你在事業上再進一步這種包票我不敢打,但是我保證,你的履歷絕不會因爲這次交流訪問而存在任何污點,甚至還有可能添上光彩的一筆。”
方鴻的意思是,這次的事情一定能圓滿,包在他身上。
劉萬州愣住了。
連他自己都覺得震驚,此時內心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相信。
他相信方鴻能說到做到!
方鴻不經意的側頭,一老一少相視一笑,此刻忘年,兩人竟有股子惺惺相惜的味道。
劉萬州是個自我本位僵化的人,他對年輕人是抱有偏見的,這種偏見也是時下很多年長的人都會有的,他認爲歲月沉澱出來的東西纔是真實可靠,年輕人就該在他們本位的年紀做本位的事情,一切就該按部就班。
他討厭年輕人跳脫不規矩,他反感年輕人標新立異鶴立雞羣,在他看來,那些都是不成熟浮躁的表現,或許一時驚豔,但就像曇花,只是一時而不是一世,人一輩子很長,曇花一現何其悲哀?
所以當初他會看不上方鴻,認爲他跟那些曇花一現的年輕人沒有區別,能力或許有,當時這種年輕人是沒有潛力的,他們爆發快,消逝的更快。
可以這麼說,方鴻跟改變了劉萬州這個自我本位僵化信奉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長這種沉迂教條者對年輕一代的看法。
其實這種轉變,在飛機上兩人第一次交鋒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那是這麼多年第一次,有年輕人能在攻心較量上跟他掰掰手腕,而且是旗鼓相當,不對,最後是他讓了一步,應該說當時還讓方鴻勝了一籌。
未來屬於年輕人的,不服老不行,畢竟年輕人都會變老更何況你一把年紀。
最恐怖的是,這傢伙還這麼年輕就已經很變態了。
看着方鴻的側臉,劉萬州突然有些羨慕,要是能再年輕個二三十歲,該有多好。
“站住!”
一聲未名的喝斥將劉萬州拉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不是英語也不是華夏語,像是瑞典本地的小語種。
幾個男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將包括凱特等人在內的這一大幫人都攔在了學院走廊上,哇哇叫了半天,眼神時不時的看向方鴻等人這邊的華夏交流團,眼神充滿警惕跟不歡迎。甚至後來還有人指着方鴻等人大喊大叫,聲色非常的暴躁!
方鴻劉萬州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慧不在,琳達也在那邊沒有及時翻譯,沒有任何人告訴他們是怎麼回事。
那邊幾個突然攔路的男人似乎是知道了方鴻等人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其中一人衝過了維克托的阻攔直接衝到方鴻面前,指着華夏交流團,操着一口蹩腳的華夏語道:“黃皮猴子們,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儘管怪腔怪調還很生澀拗口,但是所有人都聽懂了!
不僅是方鴻,包括劉萬州在內的所有華夏代表團成員的臉色一下就變了!